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野紅妝

第30頁 文 / 涼玥

    段風緊緊的將她緊擁,感覺長久以來失去的一部分,終於拼湊完全。

    「不好了!」自覺避得夠久的君上昂冒冒失失地拍開門,隨即尷尬地將目光轉開,期期艾艾地頻轉著兩指。「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們要繼續也可以,我什麼都沒看到……」

    比起段風殺人似的狠光,上官凌落落大方地滑下段風懷中,坐回方纔的位子,啃起段風買回的芝麻大餅,一副什麼都沒發生過的模樣。

    反倒是君上昂紅著臉,又是摸鼻子,摸臉、摸頭的,不好意思的模樣,活像他才是那個被撞見做壞事的人。

    「什麼事?」段風扳扳頸背,若不真有大事,他與君上昂的前仇舊怨恐怕就要馬上清清才能一吐他胸中的怨氣。

    「對喔!」君上昂趕忙拍開窗扇,指著天邊不自然的火紅。

    段風神色一凜,低咒道:「該死!他想做什麼?」

    不再多說一句,三人隨即趕回沐家莊。

    第十章

    除了聞訊而來的打火隊及圍觀的民眾外,沐家莊反常的寂靜,家丁、奴婢皆不見人影,因為風勢的關係,火勢延燒的很快,當三人趕到時,沐家莊的園林已被燒燬一大半。

    「他逃了?」遍尋不著沐天雲的行蹤,君上昂十分扼腕。

    上宮凌搖首,「他沒必要逃。」沐家莊是他用盡心機建立起來的,若說世上還有什麼是他得不到的就是……一抹靈光閃過她腦海,她衝口叫道:「是如意閣!」

    「如意閣?」

    上官凌有八分篤定。「沐天雲曾告訴我,如意閣中存放著他最愛的女人的生前遺物,若要說沐天雲會對什麼留戀的,便是如意閣。」

    沐天雲真的是瘋了!這十二年來,他不斷地累積財富、權勢,但是他要的從來就不是闕家的萬貫家財,亦非擁有富可敵國的身家,他要的,從頭到尾,只是一個女子。

    一個他永遠得不到,卻也忘不掉的女子!

    君上昂抬首看向不遠處的如意閣,「好吧,總比當無頭蒼蠅瞎找強。」

    段風頷首,將上官凌護在懷中,使出輕功掠往如意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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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閣門大開,閣頂傳來些微的聲響,若不是藉機掠奪財物的下人所為,便只有一個人——

    段風唇畔勾起一抹冷笑,不顧尚在四周查探的上官凌與君上昂便要率先走進去。

    「等等!」上官凌拉住他的衣袖,在他回身時踮起腳尖在他唇辦印上一吻,不顧君上昂調侃地吹了聲口哨,緊緊盯著他的眼。

    「凌?」段風微愣,望著她清澈的明眸,平息體內翻湧的嗜血之氣,伸手摟她入懷。

    「沐天雲會如何與我無關,但我要你答應我,你會遵守十二年前的約定。」她瞥了眼君上昂,有公門的人在,或許能讓復仇心熾的情況有所轉圜吧。

    「放心吧,必要時我會攔住他的。」君上昂義氣地拍拍段風的肩。

    「風?」她看穿他眼底的猶豫。

    段風歎口氣,知道自己無法拂逆她的請求,低首在她額上印下一吻。「我答應你便是。」

    「好。」上官凌燦然一笑,拉著段風的手。「走吧!」

    看著走在前頭的兩人,君上昂失笑的跟上。真是,什麼走吧?又不是要去玩!不過,原先肅殺的緊張氣氛在她的笑顏下消失無蹤,該說她厲害,還是說心繫佳人的段風太好操控?

    對一個以自焚求死的人而言,這世上應沒有足以讓他留戀的事物吧,若只是親痛仇快,未免太便宜惡事做盡的沐天雲。上官凌的意思應也是如此,否則不會阻止段風。

    「怎麼了?」君上昂狐疑地看著登上閣頂後非但沒盡速取沐天雲生命,反倒是和上官凌站在門邊一副等人模樣的段風。

    上官凌歎了口氣,抬手指指室內,要君上昂自己看。

    如意閣頂的雕花木窗扇扇緊閉,昏暗的室內僅餘一盞油燈照明,光線雖昏暗,但足以令來者將沐天雲的一舉一動一覽無遺。

    沐天雲沒了以往的光鮮,束冠斜塌在頭上,頭髮散亂的披在身後,像是完全沒注意到他們三人,兀自站在一室的畫作前,狂亂的臉上有著滿足,嘴裡喃喃的念著:「如意,我沒有失去你,沒有,沒有……」

