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野紅妝

第7頁 文 / 涼玥

    她或許成功的挑起他的好奇心,但不代表他已撤去應有的戒心。可能嗎?「她」有可能還活著嗎?午夜夢迴的奢想可能成真嗎?還是幻影又一次的欺騙?

    「少自戀好不好,就說不用你救,哪邊涼快哪邊滾,誰也不礙著誰。」她很拽的轉身,挺直身子往前行去,忍住噴嚏和顫抖,絕不給身後的男人嘲笑她的機會,女人要堅強、要獨立、要有風骨、要……好冷,早知道跟他A件外套先。

    知覺凍到快麻痺,終於能夠體會賣火柴的小女孩的心情……滿腦子自憐的上官凌一頭撞進一件大氅中。

    這麼巧?馬上就有「好心」的路人出現?她欣喜的抬頭,看清眼熟的一雙眼和打扮後,很不滿的叫道:「怎麼又是你?」

    慢著,他是怎麼過來的?她轉頭看向剛才兩人的位置——雪地上只有她的足跡……他是鬼啊?

    「要走,悉聽尊便,但我說過……」男子趁她注意力還沒轉回,一把抽走她手中的玉飾。「這是我的東西。」

    「呀!」上官凌忙回過神,無心再思考他是怎麼「飄」過來的,「我也說過……」她扳不開他握緊的手,只好改抓他的雙手不讓他將手抽回。「做人不能這麼土匪,就算是黑店也不能收費這麼貴!」

    「放手!」他警告道。

    「東西還了我就放,」一夕之間家人、朋友都沒有了,她不能再失去唯一擁有的東西。

    「證明呢?」她的手比冰還寒冷,卻能撐著意志與他對抗,他不知是該稱讚還是罵她蠢到這種天氣只穿著比褻衣還單薄的衣衫出門。

    「什麼證明?」上官凌斜眼不耐的瞪著他。

    「有何證據證明這塊玉是你的?」見她快凍壞的模樣,他默不作聲地為她擋住部分風雪。

    「我的就是我的,一點都不需要證明。」她美眸一轉,反問:「那你又有何證據證明這塊玉是你的?」

    簡直就像個無理取鬧的孩子!卻勾起他記憶深處那張稚嫩容顏。「你很珍惜這塊玉?」

    「它是我的寶貝。」自小到大從未離身過。

    「是嗎?」男子幾不可聞地歎口氣,將玉珮交回她手中,並把身上的大氅脫下來裹住她。

    身子一下子暖和起來的上官凌對這個突然的轉變,雙眸盛滿意外,「你……」

    「『闕若煦』這個名字,你可知曉?」

    闕若煦?不知為何,乍聽這個名字,如同一顆大石投入湖心掀起陣陣漣漪,壓下心頭的騷動,上官凌搖首,瞥見男子眼中一閃而逝的失望,不禁追問:「為什麼這麼問?」

    他伸手撫上她的面頰,沙啞道:「你長得有些像她。」

    心中一跳,見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上官凌像怕驚動他的輕聲開口,「『她』是誰?」

    「一名故人。」

    故人?一頭霧水的上官凌才要再問,男子在轉眼間回神,不再言語。

    意思是話題到此為止嗎?覷著他回復平靜的眼眸,她沒轍地搔搔頭。

    男子撮唇吹聲口哨,不遠處的馬兒跑來停在他身前,只見他由鞍袋抽出另一件大氅披上後,翻身上馬,朝她伸出手。

    對他反覆無常的態度,上官凌可不敢自作多情地認為他願帶她離開這片茫茫的雪地,思考了一會兒,她才戒慎地將手放入他手中。

    男子翻了個白眼,彎下身,將她抱上馬,放在他身前坐定後,問出自她出現就很想問的問題:「你從何而來?」

    這裡罕見人跡,就算距離最近的城鎮,也得快馬奔馳四日方可到達,她穿得如此單薄,不可能獨自在大雪中行走,更不可能平空出現。

    就算解釋他也不懂吧,因為連她自己都還在接受中,上官凌只是搖搖頭,「我不知道。」看到他眼中明顯的不信,她在心底咕噥:拜託,老兄,我也是千百個不願意啊!

    看著她顯然對這個問題十分沮喪的模樣,男子直覺她沒說實話。「欲至何方?」

    又一個令她茫然的問題。「也不知道。」

    「是嗎?」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在你知道自己的去向之前,我倒是可以收留你,」

    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好心?上官凌以小人之心頗為懷疑地瞄著一副施恩於她的男人。

    她可不會忘了他剛才差點把她一腳踹開,不過,他低醇的嗓音誘得她有些昏昏欲睡,上官凌下意識地靠近,愛困地揉揉眼,「為什麼?」

    「我要知道你是不是我要找的那個人。」他將她身上的大氅拉緊些,拂去飄到她臉上的雪花。

    「如果一直弄不清楚呢?」揉眼的手勢一頓,她有種不妙的預感。

    他邪魅一笑,「看你的造化。」

    「啊?」他是什麼意思?雖然有黑布遮住他的口鼻,但是她確定他剛剛笑了,而且笑得很惡意,這是不是代表,如果她不是他要找的人,他會要她很、好、看?

