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路那
「所以啦!你又何必為此生氣呢?」
「所以你現在的糾纏不清,只是因為你想欺負我,等你膩了,我就可以平靜過日了?」她試探地問。
「請問你的『平靜過日』指的是什麼?」她還在躲?
「就是沒有你窮攪和的日子。」
「你慢慢等吧!」
「喂!」
「也不會太久啦,約莫就是地老天荒那點時光吧!」
「你也太狠了吧?」居然要纏她一輩子?
「你怎麼不照正常的說法呢?」
「還有夠正常的說法嗎?」
「當然了,你居然到現在仍不明白我對你的感情,狠心的人是你才對吧!」
杜孟白滿心怨懟地睇著她。
他虛虛實實的話讓她更迷惘了。她不是木頭,他多少是喜歡她的,這點她很明白,問題是「多少」,是多少份量呢?
大戶人家總是妻妾成群,再加上她心頭的自卑,讓她不敢奢望他此刻的喜歡能給她什麼境界的倚靠。
她不想成為他身旁眾多粉黛之一,她不想面對那種分享的痛苦,是她太自大了,不是唯一,就算他現在喜歡她,她也不會回應他的。
「你是在懺悔反省嗎?」頂高她的下巴,杜孟白柔笑著。
「我在想,你真是個很討厭的人。」害她芳心大亂,再無寧靜的日子了。
「寶寶,你已經連說兩次我很討厭了,就不怕我傷心?」
「誰教你要來惹我。」
「你有沒有想過,也許是你來惹我的?」
「我?」
「你搶走我的心,我只是依樣畫葫蘆罷了!」
他的話令人好心動,她真有本事搶走他的心?她真能保管他的心,直到地老天荒?
她只欣喜一小段時光,現實的殘酷就敲醒她的腦袋。
他不是她能獨佔的出色男子,她還是別作夢了。
她寧可嫁個窮小子,雖窮卻能是彼此的唯一,兩相比較之下,雖各有遺憾,至少她能遠離爭寵是非,安心度日,不是嗎?
「有時真想狠狠揍一頓你的小屁股。」杜孟白突然發狠咬了她一口,令她唇辦見血。
「啊?」她嚇一跳,她說了什麼惹他不高興的話了嗎?
「怪來怪去只能怪我自己太寵你,算了,再給你一點時間吧!可別讓我等太久。」她若不自己走出那龜殼,可別怪他硬拉了。
閔家寶捂著唇,嘗到血味,他眸裡那抹受傷是她造成的?他真這麼在乎她?
她該怎麼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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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了!」
閔家康呆立在漆黑的大街上,神情茫然。
他竟然把地契輸掉了!
不過一夜的光景呀!他是怎麼輸的?
明明先前他一直贏、一直贏,這輩子在賭桌上不曾贏那麼多。他呆呆地看著兩手,曾經在那一瞬間,他手上有近千兩的賭金,全是他贏的啊!
他以為他的好運道終於來了。
他以為過了今夜,他會成為比杜大爺更有錢的人。
為什麼他走出賭坊,卻什麼都沒有剩不?最可笑的是連家裡唯一的一張地契都輸掉了!
他是怎麼輸的?他不懂啊!
「閔兄,你真是好大的手筆呀!」阿三搖頭歎息。
閔家康回首看著他,卻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真是的,也不留點給我,你忘了嗎?上回你說賣了地會給我好處的,結果呢?你居然輸到連一小塊碎銀都不留給我,你可真講義氣啊!」阿三數落著他的不是。
閔家康卻依舊茫然地看著他。
「算了,現在怪你也沒用了,你連地都沒了,我看你從明兒個起,乖乖去,工坊幹活,別賭了,你根本不會賭嘛!」阿三說完風涼話,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不會賭?
他差點贏了近千兩銀,居然讓人譏笑不會賭?
他真這麼孬?
他再次望向自己的雙手,跪地又哭又笑的,「他說得沒錯,我真的不會賭啊,哈哈……哈……」
他蹣跚地爬起來,晃進小酒館,要來最劣的酒,過了今晚,他連這種酒都喝不起了,哈哈……
閔家康喝個爛醉如泥,是被店小二趕出去的,他搖晃著步伐,跌跌撞撞地回家,見家人全安睡了,他又是一陣狂笑。
「睡啊!盡量睡個夠吧!明兒個可沒這破屋可睡了,哈哈……」他在廳裡發著酒瘋,把眼前的東西全掃落在地。
屋裡,閔家寶聽見吵鬧聲,才想起身探看出了什麼事,突然傳來一陣碰撞聲,接著聽見大哥的慘叫聲,當中還摻雜著難聽的咒罵。
「可惡!」閔家康用力踹向桌腳,沒想到他一個用力過猛,桌子傾了,桌上的油燈倒了,他茫然地看著燈火由小而大,燒向桌腳,延伸到整張桌子。
閔家寶縮著身子探看,當場呆掉了。「起……起火了!爹!娘!快起來!起火了!哥!你快點起來!」她邊叫著發愣的大哥,邊衝進雙親的寢室大叫著。
木造的閔家祖屋很快的被熊熊大火吞噬。
第八章
「爹!你快跑,娘我來扶。」閔家寶顧不得燙,來回救護著雙親,由後門逃出。
她髮絲、衣角都被燒焦了,但她眼裡只有家人的安危。
「康兒呢?」閔母被救出來後,擔心地大叫著。
「哥?」閔家寶驚駭地四不張望,大哥剛剛就在大門邊,應該逃出來了呀!