    「無聊!」段風啐道,氣勁凝於指中,彈向窗扇的卡榫,昏暗的室內霎時大亮。

    如意閣閣頂,除了一張錦榻外,就僅有一室的畫作,畫中所繪的皆是同一個女子,女子的一顰一笑躍然於紙,栩栩如生。

    「頭好痛。」上官凌低低呻吟,沐天雲未免太變態了吧,秘苑的房間內有,地道中也有,沒想到如意閣上的畫作更是多得驚人,足以嚇壞人的偏執真的是讓她大開眼界。

    沐天雲回身,看向上官凌,笑歎道:「啊,如意,你終是回到我身邊。」

    「清醒點好不好?」變態!雞皮疙瘩全冒上來和她打招呼,上官凌吃不消地低叫。

    「你以為我會答應?」空氣微微震動,淡藍色氤氳彷彿有生命的聚集在段風的左掌。

    上宮凌瞪著他圍繞著淡藍氤氳的左掌,他的身子變得好冰,那團已然成形的氤氳較她上次看到的深,顏色雖然美得夢幻,卻給她一種不祥的感覺。

    她伸手探向他左掌,段風側過身,制止她的舉動,「別,你會受傷的。」

    「這是什麼?」

    段風深吸口氣,無法欺騙她,只能準備接受她眼中的不堪。「這是『魈一門』的獨門掌法,習得此掌法的唯有門主、左右護法以及各堂堂主,習得此功的千人中僅有一人。」

    「魈一門?」在船上曾聽柳蒼穹提過,似乎是個殺手組織,段風年紀輕輕即得到段叔真傳,甚至有青出於藍之勢,他怎麼會「魈一門」的掌法?驀然的了悟令上官凌睜大眼瞪向段風……浮光曾玩笑地說過他們的門派與「跟人生要事有切身關係」,原來就是……

    她不會天真到認為段風手中未染半點血腥,過去的她無法阻止,但她絕不願讓他的手上再染血腥。

    上官凌拉過他的右掌,貼在頰邊。「我喜歡你的手,又大,又溫暖,我喜歡你牽著我的感覺,不是有人說過嗎?『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我希望能一直牽著你的手,一起走下去,好嗎?」

    她總是如此與眾不同!眼中沒有驚慌、嫌惡,只有憐惜,段風的心一陣激越,「好。」

    「別殺他。」

    她的要求令他無法置信。「你難道不恨他?」

    上官凌堅定的搖首,「為什麼要恨一個已經瘋了的男人?」

    回復記憶後,往事前塵對她而言,雖然傷口仍疼,但在她愈是瞭解沐天雲後,她就愈覺得自己無法單純的恨他。或許是因為在那個遙遠的時代生活過吧,她知道放過仇恨,就是放過自己;她雖然無法原諒沐天雲,但她可以轉身而去,不去理會一切的是是非非。

    「如果恨的代價是變得和他一樣,我可不要。」

    愛一個人沒有錯,但因得不到而放任自己陷入瘋狂的黑暗之中,痛苦的只有自己。沐天雲得到闕家的財產,甚至得到愛他的女人,可是他所追求的永遠是個虛幻存在,只要他活著,儘管錦衣玉食,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卻永遠在求之不得的煉獄中,不得超生。

    活著,對他而言,便是最深重的懲罰!

    段風咬牙,強迫自己離開她溫暖的摟抱。「但我不能。」

    就算上官凌不予追究,但他呢?他的父親遭到沐天雲的叔父施予慢性毒藥而亡,「名劍山莊」一夕易主!他原是「名劍山莊」的少主人,可以過著順遂的生活,而今竟成個亡命殺手,支撐他活下來的就是復仇二字。而今,仇人就在眼前,教他放棄手仞仇人的滋味?他辦不到!

    「是啊,胸襟不夠大就別玩以德報怨那套。」沐天雲大方地往三人走近了幾步。「要報父仇?何不用令尊獨創的追月劍法取我性命?」

    「你真的很想死吧。」上官凌眼中滿是憐憫。「為一個從未愛過你的女人,值得嗎?」

    沐天雲仰首大笑。「值得,再也沒有比這更值得!蘇如意,她是我的夢,除了我以外,得到她的男人,就只有毀滅!十二年前,我以為殺了自己心愛的女人,可以解去奪愛之恨,沒想到反而將自己推入瘋狂的深淵,腦海中不斷浮現她的一顰一笑,足以把我逼瘋。所以,我拾回她的屍身,並讓術士施以鎖魂陣,廣納財源,與權貴和江湖人士交好,就是為了找尋能讓她死而復生的藥引,但是……」他雙眼暴睜,指著上官凌,恨聲道:「你,毀了我的夢!我找了十二年,至今只餘一味藥引未尋獲,沒想到竟因那該死的賤人的嫉妒,更沒想到你竟懂得破陣之法,毀了一切,毀了我的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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