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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卷 天誅 第二部第二十九章 穴地攻城4 文 / 燕壘生

    我歎了口氣道:「周都督暗削陶都督兵權,那只是西府軍內務,似乎也不能說是有不臣之心的證據。」

    陶守拙也歎了口氣道:「楚將軍,你可知他排成這八陣圖後,為何只傳給第一。第二兩路軍?只因他最信得過的便是這兩路。」

    我道:「偏向嫡系,那是人之常情,也不算證據啊。」

    「他已命人造作天水**旗,以備自立所用,這可是確鑿無疑了。」

    直到此時我才吃了一驚。如果這是真事,那就非同小可。我也壓低聲音道:「陶都督因何得知?」

    陶守拙又看了看周圍,臉上浮起一絲冷笑:「周諾只道瞞著我,卻不知我已在他身邊安排了人,這些事我都已知道。他那些為自立準備的器械都放在城東木廠中,那兒由他親兵隊把守,旁人都進不去。」他大概也有點急了,對周諾已是直呼其名。

    我沉吟了一下,假如真是這樣,我當然不能向周諾提出要參觀他設在城東的木廠,那樣只會讓他生了疑心。可沒見過的話,口說無憑,我也不能聽信陶守拙的一面之辭,這可是件馬虎不得的大事。我想了想道:「是真的麼?那該如何是好?」

    陶守拙道:「周諾現在還想拉攏楚將軍你,因此他毫無保留地傳你陣法,只因你手頭只有一千兵,他起事時你能附和就最好,如不附和,要殺你也只是舉手之勞。楚將軍,事關重大,你須要早做決斷啊。」

    我道:「如果周都督真要起事,你說過他手頭有了四萬兵,你我加起來也不過一萬一千,又有何用?」

    陶守拙道:「現在我們唯一的勝機便是當機立斷。他現在對你尚無戒心,還一心想拉攏你,只消帶上數十個好手,趁夜突襲他的官邸,事後再說你是奉大人密令穩定軍心,大事可成矣。」

    我心頭在暗暗冷笑。現在我想得已沒那麼簡單了,陶守拙的話未必全然可信,周諾想自立,肯定不怕文侯起問罪之師,同樣陶守拙也不會怕,如果我真按他的話做,到時陶守拙突然翻臉,以為周諾報仇之名起兵,西府軍上下自然一呼百應將我拿下,這樣他有名有實,而且軍心盡歸他掌握,連周諾的手下也會聽他指揮,周諾為了自立做的準備反倒成全了他,我豈不是成了他手中的工具?雖然陶守拙也未必有這種打算,但我仍然不得不防。我道:「陶都督確是好計,只是萬一此時蛇人攻來,那該如何?」

    陶守拙道:「若是蛇人攻來,那才是千載難逢的良機。你可向他請戰要求出征,到時趁亂立刻發難將他斬首,然後我們封鎖住消息,仍以周諾名義發令,讓他手下那幾路指揮使到營中商議事情,再一網打盡,不從者殺,到時米已成炊,識時務者自然束手歸降了。」

    他這計劃大概也已早就安排妥當,這些天來想了許多遍了,說起來也流暢之及。我冷笑道:「陶都督,你可真是深謀遠慮啊。」

    陶守拙道:「豈敢豈敢,這得全靠與楚將軍聯手。唉,周都督與我共事多年,情同手足,做下此事,我心中實有不安。為國之忠,弟兄之義,有時真不能兩全。」

    他是在做作麼?我看了看他的眼神,但他眼裡竟然也有點淚光。我不知道這到底是不是他的真心話,如果不是的話,那他的演技也太過逼真了。

    我沉吟道:「現在首要之事,當是確認周諾是不是真要謀反。陶都督,請原諒,此事太過重大,末將不能妄下決斷。」

    陶守拙道:「是,是,我在木廠已安插了人手,本就慮及此事,今晚我便帶你去察看。」

    他自己帶我去?我又有點遲疑了。陶守拙如果派別人帶我去,我得多想想會不會其中有詐,但他自己帶我去,那是對我推心置腹了。如果他在騙我,難道不怕我將他生擒麼?原本我對他還有點疑心,但此時就周諾要謀反之事,我已信了七八成。我道:「陶都督,你的手段也當真厲害,周都督有什麼事都瞞不過你。」

    陶守拙笑了笑道:「豈敢,用間為行軍至要,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他突然覺得有些失言,伸手指著江面道:「楚將軍,你看這一帶大江環抱著大好河山,以性命守衛不受侵犯,那是我輩軍人的天職。」

    江上長著些枯乾的蘆葦,風吹過,葦林簌簌低頭,一輪紅日也已漸漸沉向西,陶守拙手裡拿著酒杯,樣子一下子變得凝重起來。我不知道他說的到底是不是真話,但他這一席話我也很有同感,也不由沉默了。

    他放下酒杯,又笑了笑道:「楚將軍,逝者已矣,我希望楚將軍能不計前嫌,共謀大事。」

    如果西府軍因內亂而崩潰,那麼文侯算定的蛇人三路並進之舉,有兩路便已打通,到時帝國真個要大勢去矣。那時,不僅僅是一個符敦城的事,天下所有的名城百姓都將落到蛇人手裡,那副情景我都已不敢多想。我也把酒杯放下了,想了想,道:「陶都督,請放心,末將既受文侯大人之命,自當效死力。」

    陶守拙一下興奮起來,倒了一杯酒端起來道:「那就好,楚將軍,我再敬你一杯。」

    我也和他碰了一杯,心中卻不由有些苦笑。

    陶守拙和我說好,晚上他帶我去城東木廠看周諾準備的那些軍旗,只要事情一確認,就馬上準備動手。西府軍大部份都屬周諾統轄,因此我們必須以迅雷之及掩耳之勢下手,不發則已,發則務必要一擊必中,不會有第二次機會。

    從木廠回來,在一個僻靜的拐角處跳下馬車,我心底有如驚濤駭浪。儘管早就知道周諾可能會謀反,但一旦確認後仍是說不出的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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