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都市小說 > 天行健之地火明夷

第1卷 烈火之城 第一部第八章 智者勝4 文 / 燕壘生

    我大吃一驚。蛇人還在數里之外,可從那竹筒裡看來,卻近了好幾倍。怪不得那叫望遠鏡吧。我又湊上去看了看,果然,看得到在那營帳前,有一片樹林,正是蛇人營前的樹林。

    金千石在一邊道:「昨日晚間,我們在樹林外一直等著秦權的信號,卻一直等不到。還好薛妙手早上看見了統領你在那旗桿頂上,我們立時出發接應,碰到了你那個正急得不可開交的護兵,他們正好有那種可以發火的藥。本來我們還怕蛇人衝出來不好對付,準備血戰一場,潑出命去也要保住沈大人首級,正好合兵一處。哈哈,這一仗也算打得最痛快的,我們無一人傷亡。」

    他說得眉飛色舞,那兩個小兵也聽得神馳目移,我卻仍在看著那望遠鏡,心中暗想著:不要說沒有傷亡。秦權他們幾個龍鱗軍便已戰死,我的前鋒五營的神箭手譚青也死在蛇人陣中了。

    這時,忽有人叫道:「楚將軍在這裡麼?」正是祈烈的聲音。

    金千石停住話頭,從箭樓邊探出頭去,道:「在這裡。你們是什麼人?」

    我放下那望遠鏡,也在箭樓邊,卻見祈烈和僅存的幾個什長扛著一包東西過來。一見我,祈烈叫道:「將軍,你在這兒啊。」

    他衝上箭樓,在我跟前一下跪倒,道:「將軍,你可安好?」

    我的左手還用繃帶吊著,只是用右手拍拍他的肩。他的軟甲上已掛上了百夫長的記號,我笑道:「你升了?」

    祈烈道:「路統制任命我為五營百夫長了。」他的話語也也按捺不住的得意。他今年只有十九歲,過年也才二十。升到百夫長,比我那時當百夫長還年輕。我笑道:「好好幹。」

    祈烈道:「對了,你的營帳在哪兒?君侯勞軍,賜給前鋒營每人白米十斤,我把這些帶給你。」

    我看了看金千石,他有點尷尬。龍鱗軍此役功勞也不小,卻不曾有什麼賞賜。畢竟,前鋒營是武侯嫡系,不比龍鱗軍。

    我道:「金將軍,請你把這白米帶到伙房,晚上給弟兄們煮粥喝。」

    攻破高鷲城,糧食卻得到不多,我們平常的伙食只是些粗糙的干餅。雖然每個人都拿了一大堆財物,但現在換不了吃喝,高級軍官偶爾才有點白米吃。武侯賜給前鋒營每人十斤白米,一下子要拿出一萬多斤來,也算大手筆了。這堆米准不止十斤,三十斤都要有了,恐怕是祈烈他們從自己的犒勞中省下來添進去的。

    金千石有點呆,道:「這個……」

    我道:「什麼這個那個,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我扭頭對祈烈道:「來,請兄弟們到我營中歇歇去吧。」

    一進營帳,祈烈不禁讚歎道:「哎呀,將軍,你現在住得可真不錯。」

    的確,右軍攻破的西城是高鷲城中最富庶的,龍鱗軍的待遇比前鋒營還要好。我們坐下了,我道:「小烈,君侯要發動反擊麼?」

    金千石知道得不清楚,但這次反擊,前鋒營必定知曉內情。祈烈道:「是啊。勞將軍曾見你坐著風箏從那蛇人營中飛出,他獻上一計,做許多火藥包,讓人在風箏上扔到蛇人營中,要以火攻取勝。」

    怪不得要矮小的死士,也把薛文亦調去啊。我不禁讚歎勞國基。現在是初春,正起東北風,風刮向西南,也正好到蛇人營地上。在平地上攻蛇人,只怕勝算極微,但這般火攻,居高臨下,便是蛇人已不是很怕火,它們也非一敗塗地不可。只是這條計策也太過凶險,那些到蛇人營上空擲火藥包的死士,生命也都繫在一根小小的繩子上,只怕會有一多半回不來了。

