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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卷 創世紀 第三部第九章 口舌之戰4 文 / 燕壘生

    「阿昭他們三士都傾向於聯手,但他們只算何城主的親信,能讓何城主言聽計從的還不是他們,是三個老人。」白薇說到這兒,看了看四周。四周沒有人,這兒很清淨,她又小聲道:「是望海三皓。」

    我突然想起來,鄭昭和我說過,五羊城有句話是「私兵兩萬,不及六人」。鄭昭他們是三士,六人中的另三個,便是這三皓吧。我道:「他們是誰?」

    「他們很少出面,是五羊城的三朝老臣了,前兩代五羊城主對這三人就極為信任。他們三人受前代城主托孤之托,輔佐何城主,何城主對他們言聽計從。聽說,這三個老人中,有一個支持聯手,一個竭力反對,另一個則力主觀望。因此如今的五羊城中,反對聯手和同意聯手的勢力大約是四六之數,同意的佔些上風。」

    我道:「既然同意聯手的佔多數,想必不會有什麼差錯了吧。」

    白薇道:「我也不清楚。只是,明日你們與何城主當面談判,這三皓多半會出面。如果你們能夠說服這三人,我想聯手之事才算能成。」

    那就是要舌戰啊。怪不得文侯讓精於舌辯的丁西銘當正使,他准也料到了五羊城裡定然不是鐵板一塊。鑒於符敦城的先例,我敢說,文侯一定也早就在五羊城裡埋下了暗樁,肯定不會對五羊城的這種狀況一無所知。

    現在何從景還在斟酌聯手的利弊,文侯則希望聯手能成功,五羊城的舊共和軍對聯手又抱懷疑態度,這一趟差事,的確不是想的那麼容易。我想著文侯那道密令上的話,現在我只希望不必動用到那道密令。

    到了這時候,我只能慶幸自己沒有把密令的事告訴別人,而自己那靈光一閃的攝心術又在關鍵時刻顯靈了。冥冥中,上天也在眷顧著我吧,希望我的好運現在還沒到頭。

    正想著,紫蓼拍馬上來,叫道:「姐姐,楚將軍,你們怎麼走得這麼快?我都趕不上你們了。」

    白薇笑了笑道:「紫蓼,那是你心不在焉,走得慢啊。我們回去吧,楚將軍也要休息了。」

    紫蓼臉上一紅,嗔道:「姐姐!」

    我笑道:「紫蓼,丁亨利將軍身上粘了膠水吧,害得你走不出來吧。」紫蓼臉更紅了,叫道:「唉呀,楚將軍你也欺負我。」她舉起馬鞭來在我身上輕輕抽了一下,我笑著閃開了,道:「要不是他身上有膠水,怎麼你都邁不動步子?哈哈。」

    看著她害羞的樣子,我心中漾起一陣溫情。她們姐妹兩個與我相處得並不太久,但不知為什麼,我總覺得紫蓼就像小妹妹一樣,不由自主地信任她。和紫蓼相比,白薇又像個什麼?

    我不知道。

    這一日回去,何從景又在丹荔廳開了個晚宴,仍是山珍海錯不斷。酒足飯飽,回到房中,春燕又在等我。我心中對她雖有懷疑,但看她的樣子清秀可人,實在不像在騙我的樣子。只是我既有懷疑,哪敢和她推心置腹,仍然在長椅上縮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何從景派來的人便等在慕漁館了。這次談判便設在慕漁館的丹荔廳裡,我穿好了戰袍,帶著前鋒營與馬天武站在一處。丁西銘是正使,談判主要由他擔當,現在就要看他的口舌之辨能不能折服五羊城的官員們,使得何從景再無疑慮。

    進了丹荔廳,裡面已經列座整齊。左邊的客座還空著,不過只有兩個位置,一個是丁西銘的,一個是我的,別人都只能站著。座著的案上已著擺了一壺酒和一盆水果,大概是讓人說得口渴了吃喝一點,以助談鋒。丁西銘跟我先向上首的何從景行了一禮,落座坐下,何從景端起杯子道:「各位大人,今日丁大人前來與我城議事,請各位先飲一杯。不論所談成與不成,我五羊城不可失了主人之禮,各位請。」

    丁西銘聽何從景說什麼「不論所談成與不成」,眉頭一揚,他準沒料到何從景會這般說。等何從景話音剛落,丁西銘站了起來,道:「當今異類入侵,吾等危在旦夕,從長計議,當團結一致,方能渡過眼前危機。帝君英明神武,禮賢下士,不念舊怨,願與共和諸君攜手,共禦外敵。」

    聽著丁西銘說什麼帝君「英明神武,禮賢下士」,我不禁有點想笑。帝君根本算不上英明,如今病歪歪的更談不上神武,至於禮賢下士,則從來沒有這等說法,只是這些套話也只能說說。

    這時,右首處有個人站了起來,道:「丁大人,道不同不相為謀,此古人明訓。五羊城向來超然物外,今吾主高標共和,更與帝國格格不入,豈能攜手相與為伍?」

    這人是關稅司孔人英。他是六司主簿的第一位,也就是五羊城的第一重臣。他率先發難,現在就看丁西銘能不能折服他了。

    丁西銘微微一笑,道:「孔大人,下官亦聞古人有云:兄弟鬩於牆,外御其侮。所謂兄弟鬩於牆,自然齬齟不免,然外侮來臨,終攜手共禦。五羊城自初代城主與大帝訂立盟約以來,歷代城主皆為帝國藩屬,恪守為臣之道,夙懷忠義。今上英明睿智,寬洪大量,願將前嫌一筆勾銷。當年的初代城主何等英雄大度,今之何城主亦不墮祖風,孔大人若執於共和與帝制之不同,而不顧外御其侮之大計,不免有玷何城主令譽。」

    丁西銘這話說得很厲害,說到後來,已是將何從景扯了進來,變成指責孔人英無禮了。孔人英一陣語塞,說不上話來,邊上有個人見孔人英已接不下去,道:「丁大人此言差矣,五羊城地處天南,自給自足,一不倚帝國為屏障,二不靠帝國之資助,而帝國屢次增加歲貢,自大帝立盟以來的什一之貢至今日之五一之貢,百姓不堪重負。當年唐武侯南征,又不顧城民死活,一味抽調城中存糧,以至於城中糧草捉襟見肘,萬戶不見炊煙。吾主蓋心傷萬姓流離,不忍重稅盤剝,故此揭共和之幟,以拯萬民於水火。揭幟以來,萬民溫飽有餘,戶戶皆頌吾主恩德。若再入帝國牢籠,城民勢必重回困苦,本官不知如何以對萬民詰問,願丁大人教我。」

    這人是職方司主簿顧清隨。白薇說過六主簿中有一半反對聯手之議,孔人英是一個,顧清隨也是一個,還有一個是誰?我打量著對面的六主簿,盤算著下一個是誰。不過顧清隨所言也不無道理,蒼月公反亂以來,帝國財賦收入大幅下降,而帝都的開銷卻反倒有所增加,為了彌補虧空,帝君一下子將五羊城的歲供增加一倍,這也是使得蒼月公捨身換取何從景倒戈的一個契機吧。這顧清隨雖然在孔人英之下,分管的也是職方司,但他的談吐卻要比孔人英高上一籌。

    丁西銘微微一笑,道:「顧大人,古人有雲,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既是帝君子民,進貢納稅,自是本份。近年來帝國確是危機四起,帝君為渡難關,適當加收賦稅,豈謂不宜。然帝君愛民如子,為五羊城計,已下令免除歲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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