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洛瑤
「可惡!你們竟敢在暗地裡使小手段!」衝上前去拾起身軀斷裂的娃娃,裴雁行又是心疼又是氣忿地瞪向她們。
「喂,你你你——你想做什麼?」覷見她一臉陰沉地拎高裙擺揮動拳頭,兩名女人開始緊張了,腳步頻頻後退。
怎麼回事?這丫頭明明年紀比她們小,氣勢卻硬生生強過她們一截,真教人不是滋味,卻又莫名地心生畏懼。
「你們竟敢毀了我最重要的東西,我要你們好看!」掄起拳頭,她大怒道。
「哇啊!你居然動手?!」
「別、別扯我頭髮!野丫頭!」
一時間,工作室內傳來女人的尖喊叫罵好不熱鬧,也讓好不容易從晚會中逃出,前來尋找落跑舞伴的何澄南看傻了眼。
「住手,雁子!你這是在幹什麼?!」一把逮住以一敵雙還勇佔上風的裴雁行,他頭疼地喝止。
「放手,不要阻止我!」在他的雙臂中扭動掙扎,她不滿地開口。
今天她一定要給這兩個膽敢暗地裡使小手段,破壞作品惹毛她的女人一點教訓!
「夠了雁子,你沒看見艾瑪的臉都被你弄傷了嗎?」歉然望向一旁掛綵啜泣的女子,他對著懷中猶不安份的她斥喝。
「這也是她自找的,誰教她……」
「不論你有什麼理由,動手打人就是不對,快跟艾瑪和米雪兒道歉!」難得沉下的俊顏透著堅持,他濃厚鼻息間浮動著酒意一字一句地說道,讓她敏感地顫了下身子。
「明明是她們有錯在先,我才不……」她委屈地抗議卻不被受理,慘遭他霸道的漠視。
「夠了!你這壞脾氣的鬼丫頭,跟我來!」
沉默了這麼多日子,對她頑劣的行徑,他向來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今天她實在太過份了,居然動手傷了人?
他非好好管管她不可!
「不要!何澄南你這個不講理的混蛋!」
「我再混蛋,也比不過你這糟糕透頂的頑劣性子。」火惱地哼了聲,他緊握著她的手心,絲毫沒有鬆動的跡象。
「喂,姓何的,你究竟想幹麼?」怎麼也甩不掉手上熱燙的箝制,裴雁行開始有些不安地問。
今夜的他,感覺怪怪的,是因為喝了酒嗎?
「幹什麼?當然是教你好好改掉這惡劣的性子,免得以後再惹出事端,我可不希望未來在社會新聞頭條,看到自己教出來的學生因一時衝動闖下大禍!」
何澄南一掃平日優雅白馬王子的形象,帶著火氣的不滿低咒迴盪在深夜的學院長廊上,教被遺忘的兩名女人怔愣在當場,久久不能回神。
看樣子,今夜裴雁行真是徹徹底底的激怒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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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何澄南緊扣著往他的私人宿舍走去,一路上裴雁行因過長的裙擺而走得跌跌撞撞,到最後他索性攔腰抱起她,將她像沙包一般扛在肩頭,也讓她差點沒氣暈了腦袋。
什麼嘛,這男人對所有女人都體貼溫柔,唯獨面對她時卻一點都不紳士優雅,甚至還壞心眼盡出,算是哪門子的夢幻王子?
她討厭他,最討厭了!
「嗯哼,鬼丫頭,反正我也不指望你會喜歡我。」他氣悶地開口。
將她又氣又惱的抱怨一字不漏聽進耳朵,扛著人回到宿舍的何澄南,一把將她丟在柔軟的長沙發椅上,讓毫無心理準備的她摔得頭昏眼花,整個人狼狽到了極點。
「可惡,你手腳輕點不會呀?這麼粗魯做什麼!」撫著摔暈了的腦袋,她紅著臉罵道。
「我才想問你今晚是在做什麼?平時性子倔,老愛與人發生爭執也就算了,這回竟然動手打人,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緊扣住她纖巧的下巴,他湊近了俊顏沒好氣地質問。
他的神色中有著少見的陰鷙,帶著酒意的氣息輕灑在裴雁行臉龐,讓她不自在地想別開臉,卻被他更使勁地扳回。
好痛,他今晚真的不太對勁,八成是喝醉了!
睹著一口氣與他大眼瞪小眼,裴雁行可不會被這小小陣仗嚇著。
倒是素來冷靜自持的何澄南忍不住脾氣,緊揪著她再次沉聲詢問,「你自己說,今晚為什麼出手傷人?」
「錯不在我,你要問,去問那兩個女人呀!」
要不是他太會招蜂引蝶,又老愛拿她這個「學生」當擋箭牌,她又怎麼會被對方視作眼中釘?
