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安琪
不過,到了那個時候,她是不是得跟阿毅說再見了?如果碧姬兒阿姨托付的「任務」達成了,她就不能再留在他身邊了。嗚,她不要!
苗景毅處理完所有瑣事,在沙發上坐下休息,卻見她站在那兒一下子蹙眉,一下子嘟嘴,嘴裡還喃喃自語,豐富的表情,像在演連續劇,他不由得搖頭失笑。
「妳在想什麼?」想得這麼專注。
「我在想碧姬兒阿姨。」蘋兒漫不經心地回答,腦中還想著剛才的問題。
苗景毅一聽她提起碧姬兒,俊臉立即一沉,面孔陰鷙,冷聲質問:「妳無緣無故想起她做什麼?」
「我在想,她什麼時候才會來找我。」怪異的是,她並不是很期望碧姬兒阿姨的出現耶,為什麼會這樣?
然而她短短的一句話已經讓苗景毅產生誤會,以為她已經厭倦陪伴他的生活,想要回家去了。
他倏然沉下臉,二話不說扭頭走進臥房。
當蘋兒沉思告一段落,轉頭想和苗景毅說話時,才發現──
他早就不見了!
她急忙追進他的房間,他正躺在床上,背對著門口。
「阿毅。」她爬上床,搖搖他的手臂。
「幹嘛?」他閉著眼懶得搭理,心情差勁透了。
「我肚子餓了。」她萬般可憐地摸摸癟癟的小肚子,來到這裡,她好像瘦了不少耶!
「又是吃?!」苗景毅快氣炸了。這個笨蛋簡直像鳥窩裡的雛鳥,每天一睜開眼睛,就是張大嘴要找東西吃。
「我餓了嘛!」她眨巴著大眼,模樣好無辜。
「妳──」苗景毅氣得渾身顫抖。在他心情這麼晦暗的時候,她還有心情大吃嗎?
好!吃吧吃吧,撐死妳算了!
他立即翻身下床,帶著她出門,報復性地將她帶到吃到飽的歐式自助Buffet,看看能不能將她的肚皮撐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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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毅,等一等啦!」
開車回到家,苗景毅率先下車,而蘋兒則是行動困難地跟在後頭。
「走慢一點啦,呃,我肚子好脹,好難受喔!」她可能稍微多吃了點,但是她好愛那些叫做蛋糕的東西,甜滋滋、軟綿綿的,好好吃。
苗景毅依然連句話也不說,逕自快步向前走。
「阿毅呀,我終於找到你了。」
忽然間,不知從哪兒冒出一個頭髮花白的老人,衝過來抱著苗景毅痛哭。
「咦?」苗景毅沒被嚇到,走在後頭的蘋兒又被嚇了一大跳。
這位老伯是誰呀?
「走開!」苗景毅斜眼瞪老人一眼,冷冷地推開他,大步走向他的家門口,老人卻不死心地在後頭又拉又扯,哭哭啼啼。
「阿毅啊,我是你的親叔父呀,你怎麼可以不理我呢?」老人邊說邊抹眼淚,哭得好不傷心。「你的堂弟出了車禍,全身癱瘓了,需要一大筆醫藥費,所以我只能來找你──」
「哼!」
苗景毅扯著唇冷笑了下,壓根不為所動,老人陡然放聲大哭,粗干沙啞的哭號聲,引來路人以及附近居民的圍觀。
「怎麼回事?」
「好像有位老先生在哭耶!」
老人見有人圍觀,哭得更大聲,更加傷心了。
「阿毅,難道你忘了,當年你爸爸生意失敗自殺身亡,媽媽又入獄坐牢,是我一手把你養育大的?現在你長大了、翅膀硬了,就不認叔父、不管你癱瘓住院的堂弟嗎?」
老人哭得聲嘶力竭,渾身顫抖,圍觀的人個個滿臉同情、義憤填膺,批評的聲浪愈來愈大,大家開始嚴加撻伐無情無義的苗景毅。
「這個人真是忘恩負義。」
「對啊,我早知道這個人不是什麼善類,只是沒想到他這樣無情,連養大自己的親叔父都棄之不顧。」
「真是可惡,有這種鄰居,真是我們的恥辱。」
蘋兒歪著頭,疑惑地看著老人,雖然老人哭得很大聲,但是她一直覺得老人好像不是真的很傷心,像在演戲似的。
她仔細看著老人的動作,不經意發現老人在低頭拭淚之際,嘴角卻悄悄往上揚起,她立即發出驚呼。「啊!」
但是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萬惡」的苗景毅身上,沒人看見這個畫面,他們還在慷慨激昂地批判苗景毅。
「這種人,我們應該把他趕出我們社──啊!」
有人正在嚴厲批判時,苗景毅猛然轉頭瞪著他,那個人立即面紅耳赤地住嘴。
「房子是我的,我高興在這個社區住多久就住多久,誰有權利趕我走?我不管我叔父的死活,礙著各位了嗎?」他冷冷地環視眾人一圈,才又陰冷質問:「你們還有任何問題嗎?」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沒有人敢再說話,事實上,他們連氣都不敢吭。
只有苗景毅的叔父,還在一旁猛掉淚,哭得老淚縱橫。
苗景毅不屑地瞄了眼,嘲諷地道:「親愛的叔父,你可以不用再惺惺作態了,我不會給你半毛錢,景雄堂弟的死活,也與我無關!現在,你可以走了。」
「你這人!你簡直沒心沒肺,和你媽一樣,都不是人!」苗景毅的叔父開始破口大罵。
「你說什麼?」苗景毅惡狠狠地瞪著叔父,他要怎麼辱罵他,他都無所謂,但是他不許叔父把他與母親扯在一起。
他和她絕對不同!
