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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卷 天誅 第二部第十三章 星漢燦爛6 文 / 燕壘生

    「他說是什麼人麼?」

    甄以寧面有難色,道:「統領,這個用燈語可說不了的。」

    一共也只有二十幾種符號,用燈語只怕也只能發佈一些靠左靠右之類的意思吧。我道:「好吧,你馬上發令,讓所有人準備戰鬥。」

    邢鐵風的船已經減慢,後面的船隻正不斷靠攏,此時喊殺聲越發響亮,直上雲霄,邢鐵風一定已開始接戰了。我看看周圍,這裡正是河流的入江口,特別寬大,在這兒,倒是一個絕佳的水上戰場。

    沒想到,還沒到達東平城,我們便要碰到兩場硬仗了。我心裡也不知是什麼滋味。

    這時,從前方突然爆發出一陣呼喊,我被這陣聲浪一驚,甄以寧在邊上也一下變了臉色,道:「統領,這是怎麼了?」

    我看著前面。前面,便是大江了,江上霧氣比河上還大,隔個四五十丈便已看不清。我道:「這聲音並不驚慌,不是壞事。放寬心吧,反正生死都是百年的事,不過早晚而已,甄以寧,你怕麼?」

    甄以寧一咬牙道:「怕也要頂上。」

    儘管心裡很沉重,我不禁又有了些笑意。曹聞道在我問他這問題時,也說怕的,甄以寧倒也是說實話的,我第一次上戰陣也沒人問我怕不怕,我也從來沒跟別人說過,但是直到今天,每次上陣,我心底總還有些恐懼,生怕這次不能生還。不過當戰鬥正酣時,這些事自然也不會多想了。甄以寧說的也是,現在就算怕也要頂上。現在已經不是為了自己的生死,而是為了我們的父老,為了千千萬萬的人在戰鬥了。

    那陣呼喊聲已漸漸輕下去,突然間,頭頂一道閃電劃過,像是一下將江霧也劃破了一角,藉著這光,我看見前面邢鐵風的幾艘船左右一分,空隙裡露出兩艘比我們的快船大一些的船。這兩艘真可說殘破不堪,能在水面上漂著也是奇跡了,看旗號,正是東平城的船。我心頭猛地一沉,喝道:「快,全軍上前接應。」

    難道那就是東平城最後剩下的人馬了?這兩艘船雖然比我們的船大一些,但也恐怕每艘只坐得兩百人,只剩兩艘,難道邵風觀守軍和二太子的援軍共四萬人現在只剩這四百人?可是現在已由不得我多想了,首要之事,便是將這兩艘船救出來。

    這時,又是一個悶雷響過,雨傾盆而下。我們這三十幾艘船的陣形已經布成了,下一步,便要看到底擋不擋得住蛇人的攻擊。我正想讓諸軍攻擊,曹聞道忽然叫道:「統制,你看!」

    他指的是前面邢鐵風的座船。邢鐵風衝在最前面,他讓過那兩艘破船,自己的船已在這陣勢的最前方,此時他的船上忽然發出了一陣大呼,整艘船也像擱淺了似地一動不動。

    那自然不是擱淺,在他的船周圍水面上,密密麻麻的都是蛇人的頭。那些蛇人只有頭冒出水面,手中也是些刀槍,正不斷地向邢鐵風船上攀來,看上去,這船就像一隻爬滿了黑黑蟲子的長形水果。

    這副景象與其說是恐怖,不如說是噁心。我沉聲道:「衝上去,解救邢將軍!」

    邢鐵風的船是在最前面的,蛇人這船猛攻,那是要給我們一個下馬威啊。雨正下得大,船的兩邊胸牆上因為尚滿了雨水,又是艘新船,很是光滑,蛇人爬得很是困難,但它們似乎根本不在乎,一個個以手中的刀槍拚命砍鑿,又借力向上爬。邢鐵風這次的船是艘新船,蛇人看來一時三刻也根本擊不破船板,但是有幾個蛇人已經爬上了甲板,正在甲板上和士兵死戰,如果不能及時將它們打退,那麼勢必會有越來越多的蛇人爬上來,到時只怕這艘船便要被蛇人奪去了。

    這和上次蛇人的戰略如出一轍啊。它們都是首攻一點,單個擊破,再借此為基礎,向周圍進攻。看著那些在邢鐵風船幫上爬得到得都是的蛇人,我不由渾身發毛,但心中卻也更增了一份信心。

    看來,蛇人雖然會水,卻並不慣水戰,它們也是要和我們正面交手時才能佔得上風的。我們已經勝過一仗了,這次的蛇人看上去雖多,但它們主攻邢鐵風一船,總數只怕比上回還少,倒也不用如何害怕。只是蛇人已經緊貼在船上,任吉的雷霆弩措手不及,卻沒辦法再用了。我回頭道:「甄以寧,讓任吉在外圍等候,其餘船隻靠上去接應邢鐵風,將他們船上的傷兵替下來,務必要將攻上來的蛇人全殲。」

    甄以寧答應一聲,又奔上瞭望台去發信號,曹聞道遞給我一支長槍道:「統領,這回你還是上去指揮吧。」

    我看了看天,天空裡,雨正傾盆而下,我搖了搖頭道:「不必了,現在天氣這樣,燈語別的船也未必看得清,我們不如接舷一點,給別的船做做表率。」

    曹聞道怔了怔,又大笑道:「楚將軍,你果然不負龍鋒雙將之名。好,我姓曹的就把性命托付給你。」他轉頭大聲叫道:「前鋒營的兄弟們,統制身先士卒,大夥兒也上吧,別給統制丟臉!」

    他的聲音嘶啞,但也很是響亮。隨著他的喊聲,周圍突然爆發出一陣吼叫,像雷聲一樣,一**地滾過去,此時只怕連狼軍也在為我們叫好了。

    天空中,又打了個焦雷,彷彿此時天公也來我軍助威。我只覺心頭像有一團火燃起,忍不住仰起頭大吼道:「衝啊!」

    我們的船本來就距邢鐵風的船不遠,不過一轉眼,已靠近了邢鐵風的座船。兩船相接,眼看便要相撞,我大吃一驚,只道這回弄巧成拙,反而會使兩船互撞,但我們的船卻突然間船頭一側,緊緊貼著邢鐵風的船擦過,兩船接近處,只怕不到一丈,現在我在船邊都能看到爬在邢鐵風船幫上那些蛇人的眼鼻了。

    兩船已近,幾個人在向邢鐵風的船鋪設跳板,那些蛇人只怕也知道一旦我們兩船相連,那它們在邢鐵風船上這點優勢便不存在了,忽然同時轉過身,幾個離跳板跳近的蛇人齊齊用力,「嘩」一聲,我們的跳板剛搭上對船,便被它們推落在水。曹聞道怒道:「他媽的,再鋪!」

    每艘船都有六七塊跳板,邢鐵風的船上只怕現在騰不出手來鋪跳板,兩船雖近,卻也有一丈多遠,根本跳不過去的。難道就眼睜睜地看著它們這般各個擊破麼?

    我心頭一急,眼角瞟去,腳邊正有一卷纜繩堆在船頂上。剛才降速前近,把幾張副帆下了,這卷纜繩本是拴副帆的,此時卻已鬆著。我一把撈起那卷纜繩,扭頭叫道:「甄以寧,一旦我回不來,你傳令,前鋒營由錢文義將軍負責。」

    不等他回話,我將這卷纜繩套在臂上,槍交左手,人猛地向船邊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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