最過份的是,她們居然破壞了她偷偷熬夜趕工,準備送給他的娃娃。
同樣身為娃娃製作師,那兩個女人應該懂得作品之於她的重要性,每一隻精心製作的娃娃都是自己珍愛的寶貝,可她們卻惡劣的觸犯禁忌,暗地裡使出這種手段,實在不可原諒!
「雁子,我現在是在問你話,你別推卸責任。」他冷著聲開口,擺明不許她打馬虎眼。
可他執意認定錯在於她的態度,卻讓裴雁行感覺很受傷。
「推卸責任?明明是她們先動手弄壞我的娃娃……」抿著唇,她負氣低語。
「弄壞你的娃娃?」因她的回答微怔了下,何澄南接著深深歎了口氣。
「即使如此,你也不應該動粗啊!娃娃壞了可以再做,把艾瑪打傷了,你要怎麼賠?你年紀都不小了,也該學著收斂自己的脾氣、分辨事情的輕重。」
「所以說,在你的心裡艾瑪比較重要,我的娃娃不重要?」瞪著他好看的臉龐,此刻她只覺得心痛。
虧她像個笨蛋一樣,連著數日半夜不睡覺,瞞著他偷偷摸摸趕工製作娃娃。
這是她生平第一次如此認真地想做出一個,像他一樣漂亮的王子娃娃,不是過去那種風格詭異的古怪作品,而是細心運用他指導過她的每一項技術,精心製作出的成果,想說在離開法國前送給他當紀念,可是……
「算了,反正對你來說那一點也不重要!」用力推開他,裴雁行自沙發椅上一躍而起,只想盡快離開這個地方。
許久不曾像這樣熱燙了眼眶,她對自己的付出感到不值。
沒關係,反正她早該習慣了不是嗎?
沒有人關心、沒有人信任、更不會有人期待!這樣也沒什麼不好,她反倒落得輕鬆自在。
日子,不過就是回復到像從前一樣,她該習慣的,可是為什麼眼淚卻開始不聽使喚地滑落臉頰?實在太丟人了!
以手背負氣地抹著濕透的臉龐,她挺直了背脊站在房門前,舉止粗魯地轉動著門鎖,卻懊惱發現這東西還真難開。
「雁子,你哭了?」佇立在她身後,察覺了她紊亂的氣息,何澄南擰起眉心,猶豫地開口。
他從來沒見過她哭泣……
正確點來說,他從沒想過性子倔強如她,竟也會在人前示弱流淚!
驚訝之餘,強烈的內疚湧上他心頭。再怎麼說雁子也是個女孩子,就算個性再烈再倔,他也不該用這麼嚴厲的態度對待她。
自己究竟是怎麼了?
為什麼每每面對和她有關的事就失了分寸,連平常拿捏得宜的脾氣也克制不了,還惹哭了從不在人前示弱的她。
「雁子……」懊惱地喟歎了聲,他伸手想拉住她,卻被她忿忿地甩開。
「別碰我!」她嗓音微啞地開口,單薄的肩頭因呼吸紊亂而微微顫抖,看在他眼裡再度引發他一陣心疼自責。
「是我不好,雁子,你別哭了。」他再次抬手輕撫向她的肩,可卻因她的閃身迴避而落空了。
「你別管我,反正都已經不重要了!我要回美國,以後不會再麻煩你了,你大可以開心恢復自由之身,不必再當保母,想跟哪個女人出去吃飯約會就去,我也樂得沒有人像督察似地跟在身邊碎碎念,以後,最好一輩子都不見面!」負氣地向他喊完話,她轉身才想離去,手臂卻猛地教他給扯住。
「好痛!你放——嗚嗯?!」
男性的唇,熾烈而灼燙地奪去她的哭泣與發言。
拋開王子般溫和優雅的表相,這一吻,何澄南吻得深切而掠奪,也讓被他緊緊擁人懷中的裴雁行怔然、暈眩了。
「你……為什麼吻我?」直到他突發而熱切的一吻依依不捨地退去,她才無措地撫著發燙的唇,怔怔地開口。
「對不起!我今晚真的喝多了才會……這一切都是個錯誤,對不起!」
被衝動之下做出的舉動嚇回些許理智,他一臉歉疚地迴避她太過澄澈的眸光。
他究竟發了什麼瘋,竟會對自己的學生出手?這實在太不應該了!
雁子還只是個十六歲的年輕女孩,對於男女之事懵懂得很,可他卻……
困擾地撫著額低歎,何澄南已理不清自己究竟是從何時起對年輕的她產生異樣的情愫。
而這個不該產生的心動,又為何偏偏挑在兩人即將別離的今晚潰堤,攪亂了原本平靜的心湖。
「錯誤?你隨隨便便吻了我,然後說聲『對不起,這是個錯誤』就算了?」她又羞又惱地低問,為自己莫名的心悸感到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