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野紅妝

第4頁 文 / 涼玥

    雖然他不喜歡關在門內受訓,卻也不愛顛沛流離的生活啊。何況,沒按期限完成任務即被視為背叛,全門得而誅之,他家少堂主做人之差、人緣之爛全門有目共睹,好不容易碰到一個人才,少堂主卻又嫌棄得很,看來遭格殺令被同門追殺是遲早的事。

    「簡單!」少堂主點點頭,傭懶的眼中露出嗜血的凶殘。「那就別回去。」反正他早就看老怪物和那些同門不順眼,乘機造反大鬧一場也未嘗不可。

    好……好恐怖!忍住骨子裡冒出的冷意,少年裝作沒看見主子目露凶光的模樣,說出最新收到的消息:「聽說『輕煙』、『曉霧』兩堂堂主皆已回門交差。」嗚,不公平,別人的主子積極又上進,為什麼他跟著的主子那麼沒出息,而且愛玩到連命都可以拿來玩?

    「喔?」少堂主唇邊揚起一抹興味。「那兩個慢郎中辦事如此勤快?其中必有蹊蹺。」為了看場戲,他的樂趣倒是可以緩一緩。

    少年眼角瞄到被推下斷崖的身影,「算了,來不及了。」

    嗚……那個好手被推下去了啦,這下上哪再找人才?他的前途自從跟了少堂主後只有四個字可以形容——黯淡無光。

    少堂主拍拍哀號不休的少年,一副要人謝恩的口氣,「浮光,看在你的份上,我決定收他。」

    「啊?」浮光呆呆的張大嘴,他家少堂主說什麼?他不會是那個意思吧?

    少堂主漾開惡意的微笑,對浮光點點頭,證明他的壞預感完全正確。「把人撈上來是你的責任,救不活就別回來見我。」

    什麼「看在你的份上」?只是善變的少堂主不知為何改變心意吧。浮光臉色青紅乍白,為人下屬,也只能恭敬地吐露一字:「是。」這世界還有天理嗎?

    「還有……」少堂主笑意乍斂,眸中僅餘無情與冰冷。「少拿老怪物壓我,認清楚你的主子是誰。」

    「屬下不敢。」浮光趕緊低首表示忠誠,這才注意到自己方才無心的失言已引起主子的不滿,而他毫無勇氣面對瞬間渾身漾滿殺氣的主子。

    「很好。」少堂主優雅的伸個懶腰,足下一蹬,瞬間拔高數十尺,幾個飛縱便失去蹤影。

    待少堂主走遠後,浮光的哀號聲爆出:「我的命好苦啊!我要換主子,我一定要換主子,我這次回去一定要換主子!」如果真的有命回去的話。

    伴隨哀號聲,浮光縱身往下墜去,嘴裡持續叨念著遇人不淑云云,一揚手,空無一物的手掌竟散發出淡青的煙霧,青煙像有意識般地,纏繞住留在崖邊善後的幾個黑衣男子,只見數名黑衣男子轉瞬間盡數倒地。

    浮光足尖順著山崖的走向,借力使力地往下疾縱,追趕那個往下墜落的身影,口裡仍然不住地碎碎念:「喂!那個資質特優的,等一下,掉慢一點啦,我來救你啦!別死啊……」

    第一章

    「住手!」床上的人猛然彈起,急喘不已,纖手觸及頸上溫潤中帶著冰涼的物體。

    這是她自小戴在身上的白玉,玉面上刻有「風」的古字。不知為什麼,每當她撫著這塊玉時,情緒總能回復平靜。

    半晌,她氣息漸緩,發現撫著白玉的手被有別於汗水的液體弄濕,是淚!

    數不清第幾回了,像深怕她忘掉似的,夢境不斷在她夢中重複,而她總是在淚水中醒來。

    夢中,是無盡的血、無盡的淚、無盡的呼喊和無盡的絕望。

    在夢境中,令她哀傷的一切是那麼的清晰、那麼的真實。醒來後,卻模模糊糊的不復記憶,只餘下莫名的空虛和惆悵,彷彿她失落了一段很重要的記憶。

    這令她在意,她的記憶是從八歲被上宮夫婦收養開始,她,沒有八歲前的記憶。

    房門被敲了兩下後,探進一張麗顏。

    「凌,起床了嗎?」

    「姊!」上官凌驚喜地叫道。「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剛。」上官羽笑道,走進來坐在妹妹床邊,揉揉她睡得亂翹的長髮。

    「你這次離家好久!」算算時間,整整三個多月不見人影。

    身為專業經理人的上官羽不務正業的和兩個死黨合開了家萬事通事務所,接下的案子千奇百怪,不夠「好玩」的案子她們是不接的,而拜上官羽之賜,她從高中起便成為事務所的約聘人員之一。

