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路那
「來了！」杜孟白小聲地說道。
兩人連忙望向門口，卻一直沒瞧見有誰來了，反倒是隔壁有了聲響，閔家寶有點懂了，他是要他們聽隔壁的人說些什麼嗎？
她望向他，就見他讚賞地揚起嘴角。
反而是閔家康仍搞不清楚狀況。
而隔壁已傳來快樂過頭的大笑聲——
「阿財，這頓可是閔家康那冤大頭請的喔！」阿三大笑著。
閔家康詫異地瞪著牆，他什麼時候請他們了？
「說得也是，雖然沒法子賣到一千兩，幾百兩銀總是有的，我們接下來幾年的酒錢，全是閔兄出的，下回見到他，可要好好向他道謝呢！來！乾一杯！」阿財也大聲說笑。
什麼一千兩銀？難道是……地？！他終於聽出另一個人的聲音了，正是害他輸了地契的人。他握緊拳頭，真可恨！沒想到阿三和那人更要好，他還以為他們是朋友哩！
「你都不知道那傢伙有多笨，輸了地契還找我哭訴，害我忍得好辛苦才沒笑出來。」阿三嫌棄地笑著。
「他要是知道地會輸在我手上，全是被我們出千騙了，一定會氣到吐血的。」阿財卻是笑得志得意滿。
「哈哈哈……那笨蛋這輩子絕不可能知道的。」阿三將他瞧得扁扁的。
「對呀，為了引他上勾，我故意讓他連贏幾局，讓他以為時來運轉了，他殺紅了眼的樣子好蠢啊！哈哈哈……」
「只有笨蛋才會以為可以以賭致富。」
「能以賭致富的，只有我這種出千的好手，和你這種人啦！」
「說得好，再乾一杯！」
「而他那種蠢人，輸光了不說，下回見到你時，依然把你當好哥兒們，哈哈哈……愚蠢至極。」
「我這好哥兒們自然要當下去了，我看他家妹子是纏上杜大爺了，我們真正的好處現在才要開始呢！」
「說得也是，閔家康當上杜家工坊的大舅子，我們可撈的油水太多了。」
「這輩子不愁吃穿了。」
閔家康腦袋裡嗡嗡作響。
他輸了地契，是阿三他們出千騙他的？
他茫然地呆在當場。
就連閔家寶也都不可置信地張大嘴，她家的地是這樣沒了的？
好不值得啊！
第九章
直到隔壁沒了聲響，閔家康才回神，怒不可遏地起身。「我要殺了他！」
他狂怒地想去找阿三算帳，要回地契。
「以為你奈何得了他們嗎？」杜孟白冷冷地開門。
「他出老千騙了我家的地，根本不是我輸掉的。」
「你是輸掉你家的地了，可沒人叫你拿地契去賭。」
「可是他出千。」
「你無法證明的，誰會相信一個好賭成癡、領了工資就一夜賭光的人的話？」杜孟白一字一句都像箭般直中他的心房。
連在一旁的閔家寶都感到萬分狼狽，雖然他說的全是事實，但那個不爭氣的人卻是她的親哥哥，唉！
閔家康啞口無言，低頭望著地，許久才羞愧地跪在妹妹跟前。「我真的錯到底了，你打我吧！最好把我活活打死。」
「哥……」她歎口氣，若哥能因此大徹大悟，那麼失去閔家最後一片地，還有那麼一些用處，爹娘應該會稍戚欣慰。
「口頭上認錯是沒用的。」杜孟白卻又冷冷地開口。
「喂！」閔家寶對他的冷言冷語很惱火。
「不是嗎？上回他賭掉你們在揚州的房子時，不也答應戒賭的？他有做到嗎？」
她無言了，是啊，哥若能戒賭，那真要天降紅雨了。
但她家現在已經沒有任何東西可以讓他賭了，這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吧？
「你怎麼說？」杜孟白非得逼他到底不可。
「看杜大爺是要我立據還是詛咒都可，我閔家康若再碰賭，五雷轟頂，五馬分屍，讓我死無葬身之地。」閔家康深吸一口氣，直接發誓。
「這種誓他發過嗎？」杜孟白望向她。
閔家寶卻錯愕地捂著嘴。
「怎麼了？」杜孟白見狀也有些訝異，這種誓言很多賭徒都發過呀！似乎沒什麼效果就是了。
「大哥他……這回是真的肯改了。」閔家寶摀住臉，留下欣慰的淚水。
「真的？」杜孟白連忙擁住她，捨不得她又掉淚。
「大哥深受母親的影響，以前就算怎麼逼他，他絕不可能發這種誓的，就怕毀誓時，誓言成真。」閔家寶在他懷中放聲大哭，終於等到了，卻是在一無所有時，好可悲……
閔家康跪在一旁也是淚如雨下，他是在聽了阿財的話後才頓悟，原來沒有一個賭徒能致富呀！從一個老千口中聽聞，是最真實又殘酷的真相了。
而他卻是在花掉兩個家後，才明白這可惡的真相，他再後悔也來不及了。
