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玉陽卷

第18頁 文 / 湛露

    從他的懷抱中仰起臉,嬰姬輕聲問:「因為我是客人,所以你才甘冒危險來救我?」

    玉如墨抿緊唇,眉心顰起。

    她不想再把他嚇跑、氣走,但這是個絕佳的時機,那句話是一定要問的,「承認喜歡我真的有那麼難嗎?」

    他的心跳頓時亂了幾拍,互相緊扣的十指不由得鬆開,但是她將他的手死死拽住,聲音低得近乎哀懇,「三郎,我不想一輩子只做寄人籬下的『客人』,也不想再和你拐彎抹角的說話,能不能告訴我一個答案?你的心中到底有沒有我?」

    「你想要的,已經超過你能要的界限。」他低啞地開口,「別忘了你的身份,我說過我心有所屬,而你也有你應當嫁的丈夫。」

    「你如果說自己身有所屬,我信,說心有所屬,我不信!」她提醒,「而且你別忘了,我那個名義上的未婚夫將要娶別的女人了。」

    「但令狐媚始終是令狐媚,玉如墨也只是玉如墨。」他擰緊眉,想用一些冷漠的話將彼此的距離拉遠,不至於深陷。

    但她的手指卻撫上他眉心,柔聲道:「不,我是你的嬰姬,你是我的三郎。」

    「嬰姬……」玉如墨艱難地卻也是妥協地叫出她的名字,「為什麼你總喜歡把別人逼到絕路,也把你自己逼到絕境?」

    「這是我的性格,」她苦笑著,「如果不能驕傲燦爛地活著,我選擇決絕乾淨地死去。」

    他的手猛地用力,反抓住她手腕,「不!不要輕言死字,任何人都不應該死,也沒有資格選擇自己的死。因為生命不是你自己選擇,死亡也不能由你選擇,無論生還是死,都由不得你作主,而值得你活,也希望你永遠驕傲燦爛活著的人,時刻都在你身邊。」

    「那個人,是你嗎?」

    嬰姬凝望著他,真恨他的眼睛看不到她的對視。看不到他的眼神,看不透他的心,即使他的手抓著自己,即使他的臉面對著自己,她還是摸不到他的心。

    就在這份沉寂即將被衝破的時候,江輕樓忽然在馬車外稟告,「王,葉姑娘和小王爺乘坐的馬車剛才被受驚馬匹撞倒,葉姑娘手臂擦傷,小王爺扭到了腳。」

    原本神情飄忽迷離的玉如墨像是被人點醒,身子驀地一僵,立刻放開她,低低說了句,「對不起。」

    她無聲地笑笑,沒有強留。

    雖然聽不到他的回答,但是,在最危險的時候他選擇奔向她這邊,她的心暫時感到一絲滿足。

    總有一天,他會像剛才那一刻一樣,再次緊緊擁抱著她,即使是天崩地陷,也不能將他從她的身邊拉走。

    暫時放開手,只是為了未來的那一天,她是個聰明的女人,即使為愛迷失了神智,卻不會丟了自我。

    愛他,真的愛他愛到了瘋狂。

    第八章

    葉無色和玉紫清乘坐的馬車受到嬰姬的馬車車廂衝撞,車內的人沒有防備,所以一下子撞到了廂壁一角。葉無色抱著玉紫清避過被尖銳的東西刺傷,但是她的手臂和玉紫清的腳還是有不同程度的受傷。

    玉如墨趕過來的時候,南向晚正在為葉無色按揉瘀青的地方,其他侍衛則忙著查看玉紫清受傷的腳。

    「你們怎麼樣?」玉如墨在車廂外問道。

    「沒事。」葉無色安撫著說,「你放心,只是有點紅腫。」

    「不是紅腫,是瘀青了。」說話的是嬰姬,她也站在車廂門口,對車內的情形一覽無遺,她從懷中拿出一瓶藥遞過來,「這瓶藥是最上好的傷藥,清涼止疼。」

    「無色姊別用,說不定裡面有毒藥!」玉紫清出聲叫道。

    玉如墨還沒開口,嬰姬先笑,「小王爺,我奉勸你一句,如果你一直用這種口氣和我說話,或是對身邊其他的人,早晚有一天你會吃虧。」

    「吃什麼虧?」他剛要頂嘴,葉無色給他使了個眼色,不讓他繼續說下去。

    嬰姬看在眼裡,婉轉一笑,「小王爺別忘了當日在王府,我曾經和你各自推敲過的那一段推理。」

    玉紫清立刻臉色一變,住了口。

    「你們推敲了什麼?」玉如墨疑問。

    「沒什麼,只是我和小王爺的私事。」嬰姬還對玉紫清眨了眨眼,把他氣得更加牙癢癢的。

    「王,天晚了,我們是否還要繼續去玉泉宮?」

    玉如墨想了想,「無色和小王爺都受了傷,嬰姬也傷了腳,不宜遠行,先去那裡休息吧!」

    嬰姬站在他身側悠悠說道:「沒想到這次出來還會有這麼多的禍端,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葉無色對上她的眸光,只覺得她嘴角雖然在笑,但是眼中卻有著閃爍之光,心頭一驚一沉,已有不祥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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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如墨所說的玉泉宮並不是一般富麗堂皇的宮殿,大概因為玉陽國的強項不是錢財,所以即使為皇家建築,依然是樸實無華。

