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野紅妝

第8頁 文 / 涼玥

    「腳……扭到了。」她是在走什麼運啊?楣到家了!

    他取笑道:「逞強有好處嗎?」不待她回答,他不由分說地將她抱起,大步走入民居中。

    全身都疼的上官凌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沒反對地倚入他懷中,晶亮的大眼好奇地打量與樸實外觀大相逕庭的民居。

    這棟民居主要分成五個大院落,大院落中又分為好幾個小院落,以廊相接,門窗、橡簷、階石、欄杆等,無不造型精巧,匠心獨具。

    她偏首看向很熟悉地在其中左彎右拐的男子,「這是貴府?」

    「不。」他回答的很簡短,也沒多做解釋的打算。

    這麼神秘?反正不用在大雪天夜宿荒郊野外就好。「對了,我還不知怎麼稱呼你呢。」

    男子停下腳步,神色複雜地看著她。

    被他盯得莫名地感到愧疚,上官凌乾笑道:「呵呵,那個,不方便的話,不說也沒關係。」明明只是問個姓名,卻好像傷害到他似的,奇怪的人,連名字都問不得?

    尷尬氣氛凝滯在兩人之間,久久,男子才由薄唇中吐出兩個字:「段風。」

    說個名字這麼痛苦?「我是上官凌,多指教。」今天自我介紹的次數還真多,好累。

    「你姓上官?」段風擰眉,想著記憶中上官姓氏的人名。「與上官世家有關嗎?」

    「我想沒關係吧。」上官世家?聽都沒聽過。瞧他擰眉的模樣,上官世家像是他的仇家似的,她連忙搖手撇清,「應該只是姓氏相同而已。」

    「是嗎?」見她一副「你千萬別誤會」的模樣,段風唇角揚起淡笑,靜靜地瞅著她。

    是撇得還不夠清嗎?他這樣看她是什麼意思?上官凌還來不及探究,段風再次舉步往前行去,她忍不住氣悶,這個男人只顧著問自己想問的,話也只說一半吊人胃口。

    他叫段風,纖手撫上頸畔的白玉,上面刻的是「風」的古字,因此,他才說這塊玉是他的嗎?但這塊玉的確是她從小就戴在身上的啊,難道他與她之間有什麼關聯嗎?

    段風繞過迴廊,跨進一間打理乾淨整潔的廂房,他將上官凌放在花廳的鼓凳上後,不避嫌地當著她的面褪去大氅,取下皮帽和摀住口鼻的布巾,將垂在胸前的長髮甩至肩後。

    潑墨似的長髮撩過上官凌眼前,慢速播放似地,段風的面孔一寸寸地在她面前呈現。

    他的眉,眼是早就看過了的,但整張臉印入她眼簾時,竟給她一股難以言喻的熟悉感。

    一種懷念到心痛的感覺,眼眶中蓄起一股淚意,她的身子不住地顫動著。

    她細微的變化逃不過全神貫注看著她的段風,他以指沾去她眸中的淚。「你認得我。」

    淚水不由自主的流個不停,上官凌點頭又搖頭,「我不知道……」心揪疼了,好像一個永遠見不到的人再度出現,腦中閃過片段畫面,她想抓住,卻快得讓她看不清。

    「是嗎……」他眼眸半合,低聲道:「我不在乎。」只要還有微乎其微的可能,只要他的夢還沒有碎。「只是,別欺騙我,若你是說謊就快停止,否則——」

    上官凌接口他威脅過的話語,「說謊的代價是很大的。」與他的話大相逕庭,他的表情好脆弱,彷若重要的東西失而復得,又好像一個陷入迷宮的孩子找到出口,她的心驀然一動,伸出雙臂緊緊抱著他,誓言般的保證脫口而出:「我不騙你,絕對不會。」

    「你……」他一愣,出神地望著懷中的她。

    上官凌被他的眼神看得不自在,為了抑制兩頰漫上的熱度,只好間道:「怎麼了嗎?」

    「我曾辜負諾言。」那日,在毫無止境的闐黑中傳來她泣血的呼喊,拚了命的掙扎,他卻無法回應。段風收緊環住她的雙臂,這次,他不會再錯過!

    他的手勁讓上官凌有些疼,彷彿能體會他心中的激盪,她沒有掙扎,靜靜地偎在他懷中,美目直視著他遙想的眼光,低聲輕問道:「你辜負承諾的人,就是闕若煦嗎?」

    段風神情詫異的看著她,聽到屋外的聲響後,與她拉開距離,眼中的柔情換上淡漠。

    被他無故的冷漠被澆了一頭一臉霧水的上官凌,看著自己猶帶著他餘溫的掌心,對他從沸點降到冰點的態度滿臉問號。

    「喂……」她探手想拉住他的衣角,卻被他輕易躲過。

    做啥撇得那麼清?裝什麼生分啊,現在才裝不熟,會不會太遲了點?

