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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卷 天誅 第二部第二十二章 謀事在人4 文 / 燕壘生

    這聲音突如其來,我因為全神貫注於二太子,倒是被嚇了一跳。此時才明白過來,原來二太子的手停止撥弄小刀是因為有人進來了。這聲音很熟,我用眼角餘光瞟了一眼,正看見路恭行跌跌撞撞地衝進來。他一下跪在我身邊,大聲道:「殿下,此事干係極大,殿下萬萬不可意氣用事!」

    路恭行居然敢這樣闖進來,事先也不通報,我也大為意外。我低下頭,沒有再說一句話,二太子也像是一怔,道:「路將軍,怎麼了?」

    路恭行道:「楚將軍夙懷忠義,絕不會有不軌之心,末將願以性命擔保!」

    他這話說得很重,我鼻子一酸,看向路恭行。當初在前鋒營裡,路恭行就是個不偏不倚的好統領,前鋒營雖然派系甚多,但都聽他調派。那時還並不覺得路恭行有多少特別過人之處,此時我身陷在二太子與畢煒這兩方勢力的漩渦中,聽得他為我辯護,真有久旱逢甘霖之感。

    二太子沉吟道:「你為何如此肯定?」

    「殿下,楚將軍是一員難得的勇將,隨武侯南征時,楚將軍出生入死,立下汗馬功勞,從不退縮,末將對他知之甚深,他胸懷坦蕩,絕不會是那種兩面三刀的人。」

    路恭行這麼說我,我倒覺得有些羞愧,他當然不知道剛才我已有破罐子破摔的想法了,說我不是兩面三刀的人,倒像是在罵我。不過二太子想的是用我來攻擊畢煒,他這樣的做法更是兩面三刀吧。

    二太子又沉吟了一下,突然站住,喝道:「楚休紅!」

    我被他喝得一震,長起上半身道:「末將在。」

    「你征戰頗力,孤也見在眼裡,但你的嫌疑終究難以洗清,現革去你的軍銜官職,暫押在獄,聽候處置。」

    路恭行幫我說話,我本以為會有什麼轉機,哪知二太子居然還是這麼處置我!我心頭怒起,臉上卻仍是板著,沉聲道:「末將謝過殿下不殺之恩。」

    我話中的氣惱之意他一定也聽得出來,我發現他手上那把小刀又飛快地轉了兩圈,路恭行忙道:「殿下仁慈寬厚,實萬民之福,末將帶楚將軍下去了。」

    二太子哼了一下,坐到了矮床上,伸手又抓過一個雪梨果,小刀在上一剜,剜下了一塊果肉。路恭行偷偷拉了拉我,又向二太子行了一禮,便退了出去。我退出門時,正好看見二太子正把那小刀重重放桌上一擲,「嚓」一聲,刀子插入桌子,刀身顫動,刀光則不住閃爍。

    外面有幾個親兵在等候了,一見我們出來,登時將我們圍在一處,似乎早有準備。路恭行到此時才抹了把汗,小聲對我道:「楚將軍,總算還來得及。」

    我跟在他身後,叫道:「路將軍,這也太不公平了,我置生死於度外救了他,沒想到他還覺得我是要殺他。」

    路恭行看了看四周那些親兵,歎道:「楚將軍,外面不要說話,有話回去說吧。」

    他沒有帶我回重牢,倒將我帶到了自己的營帳,一進去,他將親兵打發出去,從一邊取出個酒壺和兩個酒杯,給我倒了一杯酒道:「楚將軍,喝一杯壓壓驚吧。」

    我接過酒來一飲而盡,心中卻仍是憤憤不平:「我還是回重牢裡去吧。」

    路恭行歎了口氣,走到一邊,伸手從壁上取下一把弓,道:「楚將軍,有句話叫剛極易折,你聽過麼?」

    如果這話是前些天問我,那他問也是白問,我肯定不知道,這些天我在拚命讀那本《道德心經》,那書裡也有這句話。我道:「為什麼問這句話?」

    「不論什麼東西,太硬了,反而容易折斷。」他試了試弓弦,把弦上緊了一些,又道:「和制弓一樣。太硬的木頭制不成良弓,必要剛柔並濟,那才是一把好弓。」

    他這話裡也有言外之意,我一陣默然。路恭行把弓又放回牆上,坐到我身邊,給自己倒了杯酒道:「楚將軍,還記得那時我們同在前鋒營時麼,那時並肩衝殺的二十個百夫長,現在也剩了沒幾個,唉。」

    我又是默然無語。我被關起來後,現在前鋒營由錢文義統領,也不知他能不能鎮住楊易和邢鐵風。我道:「路將軍,殿下究竟想如何處置我?」

    路恭行放下酒杯,歎了口氣道:「殿下此番遇險,極為惱怒,他覺得你與此事有牽連,定要在你身上追查到底,若你不肯說,便要將你斬殺。」

    要殺我?我倒並不覺得意外,以二太子如此剛愎自用,不殺我才是怪事。我道:「要殺就殺吧,反正我問心無愧。」

    路恭行看著我,突然道:「楚將軍,你真可算得上是個濫好人。」

    我也放下了杯子:「這話何意?」

    路恭行冷冷地笑了笑:「有一件事你准不知道,你救回殿下後,殿下也曾向前鋒營諸將打聽你的事,結果前鋒營三統領中,倒有兩個說你有不軌之心。」

    兩個?我知道夜襲回來後是邢鐵風告了我一狀。殺入蛇人營中後,邢鐵風對上的是蛇人中相當強的勢力,吃了個大虧,加上我去救二太子時,結果誤把任吉救了出來,一定讓他更誤認為我有心要害死二太子。他是一定會說我壞話的,但還有一個人會是誰?會是楊易麼?楊易與我一向不算如何熟絡,話說得也不多,雖然他倒向來有令必遵,可能也會附和邢鐵風吧。

    路恭行像是猜到我的心思,道:「你以為是楊易麼?」

    他這話才真正像一個晴天霹靂,我被一下震驚了:「難道……難道是錢文義?」

    錢文義與我從前鋒營時便是好友,這次重整前鋒營,錢文義也是三統領中的第一統領,我一直將他視若股肱,難道他竟會說我要害二太子麼?可是聽路恭行的意思,附和邢鐵風的不會是楊易。

    我渾身都發起抖來,想要借喝一杯酒掩飾一下,但我的手不由自主地在顫抖,杯裡的酒也晃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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