    這一座玉泉宮全是竹木搭建,踩在上面可以發出咚咚的空靈之聲。

    而嬰姬就坐在這樣的竹板之上,將未受傷的腳浸泡在面前的溫泉裡,有點無聊地踢著水花。

    葉無色就在她面前不遠的地方,全身都浸在溫泉中,背對著她,黑色長髮飄散在水面上,如一匹濕透的黑絹。

    「你的髮質真好。」嬰姬終於先開了口,「聽說玉陽國有一種麻油,用來梳頭可以保持髮色光澤黑亮,強韌不斷,你用的是不是就是這種麻油?」

    葉無色用木梳梳理著頭髮,「如果嬰姬姑娘想要這種麻油,回家之後我可以派人給你送一些過來試用。」

    「好啊,」她歎口氣,「真可惜傷到腳沒辦法下水,看你泡溫泉好羨慕。」

    沉默半晌,葉無色緩緩說道:「嬰姬姑娘,我知道你手段高強,也知道你可以動搖任何男人的心,如墨會對你另眼相看,情有所動,我都明白。我並不想和你為敵,只是,有些事情身不由己。」

    「你是說……你和玉如墨的親事?」她還是那樣幽幽淡淡地說,「我曾經打聽過你們的一些事情,知道自從玉如墨十四歲入宮之後,你的父親就做了他的老師,他經常會到老師家作客,你們也算是青梅竹馬。後來他成了玉陽王,眾臣會提名你做他的王后也是情理之事。」

    葉無色靜靜地回答,「如墨對我很好。」

    「很好,但並不代表有情。」嬰姬盯著她的背影,「不,是友情,友愛手足的『友』,而非有無的「有」。」

    「什麼意思?」

    嬰姬笑道:「我對他用情己深,雖然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但是也知道為情所困的女子到底是什麼樣子。我早說過,你們兩個人性情冷淡,在一起會悶,他需要的是熱情似火的女子,而你亦然。」

    「那只是嬰姬姑娘一相情願的想法。」

    「以前的確是我一相情願的想法,不過經過今天這一次意外,我忽然發現,葉姑娘也不是沒有熱情。」

    水花四濺,漣漪漾開,葉無色陡然回頭,雖然水溫溫暖,但是她的臉色發青,嘴唇輕額,「你想說什麼?」

    「沒什麼。」嬰姬彎下腰,用手指又撩起一些水浪。「我只是猜測,卻沒有證據,也不能斷定,說給你聽,就當是我們姊妹閒聊的一個話題罷了。」

    她從池邊站起身,披上外衣,踏著木屐,踩著韻味十足的節奏,走向屋外。

    遠遠地就看到不遠處的另一問溫泉館門口,南向晚和江輕樓正在那裡守護。

    她微笑著走過去,「兩位大人辛苦。」

    她今夜不過一襲白綢長裙,秀髮披肩,月光清麗卻也不及她容貌萬一,木屐聲那特有的韻律隨著她的笑容搖曳而來,江輕樓和南向晚不由得同時低頭。

    「嬰姬姑娘,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請回去休息。」江輕樓雖然垂下了眼,但還是伸臂阻攔。

    「放心,我不會進去的。」嬰姬笑著,「我不是不懂規矩的人,當然也清楚男女有別,尊卑有分,誰是主,誰是客。」

    南向晚抬眼看了她一記,又避開目光,問道:「嬰姬姑娘既然明白,為什麼不回去?

    「心裡明白,但總是難免好奇,而且我有些事情想和你們王聊一聊。」

    「王累了,已準備休息。」南向晚生硬地拒絕。

    「你們王是否要見我,應該是由他來回答,而不是你這個屬下代為決定吧?」她淡淡地說:「我就在這裡等他。」

    玉紫清恰巧走到她跟前,冷冷說:「你等到天亮,王叔也不會見你的!」

    嬰姬對於他的出現早在意料之中,一如既往微笑著打招呼,「小王爺沒有用溫泉水沐浴嗎?」

    「你管不著。」玉紫清一揮,「你最好識趣離開,別讓我叫人請你回去。」

    「既然各位這麼不歡迎我,」她的眼珠轉了轉,笑道:「那我還是識時務點,回去睡覺吧。」

    她在轉身前似有意又似無意地掃了三人一眼,幽幽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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