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卷 天誅 第二部第七章 雷霆震怒4 文 / 燕壘生
我帶著馬走到操場的另一邊,心裡卻不由得有些茫然。武昭到底吃錯了什麼藥,非要和我比武?也許,他因為久負盛名,也有些自大了吧。
槍術一道,原不僅僅是槍術精奇就能取勝的,那庭天在《行軍七要》中也有一段論及槍術決勝負的精義。那裡說:「夫槍者,百兵之王,須以力運槍,藉以馬力,如臂使指,方能取勝。侈談擊刺之術而未及人馬之力,終如無源之水,無本之木,殆矣。」武昭的槍術絕對是當世第一,但單單有精奇的槍術,到底不是全部。我從軍以來,已是身經百戰,馭馬之術肯定在武昭之上,加上年輕力壯,那庭天所論的人力。槍法。馬術三方面,我倒有兩樣佔優,武昭和我對敵,實在是勝不足喜,不勝為笑。
忽然,我腦子裡一亮。武昭說,他是聽路恭行講起我,恐怕,他是屬於二太子一方的人吧?
想到了這一點,我身上不由一凜。如果真如我所想,武昭是二太子一方的人,那只怕是要故意來折辱我的。我因為和路恭行幾乎是同時到達帝都,一來便分屬了太子和二太子兩個陣營,同時帶來蛇人的消息,而路恭行因為父親的緣故,一回帝都便大受重用,而我雖及不上路恭行,也連升了好多級,大概在不知不覺間,二太子一方的人便把我當成了文侯有意起用的人選,有意要讓武昭來差辱我一番,讓我在學生跟前威信掃地吧。
我回頭看了看武昭。他在向另一方走出,此時我們已快到了正式比武時要相距的二十丈距離了。從他的背影看,武昭極是沉穩,我也不知他會不會對我痛下殺手。
走一步算一步吧,最好是我多心。我歎了口氣,把馬轉過來,立在起步線上。
正式比武時,當然也沒有槍頭,但也沒有這白槍頭,兩人相距二十丈後,由正中之人發令,兩人同時衝鋒,以將對手擊落馬上判別勝負。如果兩個對手實力相差無幾,兩匹馬打個照面後,有可能用纏鬥半日。用白槍練習,除了危險性比正式比武時小了許多,其它都一樣。而我們現在雖然用白槍,但也無疑是在比試而不是練習了。
正中一個學生一揚手,我兩腿一用力,腳輕輕一磕馬的側身,這匹馬如箭一般射出。這匹馬是匹良種宛馬,起步極快,我在馬上也只覺一股厲風撲面而來,對面的武昭的身影也越來越大。
三丈,兩丈,一丈……
我們的白槍頭已差不多要碰到了,我盯著他的身形,卻有點躊躇。如果再這樣下去,我們要形成對攻之勢,武昭個子與我相差不多,槍身的長度上並不佔優勢,這般硬碰硬地對攻,萬一我一個失手,將他擊落馬來,那豈不是糟糕?
我正在想著,此時兩馬馬頭相距已不過三尺,我是衝向武昭的右側的,這般一分心,只聽得武昭喝道:「破!」
他的話音剛落,我只覺一股勁飛撲而來,一個白晃晃的白槍頭正刺向我面門。我大吃一驚,人猛地伏低,身體一下貼在馬背上。現在只顧著閃他的槍,哪裡還能還擊?
「呼」一聲,武昭的白槍從我頭頂飛過,隨著槍帶起的風聲,一些細細的白粉紛紛揚揚地灑下來,這槍幾乎是貼著我的耳根過去的。
好險啊。閃過這一槍,明明知道不會有生命危險,但我還是有種虎口餘生之感。武昭的槍術實在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即使我年輕力壯,馭馬之術也高過他,但是想在槍法擊敗武昭,那也幾乎是不可能的。
周圍的學生都發出了一聲驚呼,這一槍我閃得太過驚險,若是我慢得一慢,那定要被塗得滿臉都是白,那時我的學生更不會看得起我了。也由這一槍,我敢斷定武昭定是二太子一方的人,這回定是來讓我出醜的。
馬已交錯而過,這一個照面,我連反擊的餘地都沒有,大落下風,武昭的學生看來,自是天經地義,我的那些學生居然也會歡呼,大概他們覺得我這個教官實在是個不成材的教官。我咬了咬牙,將手裡的白槍抓緊了,左手一帶馬,準備第二次衝鋒。
武昭的槍術,有所謂的「交牙十二金槍術」,有人說那是指他的槍法有十二種,也有人說那是他的一種最強的槍術名稱,不過他教我們的只有五六種。剛才他用的這路槍法也曾教過我,所以我還能應付。
武昭的馬也帶了回來,現在我們重又面對面了。我左手拉住馬韁繩,看著數十步外的武昭,只覺心也狂跳不已。儘管沒有性命之憂,但這場比試也可以說是為了我的前途。如果我敗得很難看,那這批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鬼再不會服我,我也別想再在軍校擔當教官了。
武昭也把馬帶定了,他在那一頭一踢馬肚,又向我衝來,我催了催馬,迎了上去。
若是與武昭正面相敵,我的槍術實在遠及不上他,原來想好的利用體力,利用馭馬術來壓倒對手,也實在不太行得通。看來,我的勝機只能是出奇兵了。
兩匹馬越來越近,我盯著他的槍尖上的白袋子,等兩馬相接的瞬間,武昭一槍剛刺出時,我忽然將身體向馬右側一倒,左手鬆開了馬韁,右手槍交到左手,一把槍橫著擱在馬鞍上,人鑽到了馬腹以下。
這一下武昭大概也沒料到,我剛鑽到了馬腹下,武昭的槍已閃電般縮回,重又發出。這正是二段寸手槍,但他使出,與小王子使出實在不可同日而語,和他相比,小王子那一槍慢得如蝸牛爬。
如果我在馬上,絕對閃不開這一槍了。只是此時我已搶先伏到馬的右側,他這一槍再快也不可能隔著馬匹刺中我,而我已從馬腹下鑽了過去。
馬正在疾走之中,我這般鑽過去,腳已碰到了地面,若是馬術不精之人,這樣一定會掉下馬來了。但我自從去年初隨武侯南征以來,幾乎天天是在馬背上度過的,槍術我不敢說比武昭高,但馬術不是武昭這樣只是授課時才騎騎馬的人可比的,腳在地上一點,右手已先從馬腹下搭上了馬鞍,人登時鑽出來。
此時,武昭這二段寸手槍正發出第二段,我鑽出馬腹來時,兩匹馬正好是平行的時候,我已見他一臉地驚愕,只怕武昭有生以來還是第一次知道實戰有這等戰法。我的右手一碰到馬鞍,登時一用力,左腳踢起,套上了馬蹬,人也猛地跳上了馬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