    「發生很多事。」

    「小氣。」上官凌好奇心沒被滿足,對她的輕描淡寫有些不滿。

    上官羽以食指輕點妹妹噘起的唇,「兩個有趣的人來咱們家當食客,若你真對這次的案子感興趣,可以問他們。」畢竟當事人也包括他們兩人。

    「這麼大方?」上官凌偏首,晶瑩的大眼審視一臉神秘的姊姊。「那兩個人是男是女?什麼來歷?」通常姊姊口中「有趣的人」,不是大有來頭就是不怎麼正常。

    上官羽帶著一抹寵溺的笑,簡略介紹道:「兩個都是男的,一個叫傑爾·艾諾斯,是來自土耳其的無業遊民;一個叫日下和哉,是日本姥姥門下的陰陽師。」

    預感正確,果然不太正常。「乞丐和神棍?」她很沒口德的批評,在上官羽面前牙尖嘴利很容易表露無遺。「爸媽知道你帶了兩隻米蟲回家,會哭的。」

    上官羽笑得很奸詐,「放心,飼料錢你老姊會先暫墊。」

    「然後要他們加倍奉還?」加倍的程度,比高利貸還黑!

    上官羽笑著推推妹妹的頭,「你去會會他們不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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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兩人就是她家新上任的食客?

    甫踏入餐廳,上官凌有點發愣地看著一個蓄著及肩金髮、雙眼湛藍似海,看來十分溫柔的男子將姊姊親暱地摟在懷中,以不知名的語言哄著挑食的上官羽吃早餐。另一個身著改良式和服的男子似乎對眼前的景象習以為常,神色沒半分尷尬,溫和俊秀的臉上帶著淺笑,手裡捧著一杯日式煎茶,正悠悠哉哉的喝著。

    「日安。」日下和哉對眼前的女孩微笑,出口就是流利的中文。「你是上官的妹妹?」

    「是。」上官凌回以一口道地京都腔的日文,調皮的眨眨眼。「想必您就是電視上、小說裡、漫畫中所描寫的那種無所不能的陰陽師嘍?可以秀一手讓我大開眼界嗎?」

    「有機會的,一定。」日下和哉頗富深意的保證道,在另一隻杯中倒入果汁,慇勤地拍拍椅子示意她坐下。

    「謝謝。」上官凌沒啥意見的入座,撈來一份火腿三明治大口大口進食。

    「凌小姐幾歲?」日下和哉欣賞地看著她毫無掩飾的吃相,在她把果汁喝完時再為她倒一杯。

    「我們有熟到直接問年紀?」虧他還是來自禮數繁多的日本,禮儀不及格喔,大叔。

    「失禮。」日下和哉點點頭,開始自我介紹,「日下和哉,東京都人,十六歲拜入土御門派門下學習陰陽術,今年二十七歲,未婚,可以請教凌小姐芳齡嗎?」

    還真的自我介紹呢,這傢伙以為他在相親嗎?上官凌翻了個白眼。

    「上官凌,台北人,再過一天滿二十歲,T大企管系二年級,我姊姊手下的跑腿之一,未婚。」

    再一天滿二十是嗎?預定的時間果然如師父所言,十分緊急哪。

    「凌小姐自幼習武?」他還有問題沒問完。

    上官凌挑眉,姊姊到底洩了她多少底?「稱不上學習,只是打發時間罷了。」

    他意味深長地喔了一聲,低聲自言自語:「那很好。」

    「凌,還有一位你沒打招呼喔。」上官羽指指身後笑得一臉陽光燦爛的金髮男子。

    「你好,我是傑爾·艾諾斯。」金髮男子以一種未聽過的語言介紹自己。

    自認精通五國語言的上官凌大眼裡閃著問號,對那句一長串未知音節拼在一起的語言,完全「莫宰羊」,她禮貌性地朝對方微笑頷首後,隨即求教地望向上宮羽。

    「哪國的語言?」

    「古突厥語。」上宮羽撩開遮耳的短髮,露出一隻造型特殊的耳機。「因為一些原因,傑爾只會說古突厥語,要和他溝通只能靠咱們事務所新研發的語言翻譯機。」

    「他呢?」上官凌指指身邊那個正以日文和傑爾交談的陰陽師。

    上官羽雙手一攤,「據說是運用陰陽術將話語轉為彼此聽得懂的語言。」

    日下和哉對上官凌眨眨眼,「我的獨創。」

    「瞭解。」她對傑爾不甚感興趣,再撈過一個鮪魚三明治繼續埋頭啃早餐。

    「你對傑爾一點都不好奇?」妹妹一臉的不在乎,上宮羽大呼不可思議。

    先喝了口果汁,上官凌在胸口畫了個十字。「請轉告我未來的姊夫,希望他心臟夠強壯,至少足以陪伴我家愛找刺激的姊姊到老。」拜託,她還沒這麼鈍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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