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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卷 天誅 第二部第十四章 兵行詭道4 文 / 燕壘生

    「東平城以東兩百里後,沃野千里,原本就有不少村落。自蛇人襲來,江南的村落紛紛北遷,邵將軍命我們這些傷兵在江北岸聚集災民,沿江北岸設堡屯田,一方面讓災民有個安生之地,一方面也是沿江佈防,而災民中的精壯經過訓練,也足可補充東平城的傷亡。」

    邵風觀竟有如此眼光!我不禁暗自讚歎。他這個設想極是宏偉,之江省有人口百萬,其中東平城便有二十萬。這兒土地肥沃,戰事一起,只怕江南百姓紛紛北逃,若沒地方安置,這些人便要與江北原居民爭糧。而邵風觀如此一來,一則沿江佈防,二者有一個堅實的後方,大江上運送不必靠牛馬之力,成本甚低,東平城本就一門靠水,有了源源不斷的補給,如果敵人不是這些戰力遠遠超過預料的蛇人,東平城便堅守數十年也綽綽有餘。

    我自以為自己有了點名將的影子,看來,我現在所長,無非是戰場上的廝殺,和真正的名將實是有天壤之別啊。和名將的距離,也許邵風觀更近一些吧。

    我歎道:「邵將軍真是了不起。尚將軍,現在你們仍要東行麼?」

    「是。這船中有不少精擅木工,我們主要擔負著造船之職,城中自水軍一敗,船隻損失極大,原先屯田諸軍也沒有會造船的。楚統制,多謝你的救命之恩,我們也該出發了。」

    我想了想道:「好吧。不過你可要小心,以防蛇人再有埋伏。」

    剛送走尚奔,忽然聽得船頭有個嗓子叫道:「統制在哪兒?我要見他!」

    這聲音是陶昌時的。我走過艙去道:「陶將軍,我在這裡。」

    隨聲聽見陶昌時和劉石仙走了過來。雨下得還大,甄以寧不知從哪兒找出一把雨傘來給我撐上。現在天雖然還亮,但雨太大了,他們的身影也看不清,聽聲音,陶昌時卻是氣鼓鼓的。等他走到我跟前,忽然「咚」一聲,兩人同時跪了下來。我嚇了一跳,道:「陶將軍,劉將軍,這是為何?」

    陶昌時道:「我二人受命聽從統制指揮,自當令統制視我們為部屬。然我二人恐怕有不赦之罪,請統制責罰。」

    我有點摸不著頭腦,道:「陶將軍何出此言?」

    「統制,臨出發時,統制是否說過,狼兵與前鋒營將共進共退?」

    「是啊。」

    「那統制此番接連兩戰,為何只讓我軍作壁上觀,功勞盡歸前鋒營?先前尚可說因陣營所限,但此番實令末將詫異。想是我等罪大惡極,統制不願我等建功之故,請統制責罰。」

    他們是要爭功啊。我不由有點哭笑不得。這兩千狼軍其實功勞也並不小,只是兩次蛇人正面所攻都是前鋒營,他們損失既小,功勞自然也小。我沉吟一下道:「陶將軍,劉將軍,請你們不要多疑,楚休紅若有此心,天人共誅。」

    他說的倒也不錯,前鋒營本來人數只有一千三,分成這三大部後,雖然人數稍多,但蛇人兩番攻擊,都是正對前鋒營,我們損失雖然並不重,傷亡一共不到百人,船也只損了一艘,但前鋒營實已鋒芒稍鈍,而狼兵幾乎全軍無損,讓他做前鋒倒是未嘗不可。我想了想道:「陶將軍一心為國,實令我欽佩。既然陶將軍請將,那就准陶將軍之請,下面這百里行程,以陶將軍所部為前鋒,前鋒營為右翼,劉將軍為左翼,布鋒矢陣前進。」

    我這麼佈置,他們才應了一聲「得令」,站了起來,但臉上仍多少有些不滿。看著他們的背影,我也不由一陣煩亂。

    要指揮這麼一些人,就有那麼多事,要是讓我指揮的是十萬大軍,那麼單單讓調度這些將領,只怕就要讓我吐血不可。

    等陶劉兩人走後,我讓甄以寧發令變陣,前鋒營轉到右翼,讓陶昌時一軍到中路來。還好現在人數不多,變陣也容易,只是耽擱了一小會功夫便將新陣勢變成了。

    船隊重新在雨中出發了。我看著岸邊新添的那一排墳墓,鼻子卻不由一酸。

    雨仍然很大,把我的黑月鎧打得發亮,甲冑下的衣服也已經濕透了。我扶著船欄,默默地站著。

    人的生命,也許是一個人最珍貴的東西,可是在戰爭中,生命又是多麼微不足道的東西啊,刀光劍影中,生死只是一瞬間的事。那些戰死者,有些連名字也不知道了。

    這時,有人走到我身邊,把一把傘撐到我頭頂。我轉過頭,正是甄以寧,他大概發完令下來了。我勉強笑了笑道:「甄以寧,雨很大,你先進去吧。」

    甄以寧臉上也有點憂色,道:「統制,為什麼這次勝利後你總沒有一點喜色?」

    他的話像一柄刀一樣,我幾乎有一陣暈眩。可是我該如何說呢?說我實際上根本不願意打仗,只想平平安安度過一生?

    「甄以寧,你還只是初上戰陣,慢慢地就會知道了。」

    雨還在下著。我抬頭看了看天,深深地歎了口氣。

    船在高速前進,今天晚上就該到東平城了吧?慘烈的戰鬥,現在才真正開始揭開帷幕。

    現在船隊是在江面上行駛了。雖然逆流而上,卻是順風前進的,船速儘管沒有在河面上快,兩個時辰後仍然可以到達東平城了。不過現在已是下午,到達燕平城,那也得是午夜了吧。

    黃昏後,雨漸漸稀了,到了天擦黑時,雨也終於停了下來。雨一停,各船上的士兵都在抽空換下先前被雨淋濕的衣服,江面上也只是一片喧嘩。我也回艙去換了下內衣,把黑月鎧擦了擦。黑月鎧只是半身甲,主要防護上半身,也不算重,擦起來卻不太容易。我用一塊乾布細細地擦著,在油燈下,甲葉重又開始發亮。

    這時有人敲了敲門,我道:「進來。」

    進來的是曹聞道。他一進門,便道:「統制,派出去的探路的小船回來了。」

    我皺了皺眉。這次我派出了四艘小船在前面探路,這樣就算出事,至少也會有一艘船能回來。尚奔他們遇襲,便是有探路的小船回來傳信,我們才能從容佈陣。探路的士兵如果沒有事,是不會回來的。他們回來報信,恐怕前面又出現了事情。我道:「有異常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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