    「我們商量一下——」不要隨便亂嚇人啦,她心臟不好啊。

    「駕。」不理會她未竟的話語,他輕叱一聲,胯下馬兒如射出的箭矢,在雪地裡奔馳起來。

    沒防備的上官凌在馬兒往前衝的後座力下重重地跌進男子的懷中。

    他執韁的手扶著她調整坐姿,發現她在換了姿勢後仍在他懷中東歪西倒,沒辦法保持平衡,不禁戲譫道:「莽莽撞撞,像隻猴兒似的。」

    上官凌忍不住抗議,「你是說真的嗎?」

    騎馬嘛,誰沒騎過?在忙著平衡自己的上官凌第N次撞進他胸口後,對之前的自信早已消失殆盡,撫著撞疼的小臉,朝默不作聲的男人不好意思一笑,「失禮了。」

    「好說。」男子輕咳了聲,他都快被撞到內傷了。

    真沒面子。上官凌以指刮著臉皮,認命地像只無尾熊抱著尤加利樹的姿勢緊環他的腰,在他訝異的神色中,可憐兮兮的解釋道:「借抱一下,這樣比較穩。」她的頭還沒練成鐵頭功,撞久了也會疼的。

    真不知羞!兩人貼合的姿態讓他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情緒,在尚來查清她底細之前,保持距離是必要的,但怪的是,他對她的摟抱竟無任何排斥之感。

    他撇開視線,淡聲道:「隨你。」

    上官凌開心地漾開笑臉,「謝啦。」

    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她在被睡意包圍前,模模糊糊地想著。

    第二章

    從昏沉中醒來,發現男子將她密密包裹於他的大氅內,呼吸中儘是他的氣息,依偎在他懷中彷若天經地義的姿態讓上官凌漾起異樣的感受,撥開大氅,撲面而來的雪花和寒風凍得她直打噴嚏。

    「我們要上哪?」

    男子的眸光掃過她發紅的鼻頭和蒼白的小臉,沒理會她的疑問,逕自將她探出的頭壓回大氅中。

    「沒禮貌!」上官凌嘟嘴抗議他的態度,唉,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啊。只是久未進食的胃和大氅中的密閉空氣,讓她起了一陣陣的噁心感,她摀住唇,很努力地忍住,忍無可忍還是要忍忍忍……去他的還要再忍,忍無可忍,就不用再忍了啦!

    她撥開大氅,大口呼吸新鮮空氣。大量冷空氣湧入,壓下反胃感,讓她神智清爽起來。

    見她沒一會兒又把頭鑽出大氅,男子皺眉,伸手打算把她的頭再壓回去。

    上官凌這回沒讓他得逞,抓住他的手,晶瑩的大眼裡閃著懇求,「拜託,我暈車……不,是暈馬啊。」

    她的用詞讓他發噱。「暈馬?」

    她比著自己的頭打手勢,「頭暈、不舒服,很想吐。」

    他抽回手,瞟了眼她蒼白帶青的面容,淡道:「隨你。」

    她彈指歡呼。「耶——」

    覷了眼她歡暢的摸樣,男子幾不可聞地歎口氣。

    真的是她嗎?還是只是一個長得神似,又恰巧擁有「信物」的女子。

    希望愈大,失落愈深,沒有嘗過絕望滋味的人不能明白這份痛苦。

    過沒多久,馬兒在一處民居前停下。

    馬兒甫停下腳步,民居的大門隨即打開,一個年約四十上下的中年男人迎了出來,恭敬的拱手道:「堂主,屬下久候多時。」見馬背上竟有另一人,他的目光閃過訝異。

    男子翻身下馬,朝他微微頷首,「準備熱水。」

    見他將手探向自己,上官凌立刻推拒,「我可以自己下來。」

    「喔?」男子挑眉,沒意見地收回手,退開幾步。

    她照著白天時下馬的方式,縱身就從馬背躍下,但夜色中看不清離地的距離、濕滑的雪地很容易讓人打滑,再加上她的腳長時間保持同一姿勢未動……

    「啊——」伴隨尖叫聲及碰撞聲,上官凌五體投地的摔趴在男子跟前。

    知道絕不能笑出聲的男子勉強抑住欲衝出喉頭的悶笑,面無表情的伸手到她眼前。

    「謝,謝……」揮去滿天繞著她轉的小鳥和星星,扶著隱隱作痛的頭,上官凌咬牙切齒地瞪著他為時已晚的「援手」。抓住他,正要借力起身,突然感到足下一陣刺痛。

    見她身子微微顫動,雖是明白她遭遇到的窘境,男子卻故意矮下身問:「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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