「是嗎？為了以防萬一，回杜府後，你還是再立張字據給我。」杜孟白也鬆了口氣，這樣就簡單多了。
「是，你怎麼說，我就怎麼做。」閔家康已經決定從今而後，家裡的每一分錢都要由他這雙好逸惡勞的雙手努力工作賺取得來，他要把奉養雙親的重責大任取回來了。
「那好，我和寶寶不一樣，我只信你這一回，若有差錯，可別怪我不留情面了。」杜孟白醜話說在前面。
「是！」這是他咎由自取，怪不得別人看輕他。
閔家寶開心地將他扶了起來，兩兄妹幾乎要抱頭痛哭了。
「地契的事就交給我處理。」杜孟白看著他們，不悅地將她拉回懷中。
「咦？」兩兄妹詫異地看向他。
「你們以為我會任由那些人欺負我的人嗎？」
閔家寶張大了嘴，他什麼意思？
「我可是極端護短的，敢惹到我的人別想全身而退。」
閔家康聽見他的話，知道地可以要回來了，他激動地不斷道謝。
「閔兄，我再說一次，我這麼做不是為你。」
「我知道。」他慚愧地低著頭。
「此刻我眼中只有她和你的雙親。」
「是。」
「你最好有所覺悟，看你是要當個令人尊敬的好兄長，或是全家人都放棄的惡兄長。」
「是。」
「你的表現會決定我對你的態度，你好自為之了。」杜孟白說罷，便牽著閔家寶的手率先離開了。
閔家康汗流浹背，知道他是言出必行的人，卻也鬆了口氣，小妹今生有指望了，而父母也能安定下來，他再不知悔改，就真的豬狗不如了。
他抹抹臉，跟上他們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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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
「這……」閔家父母瞧見失而復得的地契，已經不知該說什麼了。
就連事先知情的兩兄妹也沒想到他競有這麼大的本事，這麼快就把地契要了回來。
「你怎麼辦到的？」閡家寶直覺地問。
「人家不都說，怎麼失去就怎麼要回來嗎？」杜孟白微笑應道。
「你也出老千？我都不知道你也會賭耶！」閔家寶眼裡有著大大的驚慌，他們全家被賭害慘了，可不希望他也有這種惡習。
「哈哈哈……怎麼可能，你真的好可愛。」他開懷地摸摸她的臉蛋。
「是你自己說的嘛！」
閔父寶貝似的捧著地契，微笑聽著他們的對話。
「我五弟交友廣闊，賭這種事對某些人來說，比吃飯還容易，我請五弟找朋友幫忙，用和阿三他們同樣的手法，把地契贏回來。」
「原來如此。」
「另外還奉送一點免費的利息，我想他們不會再出現在杜松城了。」杜孟白雖然願意相信閔家康，但把一些壞朋友隔開，還是首要之急。
「寶兒？」閔父望向一心為家付出的寶貝女兒。
她撐得夠久了，可以放手了。
瞭解老父眼裡的神情，她望向地契。
既然先前他都說願意留一小塊地給他們了，她還有什麼好堅持呢？
再說經歷了這麼多事，就連地契都是他贏回來的，真要說，這地早就是他的了。
她再望向身旁頂天立地的俊俏公子，他的所作所為，她可以厚著臉皮說是全為了她吧！
那麼她能回報的也不過如此了。
閔家寶深吸一口氣，接過老父手中的地契遞給他。
「杜公子，這地就交給你處置吧！」
杜孟白喜出望外，接過她手中的地契，轉向也是一臉欣喜的閔父。
「伯父，我先前的承諾絕對會兌現。」
「那就好。」閔父知道他指的是那天兩人的密約，笑得更開心了。
閔母和閔兄不解地看著他們。
閔父記得他說的先不公開，只好笑著說道：「你們忘了嗎？孟白說過，會在我們的土地上為我們再蓋棟新屋，我們又有房子可住了。」
大夥一聽，也都安心地笑了。
趁著他們說話，杜孟白卻牽著閔家寶離開，步向他的庭院。
「沒想到你這麼快就妥協了。」
「我又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地契是你贏回來的，你想不還也是可以的，你都能做得如此漂亮了，我再堅持豈不又要讓你笑小氣？」
「咦？你愈來愈懂我了喲！」
「杜——」
「叫我孟白。」
「剛剛聽爹那麼叫，我覺得好怪呢！」她掩嘴輕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