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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卷 天誅 第二部第十一章 風行水上1 文 / 燕壘生

    「什麼?」文侯猛地站了起來,「讓那人跑了?」

    我低下頭道:「末將死罪,此人居然有攝心術,我中了他的術法,讓他奪馬逃走了。」

    文侯站著,動也不動,也不知想些什麼。我又道:「他逃走前,還讓我告訴大人一句話,說他的話全都屬實,請大人不要因噎廢食。」

    文侯轉過身,背著手走到窗前。窗紙上,已是一片曙色,他看了一會,道:「楚將軍,此人真的有讀心術麼?」

    「千真萬確。」

    文侯歎了口氣,道:「這是天意吧。算了,楚將軍,一路辛苦,你回去歇息。」

    他也沒說要獎賞我之類的話,大概心底有些惱怒。我也沒再說什麼,和曹聞道又行了一禮,站起來繳了令出去。剛走出門,文侯忽然又道:「楚將軍,還有一件事。」

    我轉過身,行了一禮道:「大人還有什麼吩咐?」

    「今日你回去準備一下,明天把你帶的那個班上的事務跟人交接,我已命旁人接替你了。」

    我心頭一涼,也不知說什麼好,只是道:「遵命。」

    文侯忽然笑了笑道:「別多想,你另有大用,這不是對你的責罰。」

    我臉上也有些泛紅。我這種喜怒形於色的毛病,以前祈烈也笑過我。他說我是「肚子裡藏不住事」。剛才我這種大失所望的樣子,一定也讓文侯竊笑了。我又行了一禮道:「末將馬上就去辦。」

    一走出門,卻見鄧滄瀾和畢煒兩人匆匆忙忙地過來。他們官銜官職都高過我,我和曹聞道站在一邊向他們行了一禮,讓他們過去。看他們的樣子,身上也都是些露水痕跡,大概在野地裡埋伏了一夜了,只是他們等了個空。如果是他們追上了鄭昭,肯定二話不說,先把那五個人的頭砍下來再說,鄭昭肯定沒有脫身之計的。

    也許一切冥冥中都有天意。文侯本想神不知鬼不覺地把這幾人幹掉,他的計謀本來也天衣無縫,但陰差陽錯之下,反而弄巧成拙。

    世界上,沒有常勝將軍,也沒有料事百發百中的智者。成與敗,也許只決定於某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這時曹聞道小聲道:「楚將軍,文侯到底為什麼要殺了鄭先生他們?」

    我抓了抓頭,沒說什麼。五羊城在帝國的地位相當特殊,可以說是國中之國。這個原因還要追溯到當初大帝得國之時。當時大帝南征,在南方騎軍大為不利,戰事受挫。此時得到五羊城主大力協助,使南方一舉平定,大帝欣喜之下,要冊封五羊城主為公,但五羊城主不願為官,只求大帝能讓五羊城自治,每年進貢。大帝計算過,讓五羊城主自治收取的朝貢,竟比將五羊城收為直轄收取的賦稅還多,五羊一城,已幾乎相當東南幾個中等省份的賦稅。而五羊城主也有私兵四萬,具有相當實力。權衡之下,便同意此議,將五羊城開為一個商埠,由五羊城主自治,但私兵只能維持在兩萬。這數百年來,歷代城主都相當忠心,以前蒼月公叛亂,五羊城保持中立,蒼月公也不敢在後方對其用兵。

    自武侯南征軍覆滅後,五羊城已成為孤懸在南方的一個大城。以前五羊城主不論周圍有何戰事,總是保持中立,現在周圍儘是些蛇人,想必城主慣用的見風使舵之技也不靈了,所以才會派鄭昭出使,與文侯取得聯繫。

    可是,文侯到底為什麼要滅他們的口?他們商量的到底是什麼事?文侯當然不會對我這個尚不屬他密切親信的將領說這些的,要我想,那自是想破了頭也想不出來。

    這一天出了那麼多事,我也只覺得累得要命。回到住處,頭一捱枕頭便睡著了。等醒過來,天已大亮,我匆匆忙忙穿好,趕到班裡。

    我已經遲到了一些,那些學生都已經坐得端端正正了。今天是上兵法課,軍校的兵法課是以那庭天的《行軍七要》為課本,我教的是低年級,很多連字都不太識,所以我的任務主要是照本宣科,把《行軍七要》的內容念一下。

    上完第一堂課,正讓那些學生課間休息,忽然校門口又是一陣號角,卻是文侯來視察了。他說過,今天是要來看一下那瞄準器在雷霆弩上的實際效能,再要檢閱一下從高鷲城潰逃回來的敗兵。武侯統領的十萬大軍,能回到帝都的,已不到兩千人。由於武侯一直命令軍官要身先士卒,所以逃回來的中高級軍官很少,路恭行已是官階最高的了,另外也只有兩個千夫長也逃了回來。軍校上下所有人都出來迎接,我帶著本班也來到操場上。

    在那隊敗兵中,我又看到了蒲安禮和邢鐵風。前鋒營的百夫長共逃回六個,另外還有前鋒四營的楊易,以及一個我不認識的百夫長,那個大概是我離開前鋒營後才提拔起來的。

    瞄準器的效果相當明顯,畢煒的手下本來就已練得相當純熟,一裝上瞄準器後,命中率大為提高。改用雷霆怒後,每個士兵都可以當得一個能使用強弓的神箭手,這等遠程攻擊力當能大大增強。

    畢煒一輪弩射罷,我看見文侯那張有些疲憊的臉上也露出了些笑意。本來他一直站著的,這時忽然站了起來,場上所有人一下鴉雀無聲,全都跪了下來。

    文侯掃視了我們一眼,大聲道:「帝國的勇士們,你們,或是從千軍萬馬中殺出,或是尚不曾上過戰場,但是你們都是帝國的好男兒,都將是保家衛國的棟樑之材。」

    他的聲音很響亮,與他平時那種文縐縐的語氣不同,現在說的都是俗語,連那些一字不識的士兵也都聽得懂。他的話似乎有一股直入人心的魔力,聽著的人一個個都抬起頭,臉上發亮。

    文侯的話不多,說到後來,場上所有的人都開始應和他的話呼喊,操場上空也像起了一陣陣雷。等他訓完話,由畢煒的部隊試驗那瞄準器。畢煒的人名不虛傳,裝上瞄準器後,準頭又提高了不少,文侯當眾宣佈,將苑可珍破格錄入工部木府,吳萬齡舉薦有功,也得到賞賜。我看到吳萬齡走上前時,都有些惶惑,他大概沒想到我會把功勞全放在他身上。

    等這件事完後,便是高年級班的提前畢業禮。畢業班本來有四百人,其中有中途退學的,實際畢業有三百八十七人。這三百八十七人將安插到各部中,按成績分別授以什長或百夫長之職。現在帝國的正規部隊只剩了一萬多人了,加上從各部調來的部隊,恐怕一共才三萬多一些,低級軍官似乎用不了那麼多。但事態緊急,恐怕那些什長或百夫長也無法帶滿足部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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