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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卷 天誅 第二部第二十五章 危在旦夕3 文 / 燕壘生

    坐籠一般是坐一天便垮了,最高紀錄據說是五天。調勻呼吸後,我已經不覺得有什麼苦處了,這樣下去,只怕會超過那個紀錄也說不定。我不禁有些想笑,我修《道德心經》是想學會讀心術的,沒想到讀心術還沒摸到門,倒是有這種用處。

    這時,我突然想到,其實現在倒可以試試我到底有沒有讀心術了。讀心術本就是種很奇特的本領,我也不知道施展讀心術到底是什麼樣的感覺,說不定,我已經修成了,而一直不得其門而入,因此並不知道。趁這時候,我不妨試試看。如果現在真能修成讀心術,那我就可以讀出衛宗政的想法,到時他再要審我,我也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了。

    記得先前那個幫我的衙役就睡在坐籠邊的一張躲椅上,他靠得比較近,我正好對著他的頭。我想像著他的位置,開始沉入冥想。

    讀心術的施用方法《道德心經》中也語焉不詳,鄭昭以前說過那不是看出對方想的字,而是一種難以用言辭表達的感覺,因此根本不受語言所限。最大的可能,就是看到對方正在想的情景吧,而我現在如果試成了讀心術,只怕會看到他正做的夢。我胡亂試著,想像著我正在進入他的腦子裡,但好像只是在胡思亂想。突然,我只覺整個身子一輕,像是飄了起來一樣。

    讀心術修成了麼?我又驚又喜,但是自己腦子裡還是空空一片,根本讀不到什麼東西。

    沒這麼快吧。恐怕衛宗政審我以前,我一陣喪氣,正想放棄,突然那人開口道:「大人,楚休紅已發現刺客之事是假。」

    我嚇了一大跳,只道衛宗政躲在暗處偷看,那方纔我和陳忠說的話恐怕都被他聽去了。因為害怕,倦意一下全無,眼也猛地睜開了。但一睜開眼,卻見那人還躺在躲椅上,睡得正香。

    那是說夢話啊。

    我舒了口氣。但一想到那人的話,馬上心也抽緊了。

    聽這衙役的話,他明明是衛宗政派來的!我和陳忠通過傳聲筒說話,他大概全都聽了進去。雖然我沒有說什麼要緊的話,但我猜破二太子的計策之事卻已被他知道了。

    我看著他的頭,他睡得正香,兩手擱在胸前,動也不動。

    你還聽到什麼了?

    我默默地想著,心頭懼意漸深。哪知我剛這麼想著,那衙役突然又開口道:「小人別的也沒聽到什麼。」

    這話接得也太順了吧,我懼意未銷,又是一陣懷疑。說不定那個衙役才真的有讀心術。

    「大人,什麼是讀心術?」

    那衙役突然又說了句夢話。他說得平平靜靜,和平常說話沒什麼兩樣,但這一句話卻像是根棍子一樣,把我一下打蒙了。

    他明明是接著我在說話!難道……

    難道我修成的不是讀心術,而是攝心術?

    一想到這兒,我登時一陣興奮,看著他,心中默念道:「把聽到的全都忘記。」

    那衙役什麼也沒動。我這才醒悟過來,他就算忘了,我也看不出來。我睜著他的後腦勺,突然默念道:「站起來!」

    這只是我在想,但那衙役卻像是我手中的木偶一樣,猛地站了起來,轉過身,對著我。他眼閉著,面目呆滯,仍是一副沉醉在夢鄉中的情景。

    真的是攝心術!我一陣興奮,人也動了動,背後又碰到了那些尖頭棒,登時又是一陣劇痛,但興奮之餘,這陣痛也不在話下了。攝心術比讀心術更強,連真清子也只會讀心術,不會攝心術,沒想到我沒學會讀心術,反而學會了攝心術!

    那衙役仍是直直地站著,動也不動。我看了看他,又在心裡對他道:「向前走!」

    他呆呆地跨上一步,仍是像個木偶一樣,好像身上有看不見的細線連著。這一步跨上,另一步馬上又跟了上來,離我一下子近了許多。他面無表情,這樣僵硬地走著,簡直像是一具活殭屍,我心頭一凜,默默地道:「快退回去!」哪知這回卻不靈了,他的右腳又跨出了一步,我急了,在心底喊得急了,幾乎要喊出聲來,但那衙役卻根本不理睬我,仍是慢慢地走了過來。

    他實在太像一具殭屍,我心頭一寒,正要不顧一切地叫出聲來,突然有個人叫道:「小方,你做什麼?」

    那衙役已經走到坐籠前,被這一聲喝,一下站住了,但人卻依然保持著向前的姿勢,登時身體一衝,向前倒了下來,「砰」一聲摔了個嘴啃泥。他像是一下子活了過來,從地下爬了起來,看了看四周,道:「我怎麼了?」

    另一個衙役欠起身子道:「小方,你是睡糊塗了吧,我看你在夢遊,真嚇了一大跳。」

    他看了看我,我連忙閉上眼,只留一條縫,裝著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他搖搖頭道:「大概真是夢遊吧。」

    除了夢遊,他也想不出別的理由了。我不由一陣竊笑,天亮了。因為下半夜我一直在打坐,倒不再有睏意,雖然人坐在坐籠裡,仍是精神奕奕。衛宗政和另兩個審官裡來,見到我的樣子,他們都是一怔,大概在坐籠裡關了一夜仍然面帶笑容行若無事的,只有我一個。他一定本以為今天我會痛苦流涕地要求招供,沒想到我什麼事都沒有,大感意外。

    這一天審訊,衛宗政問的話仍是以前我救二太子那一程的前後經過,陳忠和我用傳聲筒說話的事一點不提,大概那個他安排在裡面的衙役真的全忘了,一句都沒跟衛宗政說過。我說了一通,仍是堅持諸將無罪,只是二太子在疑神疑鬼。衛宗政今天也客氣多了,他雖然多半是二太子的人,卻果然言而有信,像個主持公道的人。

    這一天審理仍無結果,衛宗政臉上已露出了焦急之色。晚上,以前那兩個衙役被換班掉了另兩個,這兩個人中只怕也像那「小方」一樣,有衛宗政安排進來的人。這一晚我很早就打上坐,等他們睡著後,我又按昨天所做的,對他施上了攝心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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