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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烈火之城 第一部第六章 進退兩難5 文 / 燕壘生

    那個蛇人竟然吃掉了秦權的心!在樹林中漏下的極淡的月光下,只能看見那個蛇人嘴角流下黑黑的液體。

    在高鷲城裡,我已知道蛇人會吃人的,連共和軍最後也在吃人,可這麼血淋淋地吃人,卻還是第一次看到。我咬緊嘴唇,努力讓自己不發出嚎叫。

    那個蛇人咀嚼了一陣,拖著秦權的屍首向外游去。

    五個龍鱗軍,幾乎連還手的功夫也沒有,就全軍覆沒,幾乎只是一瞬間的事。

    那些蛇人拖著五具殘缺不全的屍首,什麼聲音也沒有,靜悄悄地退回營中,周圍只剩下一點淡淡的血腥氣。

    此時,周圍沒有一個蛇人。也許,正是秦權他們被殺,那些蛇人也以為不會再有人來了吧,防守得也鬆懈了。

    天邊已有點發亮,如果不趕快,那我更沒有機會了。而這個機會,可以說是秦權他們五個人用生命換來的。

    我咬了咬牙,翻身跳下了樹枝。向前走去。

    我不敢再像秦權一樣,在路上走,我幾乎每一步走貼著樹,盡量不發出一點聲音。

    蛇人的營帳很亂,沒有柵欄,但那些營帳和帝**的樣子一模一樣。走近了,才發現那些火把光其實只是些松明,很微弱的光,不知有什麼用。

    也許,蛇人是害怕燃燒劇烈的火吧,可上午蛇人攻來,張龍友燒著了一個蛇人,那火雖然很大,卻別的蛇人離得很遠,又為什麼會嚇得逃走?

    儘管百思不得其解,我也只得把這問題放開。

    蛇人的營帳前,連個蛇人的影子也沒有。整個營地都像死了一般,剛才那幾個巡邏的蛇人進去後,就像被吞沒了一般,再沒聲息。

    要不要進去?

    剛才秦權他們的死還在讓我心悸,讓我冒冒失失闖進去,我實在有點遲疑。蛇人的營帳看似平靜,誰知裡面是什麼樣子。

    天已快亮了,天邊已微微透出些曙色,可是月亮已西斜,頭頂的天空卻更黑暗了。這是黎明前最黑暗的一刻,蛇人營帳中,死一般寂靜。

    按經驗,如果這麼安靜的話,要麼軍紀嚴到無以復加,要麼就是個空營了。

    我當然不會相信蛇人一下逃光了,但如此寂靜,不免古怪。我小心翼翼,努力不發出一點聲音。

    掛著沈西平頭顱的旗桿在大營正中。那旗桿高得很,豎在一個很大的架子上,真不知蛇人怎麼做出這些東西來。旗桿上,那面大旗正迎風招展,天太暗了,上去的圖案也看不清。

    我看了看四周,還是沒一點聲音。我在旗桿下伸手摸了摸。上面有一根很粗的繩子,那是懸著旗的繩子吧,因為旗子被風鼓足了,繩子也繃得筆直。

    我小心地抽出百辟刀,壓在繩子上,輕輕一挑,繩子一下斷了。

    可是,並不是我相像的那樣,是沈西平的人頭掉下來,卻是那面旗子呼啦啦地帶著風,直往下墜。

    我呆住了,暗罵自己的愚蠢。縛住人頭和旗子的,絕不會是一根繩子,我卻割斷了那根繫著旗的繩子。我一躍而起,抓住那截正被下墜的大旗帶得疾升的繩頭,一把攥下來。

    哪知我不抓還好,一抓住,旗竿頂上的滑輪發出刺耳的「吱呀」的聲音,幾乎像是一支極糟糕的鼓樂隊在三更半夜吹奏。我剛把繩頭胡亂在旗竿上一縛,剛才寂靜如死的蛇人陣營發出了一陣喧嘩,夾雜著一些生硬的帝國語,有個聲音喊著:「有人來奪旗!」

    我不由失笑。蛇人那面怪模怪樣的旗,我要來做什麼?何況那麼笨重,帶了也逃不出蛇人陣營的。可是我還沒笑出聲來,一根長槍「呼」一聲飛過來,直射向我的面門。

    好厲害的投槍!

