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卷 天誅 第二部第二十九章 穴地攻城3 文 / 燕壘生
我擦乾了臉,剛把毛巾放回盆裡,突然感到一陣寒意。
有人!
在戰場上經歷得多了,如果有人在我身後,我不用看也能知道。我猛地一彎腰,左手在地上一按,人幾乎貼著地板翻了個身,就在這一翻身間,右手已拔出了腰間的百辟刀來。
「嗤」一聲,當我剛伏下時,有個東西從我身上飛了過去,釘在床柱上。只是很奇怪,這東西離我很遠,我就算站著不動也打不中我的,難道這刺客的本事這麼糟糕麼?
我提刀站了起來,衝到身後的窗邊,一把推開了。窗外什麼都沒有,一輪寒月掛在天際,被天空中的霧氣籠得朦朦朧朧。天水省多雨多霧,現在就算不是雨季,霧氣仍是很重。
那到底是什麼意思?我絞盡腦汁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關上窗,正有些擔心,猛然看見剛才那人扔出的那東西。那是把飛鏢,上面綁著一塊小小的羊皮紙。我吃了一驚,拔了下來,卻見羊皮紙上寫著幾個字:「白帝祠」。
天一亮,我馬上向周諾告謝,並說明我們要住回軍營中去。周諾倒是一怔,可能想不通我為什麼要這麼做。其實因為昨天的事,我也有些害怕單獨住在來儀館了。在那兒雖然住得好,吃得好,但是並沒有照應,實在放不下心。
和曹聞道。錢文義回到軍營,他們正在操練。我安置好後,把那本《八陣圖譜》交給曹聞道,讓他先操練全軍,自己跳上飛羽,說是去看看符敦城的形勢。
昨天那張羊皮紙多半是陶守拙派人送來的吧,但我絕對不敢大意。問了問土人,聽說白帝祠居然是在城西江邊,離城有二里多地。軍營是在城北,得大半天時間。
我不知道白帝祠裡會有什麼,在那種偏僻之地,可不能大意,還好我早有準備,外衣裡穿了軟甲,薛文亦給我的手弩也掛在腰上。到達白帝祠時,已是中午了。天水省大多日子不雨也是陰天,今天倒是難得的晴天,遠遠的已看到江邊有一幢石屋。這石屋也已很破敗了,不知有多少年,雖然名為「白帝祠」,那些石頭卻都是黑的,從石縫裡鑽出的籐草已將牆壁大多掩沒了。
到了白帝祠前,只見門口拴了幾匹馬,這裡周圍是一片江灘,一覽無餘,不會有重兵埋伏。我把馬拴好了,剛走上石階,還沒到台上,已聽得有個人笑道:「楚將軍你來了。」
那正是陶守拙的聲音。他已迎了出來,身後跟著兩個隨從。裡面有一張石桌,上面放著些酒菜,可我對他仍有些戒心,臉上卻沒露出來,坐下後只是道:「陶都督,不知叫我來此,有何吩咐?」
陶守拙垂下頭,深深地歎了口氣道:「楚將軍,上回你來時,陶某一時昏了頭,做下錯事,此後追悔莫及。」
他說的就是把她們當成貢品送給帝君的事。我心頭一陣氣苦,板著臉道:「這已是舊事了,陶都督不必多提。」
陶守拙道:「陶某此後一直想彌補這過錯,聽得楚將軍前來,心裡說不出的歡喜。楚將軍正當妙齡,又英勇無敵,來人。」他拍了拍手,從屋後裊裊婷婷地走出了一個年輕的女子。
那是個穿著黃衫的女子,懷裡還抱著一面琵琶。乍一看到,我幾乎要失聲叫出來,還以為是時光倒流,重又回到了當初武侯營中第一次看到她的時候了。但仔細一看,那個女子眉目間雖然與她有些近似,畢竟大有不同,這個女子更多幾分艷麗,卻少了幾分清秀。
我愕道:「陶都督,這是何意。」
「陶某為補前愆,故特地為將軍物色了一個女樂,以娛閒情,請楚將軍笑納。」
我沒想到他居然想的這麼個主意,一時說不出話來。這個女子走上前來行了一禮,坐在一張石凳上,陶守拙笑道:「這位小姐是樂坊琵琶聖手蕭心玉,色藝雙絕,一手琵琶更是妙絕天下。玉小姐,請你為楚將軍清歌一曲可好?」
蕭心玉抿嘴一笑,在琵琶上調了下音,低低唱了起來:「君去桃花遍鄧林,君來桃樹已無陰。只餘惆悵滿遙岑。襟袖漫沾燈下淚,琵琶猶弄別時音。薄情人早負前心。」
她的聲音嬌脆柔美,極是動聽,像是心頭被重重地撥了一下,我只覺眼眶裡也有些濕了。是薄情人負心麼?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薄情人,但是僅僅這一年而已,世界變得太多,我也已經變得太多了。
陶守拙打斷了我的思緒,笑道:「妙哉妙哉,真是清歌一曲應難盡,恐到盡時人斷腸。」
我心頭刀絞一樣地疼,強笑道:「的是妙曲。」
陶守拙道:「得聆如此妙曲,當浮一大白。楚將軍,來,乾一杯。」
我端起酒一飲而盡,只覺酒味苦澀,幾乎難以下嚥,不過,那可是只是我的錯覺。陶守拙笑道:「壯哉,壯哉。楚將軍是天下少有的勇士,酒量也如此灑脫,真令人佩服。」
陶守拙慣會甜言蜜語,我也知道的,但他這麼客氣,我也不能總拉著個臉。我道:「多謝陶都督美意,只是末將身在軍中,只能辜負陶都督美意了。」
陶守拙道:「楚將軍是怕旁人閒話吧?不妨,我已在城中僻靜處為楚將軍買了一處住宅,也有下人在那裡打理,楚將軍有空便可去那兒走走。」
我放下杯子道:「陶都督,我們還是開門見山吧。不知陶都督究竟有何吩咐?」
陶守拙看了一下他身後那兩個隨從,那兩人行了一個禮,帶著蕭心玉退了開去。等他們一走,陶守拙小聲道:「楚將軍,文侯大人命你來時,可曾向你交待過?」
他的話裡有些不安之意,可能他怕文侯根本沒和我說起,我說不定和周諾做了一路了。我笑了笑道:「陶都督的深意,大人都領會得,因此末將受命前來,以觀其變。」
陶守拙道:「楚將軍,周都督確有不臣之心,他已將我手下的盛昌也拉了過去,便是百狐手下將領也有不少與他暗通款曲,楚將軍可要當心。若不是蛇人攻來,他擔心內亂引起蛇人大舉進攻,恐怕早就舉旗自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