「沒看到他的人呀!」閔母急哭了。
閔家寶連忙跑到前門,果然沒瞧見大哥,她連忙拿了件棉被,冒險又闖進大火中,卻見閔家康呆坐在門邊,一點逃命的意願都沒有。
「哥?!」她尖叫出聲,衝過去拉住他。
「讓我死了吧!我再留不來又有何用?」
「你說什麼渾話,你忍心讓爹娘他們白髮人送黑髮人?」
「過了今晚,他們會希望沒我這黑髮人。」閔家康像坨爛泥攤在地上。
閔家寶只好使出全身力氣,將他拖出火海。就在他們重新得以呼吸時,祖屋禁不起大火竄燒,「砰!砰!」在好大的聲響中,整個塌陷了。
閔家寶跪在地上喘息,卻一臉茫然地看著祖屋被燒成灰燼,他們的家真的毀了。
「怎麼會這樣?」閔父呆立在一旁,這是他們唯一的棲身之地啊!
閔家康坐在一旁許久,終於因為燙傷的疼痛回神了,聽見老父茫然的問話,心虛地叫囂:「不是我,不是我踢倒油燈的,究竟是誰亂放?不是我的錯!」
閔家父母望著這唯一該讓他們指望的兒子,他究竟要把閔家搞到多淒慘才甘心呢?
「哈哈……現在燒了也沒差別了,哈哈……」他突然狂笑出聲。
「你在胡說些什麼?」
「明兒個這裡就是別人的了,燒了有差嗎?」
「別人的?什麼意思?」
「我輸掉了,這裡已經是別人的了,哈哈哈……」閔家康神情渙散,不斷地狂笑。
閔母一聽當場昏厥,閔父扶著老妻跌坐在地,這不子是真的完了。
在大火狂燒的熱浪中,只聽見閔家康下斷地狂笑。
閔家寶跌坐在地後,就沒再起身,長年來的壓力讓她再也動不了。
什麼都沒有了嗎?
也好,那麼她也不必再咬牙硬撐了,這樣也好。
「達達達……」疾速的馬蹄聲由遠而近,杜孟白聽到消息,趕著快馬火速衝來。
當他瞧見閔家寶平安無事,血色才回到他蒼白的臉龐。他匆匆下馬,跪在她身旁,卻發現不對勁之處,她像失了心似的。
「寶寶?寶寶?你醒醒!寶寶?」
在他不斷呼喚她的名字時,杜孟侖也領著人過來了,他立刻接手後續的搶救工作,只是已經燒得差不多的閔家祖屋也沒什麼值得搶救了。
「孟侖,這裡交給你了,伯父他們煩請你安置。」杜孟白將動也不動的閔家寶輕輕抱起。
「交給我吧!」他同情地看著她,大嫂八成受到極大的打擊吧!
杜孟白默默地將她抱上馬,快馬加鞭地趕回杜府。
夠了!他若再讓她受到一丁點委屈和痛苦,他就不是個男人。
他好恨沒盡早將她納入羽翼,滴水不漏地保護。
好恨!好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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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寶,這裡是你上回說再也不來的杜府,你真的要食言而肥羅!」杜孟白抱著她入屋,將她安置在他的床上。
只是懷抱中的人並無任何反應,他歎口氣,將候在屋外的大夫請進內室。「她失了神,身上似乎也有些小傷,請你診療。」
「老夫看看。」大夫正想為她看診,卻瞧見他沒退出屋外的打算,詫異地看著他。
「你看就是了。」杜孟白不悅地吩咐。
「是。」大夫連忙回神,專心看診,看來坊間的傳言是真的,杜大爺真的看上閔家小姐了。
「如何?」
「小姐經歷火災的驚嚇,再加上傷心,才會暫時失了神,老夫開幾帖藥讓她服用,不會有事的。」
「傷呢?」他稍稍安心些。
「全是些輕傷,老夫記得杜府有上好的傷藥,比老夫的藥方還有效。」老大夫微微一笑。
「是嗎?多謝你了。」杜孟白送他到房門口,請總管帶大夫去寫藥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