    我也不由吃了一驚。沈西平的投槍,自然也有那麼大的力量,但蛇人中平平常常的一個士兵,投出的槍竟然也有這種威力。

    我讓過槍頭,一把握住槍尾,剛要用力回奪,卻只覺那槍上附著一股極大的力量,我用力不是太大,那槍柄在我掌中一下脫手而出,「噹」一聲,正擊在旗竿的石座上。石座上火星四射,那枝槍的槍尖,竟有一半沒入了石中。

    那些一個個營帳中,蛇人正紛紛鑽出來。蛇人於人當然不會有衣冠不整之感,可看著那些蛇人從帳中游出來,我還是不禁發毛。

    這時,蛇人已在旗桿著圍成了一個大圈。有幾個持長槍的蛇人向我撲了過來,剛才那蛇人一槍擊空,也不知從哪裡又取過一枝長槍,七八個蛇人同時衝向我。

    走投無路了。

    我第一個念頭便是如此。如果落到蛇人手裡,也會像秦權一樣被掏出心臟來麼?

    不由我胡思亂想,一枝長槍已刺向我胸口,身後,幾個蛇人也向我刺來。

    不論如何,坐已待斃我總不肯,就算死也要拉幾個墊背。我把百辟刀交到左手,右手一邊抓住那支槍槍頭下,人靠著長槍踏上幾步,靠近了那蛇人,那槍已被我夾在脅下,左手的刀在手中轉了個圈,一刀斬落。

    那個蛇人一點沒料到我居然會如此做法,這已等如玩命之徒。它的雙手還抓在槍上,這枝槍已被我捲住了,要是它把槍拉進懷裡,那等若把我也拉過去,讓我那一刀的力量更大。

    蛇人大概不那麼聰明,可這些一定也知道。

    這時,我與那蛇人靠得很近,我甚至可以看見那蛇人嘴角淌下的一些血,也不知剛才吃過些什麼。我大吼一聲,一刀劈向它的頭頂。

    可能這是我最後一刀吧,這一刀斬死它,身後蛇人的那些長槍一定會把我刺個對穿的。但此時我已什麼也不管了,這算死前,也要殺掉一個。

    那蛇人的眼裡,還是冷漠之極。忽然,我只覺身體一輕,整個人竟然飛了起來。

    那個蛇人居然將槍抬了起來。

    我掛在槍頭上,人一下離地而起,手中的百辟刀已是劈了個空,身後那幾枝長槍卻也從我腳下刺過。

    那蛇人的力量,的確是驚人之極。

    我心知若只掛在槍頭上,那已成了任人宰割的地步了。這時那槍已抬得舉過了那蛇人的頭頂,忽然一鬆,人便往下掉,那個蛇人看樣子也力量用盡了。

    如果落到地上,那定是不等我明白過來便會被斬成肉泥的。我眼角向下瞟了一眼,剛才攻擊我身後的那幾個蛇人的槍還沒收回去,我已看準了,手一鬆,人跳了下來。

    身後那幾枝長槍正交叉在一起,我一踩在那幾枝槍的交叉點上,那幾個蛇人一定也吃了一驚。我只覺腳下忽然又是被抬起,也不等它們發力,猛地一跳,便跳向那旗桿。

    那旗桿離我並不遠,但此時我哪裡能看得很準,這一跳,並沒有對得很準,偏了有一兩尺。眼看要從那旗桿左邊掠過,我伸長了右手,拚命想抓著旗桿,忽然,指尖觸到那根我剛才胡亂綁在旗桿上的繩子,我一把抓住,右手已飛快地轉了兩轉,那繩子已在我手腕上圍了幾圈,此時,我的人已掠過了旗桿,但右手已抓住了繩子,人已蕩了回來。

    我把百辟刀咬在了嘴裡,等人蕩回來,左手一把扶住旗桿。這根足有我手臂那麼粗的旗桿,此時只覺堅實異常。我的左手一扶住,左腳尖一下點住旗桿,右手已轉了幾圈,把那繩子收緊了一些。

    終於攀到旗桿上了。

    我手腳並用,拚命向上爬去,只聽得下面發出了一陣驚呼,頭頂卻也「吱呀吱呀」地響,卻是那桿旗,繩子鬆了後正往下滑。

    那旗一定份量很重,我在向上爬時,也感覺那旗子正墜著我的手,倒似有人在拉著我一般,讓我爬時輕易一些。

    爬到一半時,那旗子已黑壓壓地正懸在我頭頂,被風吹得直往外鼓,「嘩嘩」作響。我一把抓住,左手從嘴裡取下刀來,正想將繩子割斷,卻聽得下面又是一陣驚呼,扭頭一看,下面黑壓壓的已全是蛇人,一個個抬著頭,呆呆地向上看著我,也不知有多少。

    白天看來,不過有點令人害怕,現在看來,卻更令人覺得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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