    在上官凌發出抗議之聲前,門板傳來兩聲輕叩,跟著門外傳來恭敬的聲音,「堂主。」

    段風面無表情應道:「進來。」

    語音甫落,房門隨即被打開,兩名家僕打扮的人將一個注滿熱水的大木桶送入內室的屏風後,一切擺放完畢,對段風行個禮,恭敬地退出。

    上官凌訝異地看著似乎對一切習以為常,一派高高在上威儀的段風,望著他像戴上面具的俊臉,她這才從兩人間的氛圍清醒過來。

    對他,她太快親近,是雛鳥情結嗎?初來乍到對所見到的第一個人下意識的依賴,縱使對他有似曾相識之感,但在還沒摸清他底細之前,還是必須保持距離以策安全。

    一回神,見他直勾勾的盯著自己,那雙專注的眼,好似能看透她的心衷。「怎麼了?」她有禮地露出營業用笑容。

    笑得很甜,但很假。段風挑眉評判,緩步走近她。

    上官凌站起身,隨著他的步伐後退,與他保持一定的距離。

    她的迴避讓段風不悅,但他選擇隱忍不發,指著她不敢太施力的纖足,「你的腳不疼?」

    現在又一副熟人的模樣?上官凌燦爛的甜笑,「謝謝關心,還可以忍受。」

    「你在生氣。」他笑,想起這妮子從小如此,遇到不快的事,便以有禮得體的回應來氣人,卻又讓人無法發作。

    上官凌一副看外星人的眼神看著眼前笑得開懷的男人。她生氣有值得他挖到寶似的笑嗎?但是心中的疙瘩,似乎隨著他無偽的笑容而化開了。

    「你不希望旁人知道我與你相識嗎?」不想再與他嘔氣,她乾脆間出心中的疑惑。

    段風收住笑,聲音有絲晦澀,「很明顯?」

    她大大的點頭。「太明顯了。」一冷一熱差很多好嗎?

    他沉吟了一會兒,「給我一點時間。」

    「意思是在人前裝作彼此不熟識?」她雙手環胸,確認他話中之意。

    「以目前而言,這是最能保護你的做法。」時間造就了現在的他,要抽身,並不容易。

    保護她?「怎麼說?」

    他沒有回答,逕自走向她將她抱起,大步跨入內室。

    又來了!上官凌忍不住翻了個大白眼。每次話都只說一半,真以為別人就得配合嗎?

    「我個人認為,話要說清楚才作數。」說不清楚就免談啦。

    他又笑了,放她站好後,拍拍她的頭,扯開她束髮的髮帶,看著她散發的模樣。

    幹嘛?把她當三歲小孩敷衍喔?上官凌用眼神抗議,環胸的雙手不耐的打拍子。

    「時候未到。」他收回視線,擺明不鬆口。

    「是嗎?」她甜甜一笑,「那麼,很面熟的陌生人,再會。」她可沒有跟不認識的人打交道的習慣,笑臉倏然一收,一跛一跛地繞過他。

    段風雙眸危險的瞇了起來,「你要上哪?」

    她不馴地回道:「你管不著,反正我們素不相識。」免得相看兩相厭。

    「我說過,那是在人前。」他大步一跨,將她擒回懷中緊緊摟住。

    「不知道原因,我做不來表裡不一。」要她配合可以,但她不願不明就裡演爛戲。

    她在逼他,迫他坦誠,段風明白這點,卻發現自己無法對她拉下冷臉。「你能上哪?」

    上官凌撇唇,睨了他一眼,「天下之大,我就不信無處可容身。」

    他有些煩躁地扳住她的肩,與她對視,「別耍性子。」

    任性的人是誰啊,他老兄也不遑多讓好嗎?看他一副被倒債的臭臉,臉臭的就贏啊?上官凌涼涼地挑釁道:「我就是任性,怎麼樣?你、管、不、著!」小姐走人啦。

    「上官凌!」段風緊緊困住懷中躁動的嬌軀,警告地狠瞪她,「你是故意的嗎?」

    「沒錯。」她大大的點頭,擺明自己的確是故意,拽拽地回以不屑的一瞪。

    兩人僵持好半晌,心疼她不馴的小臉上滿是蒼白的疲憊之色,段風沒轍地舉手投降,「可以各退一步嗎?」

    「行。」她這人很好說話的。

    「咱們訂個約定,一個月為期,彼此可以問關於對方的三個問題。」一來充作緩兵之計,二來他亦能探知這些年來關於她的狀況。

    那麼大方?不是龜龜毛毛的不准問嗎?「什麼你都會回答嗎?」她懷疑地看著他。

    段風允諾地頷首,「任何事。」

    任何事是嗎?「可以。」明白他想乘機探她底細,但在公平原則之下,她倒不反對。

    與他三擊掌後,上官凌笑容可掬、彬彬有禮地開口,「可以問第一個問題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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