    我道:「幾時出發?」

    祈烈道:「已調動所有工匠正在加緊做那種大風箏。右軍的薛工正說,到晚間最多只能做出五十個來。」

    我道:「五十個人?那火藥夠麼?」

    「張先生道,北門外那火雲洞便出產硫磺,硝粉卻可在那些舊牆上刮取。準備每人攜帶一斤火藥,再帶上一個木桶的那種能燒起來的酒,這些卻並不難辦。」

    我想了想,也覺得這計劃的確很是可行。火藥的威力我們都見過,加上那種一碰火便燃起的酒,但是神仙也逃不脫了。武侯也實在抗拒不了那種一舉擊潰蛇人的誘惑吧。只是,在內心裡,我卻隱隱地覺得有點不妥,可實在說不出來哪方面有什麼不妥。

    說了一陣話,與祈烈分手了。送他們出門。金千石又帶了些龍鱗軍殘存的軍官來見我。龍鱗軍編制分前後左右中五哨,每哨設哨長一名。經過那次大敗,龍鱗軍五哨哨長只剩了金千石一人了。

    辭別了他們,回到帳中,那兩個服侍我的女子已侍立在一邊,道:「將軍,請用餐。」

    桌案上,放著兩碗熱氣騰騰的白米粥,還有一些煮爛了的干牛肉。干牛肉本是從京城裡帶出來的食物,又乾又硬時實在沒什麼滋味,煮爛了卻也有些香味。我一隻手端起碗,想要喝,可燙了點,另一隻手又動不了,正有點不知所措,一個女子端起碗,另一個用一個小勺子舀起一勺餵給我。以前在前鋒營中,祈烈當我護兵時也曾給我端過碗,但他端碗實在不能和女子相比,怪不得注重享受的龍鱗軍要用女子來服侍吧。

    香甜的米粒入口,只覺得與平時吃的那些干餅實有天壤之別。這種白米粥在京城裡本不是什麼了不得的東西,南方出米,更不是稀奇東西了。只是如今戰火紛飛,能吃到這個,實已是極大的享受了。我忽然想到,被拘禁在國民廣場中的那些城民不知能吃到什麼。

    剛吃了兩口,我忽道:「你們吃過了麼?」

    一個女子有點侷促,道:「將軍,我們……」

    我此時才注意看了看她們。她們一模一樣的臉上,都有點憔悴的神色。我道:「你們也吃吧。」

    那兩個女子互相看了看,那個端著碗的女子把碗放在桌上,另一個把勺子放在碗裡,兩人同時跪下道:「將軍,我們不敢。」

    我道:「有什麼敢不敢的。你們平常吃什麼?」

    她們面面相覷,半天,一個才道:「以前,金將軍給我們那種干餅。」

    想像著她們吃那種難以下嚥的干餅,我不禁失笑。她們不知我笑什麼,都有點害怕,我道:「再拿兩個碗來。」

    她們拿出兩個碗,我把兩碗粥分成三碗,有意把一碗留得少點,道:「來,一人一碗,不夠的話把干餅泡在裡面,好吃點。」說罷,把最少的那碗拿到我跟前,從懷裡摸出一塊干餅,道:「來,幫我撕碎了泡在裡面。」

    吃罷了粥,只覺人身上也舒服得很。她們兩個已去歇息了。恐怕,被俘後她們從來不曾有過一天不擔驚受怕的日子吧。雖然她們還有些怕,便多少面上已有了些笑容,告訴我,一個叫白薇,一個叫紫蓼,是共和軍中一個中級官員的孿生女兒。

    看著她們歇息的那個小帳蓬,我不覺歎息。如果蒼月公不曾謀反,她們必是兩個養尊處優的名媛,周圍圍著一大批公子哥,像我這等小軍官,想要她們假以顏色都難,現在她們卻像兩個柔順的奴僕一般服侍我。

    今夜要發動反擊,我也實在睡不著。走出門去,暮色已臨。遠處,蛇人的陣營中也沒有什麼聲息。我又到了那箭樓上,卻看了看那個望遠鏡。那兩個小兵也認識我了,很恭敬地向我行了一禮。

    在望遠鏡中看去,模模糊糊的,也沒什麼異動。只是讓我有點擔心的是,蛇人營中已亮了些。也許,蛇人也在漸漸適應火光,一天比一天不再怕火。

    我看了一會,眼有點酸痛。正想離開,忽然,眼角一瞟,在那望遠鏡裡似乎看到有一個黑色的影子在動。

    那是什麼?

    我又伏到望遠鏡前。那望遠鏡本就不太清楚,加上已是暮色蒼茫,更看不清了。剛才似乎見那影子約略是在樹林前,但現在看去,什麼也不見。

    是我眼花麼?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