「你們看,他連我這個叔父都想打啊!」老人假裝恐懼,狡獪地大喊,圍觀的群眾又響起一陣不齒的撻伐聲。
「哎呀,您還沒死心嗎?苗老先生,苗景毅的薄情寡義,大家早就知道了,怎麼您還沒看透?」
一名年約四十幾歲,蒼白陰柔的男人擠開人群,像幽靈般的走了進來。
「您是?」苗景毅的叔父詫異地看著他。
「我是苗景毅大學時期的論文指導教授,邱關聲。這個人,真的是個忘恩負義的混帳。」
邱關聲一步步走向苗景毅,眼神中充滿怨恨與不甘。
「當年,我為了指導他這個學生,可說是盡心盡力、不眠不休,不但把我所知道的全部傾囊相授,還替他引薦幾位知名大學研究所的教授,讓他順利升上了研究所。沒想到──」
他看了眼面無表情的苗景毅,搖搖頭,語帶哽咽地說:「沒想到他一順利取得入學資格,就把我這個恩師踢到一旁,他甚至還竊取我的研究數據,做為自己的報告資料,而我因為提不出有力證據,連想為自己討回公道都沒辦法。」
「什麼?真是夭壽,怎麼有這種喪盡天良的人啊?」
「趕快叫警察來把他抓走吧!」
眾人的批判聲浪瞬間增大,像是想用口水把苗景毅淹死。
「你們大家等一等。」蘋兒急忙想阻止大家,要他們別衝動。
「歡迎去找警察啊!」苗景毅陰沉冷笑,若有所指地盯著自己的叔父以及自稱為他掏心挖肺的指導教授。「如果他們肯來,我倒還有其他有趣的秘辛醜聞,想跟大家一起分享呢。」
苗景毅的叔父頓時啞口無言,而邱關聲也瞬間臉色一變。
苗景毅不再為自己辯解,一說完話,逕自轉身開門進屋,不理會聚集在外的眾人。
「啊,等一下嘛!」
眼見他就要關上大門,蘋兒趕緊快步衝過去。她可不想被關在外頭一整夜。
一關上大門,蘋兒立刻聽到苗景毅的叔父在外頭哭天搶地,還有他的指導教授對他的血淚控訴,以及附近鄰居的連聲唾罵。
苗景毅站在客廳裡,耳邊聽著外頭傳來的咒罵聲,面孔冷凜地瞪著前方,身軀僵硬挺直,雙手在身側緊握成拳。
看著這樣的他,蘋兒有點恐懼,那冷淡的神情,讓她想起剛認識阿毅時,他那毫無感情的面孔。
蘋兒頓時慌張起來,很怕他又變回那個冰冷無情的阿毅。
「阿毅。」她心疼又心驚地喊道。
「這下妳應該明白了?」
他突然轉過頭,用冰珠般毫無情緒的眼眸,冷冷地瞧著她。
「無論妳怎麼做,都改變不了我的,因為我就是這種沒血沒淚、無情無義的魔鬼!即使是上帝親自下凡,也不可能感化得了我,所以妳最好死心吧!」
「阿毅──」苗景毅抿著唇,逕自走進臥房,將門關上。
望著那扇緊閉的門,蘋兒心裡好難過。
「阿毅……」
雖然她不夠聰明世故,無法明確地洞悉人們複雜的想法,但是她感覺得出人性的善與惡,她知道阿毅不是大家口中那種十惡不赦的壞蛋,他會變成這樣,一定是有原因的。
到底她該怎麼做,才能幫助他呢?
到底該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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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毅?」
深夜,苗景毅躺在床上許久,卻難以入睡。
許多前塵往事,與難以消解的恩怨情仇,充斥在他的心頭,讓他怎麼也無法平靜入眠。
這時,有人打開他的房門,悄悄溜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