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伊凌
一滴淚隨著他的話語滑落而下,那是屬於男人的傷心淚。
「是嗎?」莫蘭痕定定的看著南門耀的淚水,心中感到無比震撼。
他的愛,好深!
「你太低估女人了。」但是他錯了,這種處理事情的方法並不正確。「女人並不是你所想像的那麼脆弱。」她輕輕歎道,為南門耀感到惋惜。
「不要……告訴她。」頭一偏,南門耀已失去知覺,再度陷入無邊的昏迷中。
「對不起。」搖搖頭,她知道自己無法依照他的話去做,因為這並不公平。
愛是由男人和女人互相接觸後,互信、互諒、互愛所交織而成的,所以不該只是由著單方面做決定。
女人也必須知道一切,然後她自會做出選擇,選擇自己想要走的道路。
瞥了南門耀最後一眼,莫蘭痕離去了,但她還會再回來的——她要帶著初嫣一起回來。
「他有救嗎?」莫蘭痕一踏出內室,慕之風擔心的聲音立即響起,詢問著好友的狀況。
「嗯。」點點頭,走回琴台,莫蘭痕沒有看慕之風一眼,只是一個勁的彈著早已斷了弦的七絃琴。
「你有方法?」她看起來十分冷靜,就像早有把握一樣,令慕之風忍不住開口探問。
「有。」琴音乍止,莫蘭痕抬起頭,一雙美得驚人的杏眸中閃耀著淒淒哀愁。「救得回來的。」她非常篤定。
「從何而知?」即使她是如此的胸有成竹,慕之風還是無法完全相信。
「因為我是苗人啊……」
室內優美的曲音裊裊,再度環繞整個房間,繞住了兩人,那音調是如此的悲傷,就像是有人在悲泣一樣。☆☆☆☆☆☆☆☆☆☆☆☆☆☆☆☆☆☆☆☆☆☆
初嫣並沒有離開京都很遠,在別了南門大宅之後,她一個人漫無目的的走著,最後在京都附近找了個村落住下來,她變賣掉身上所有值錢的東西,換來些許銀兩,就這麼在這淳樸的鄉下生活著。
在初嫣定居下來後不久,南門無芳派出的探子便找著了她,這些日子以來,南門無芳曾多次親下鄉來勸初嫣回去,但皆被婉拒。
她已經不是南門家的少夫人了,南門耀休了她,在眾人面前!
所以即便南門無芳如何的規勸,初嫣的心意都已決定,絲毫不容變更。
初嫣早已看開,他與她是不可能再在一起,就像她的爹爹跟娘娘一樣,沒有愛,遲早有一天會分開,一切只是時間的早晚而已。
叩叩。
屋外陣陣的敲門聲傳入狹小的室內,初嫣輕歎口氣,站起身去應門。「夫人,您別再來了,嫣兒的心意己決,不會改變的。」
摸著門閂,這次初嫣不打算開門,她必須讓南門無芳知道,事情已沒有轉圈的餘地。
「初嫣姑娘,請你開門。」婉轉輕柔的女音響起,透入木板傳進初嫣的耳中。
聽見女子的聲音,初嫣有些詫異,拉起門閂,緩緩將門打開。
一張既陌生又熟悉的女性面孔映入初嫣的眼底,讓她有些驚訝,不解為何女子會出現在此。
「你還記得我嗎?敝姓莫,莫蘭痕。」將初嫣的反應看進眼裡,莫蘭痕微微一笑,明白初嫣應該記得她。
「莫姑娘……」初嫣當然記得,只是對莫蘭痕的拜訪感到很疑惑。
「他快死了!」莫蘭痕直截了當的點明來意。
「誰?」莫蘭痕的話讓初嫣的心中一緊,但她不願擅自臆測。
「南門耀。」
南門耀?!
他的名字如同一把利刃,狠狠刺入初嫣早該平靜無波的心,激起陣陣漣漪。「為什麼?」
緩緩開口,初嫣強自壓抑住心中的波濤,冷靜以對。
「他被人下了蠱,只剩下不到一個月的生命。」即使初嫣故作鎮靜,莫蘭痕仍看出初嫣心底的動搖,連忙再下重話。
「被誰下蠱?」初嫣斂下眼,內心因為南門耀的危險訊息感到很害怕,但是她告訴自己,還不行,她必須先把一切弄清楚。
「苗族的……餘孽。」稍頓一下,莫蘭痕的表情無比複雜,尤其是在說到苗族二字之時。
「你該知道的,當南門耀凱旋而歸時,最後所滅之地……就是苗疆。」深吸口氣,莫蘭痕繼續說:「現下他們回來了,回來找該懲罰的人……」
說到此,莫蘭痕突然出神起來,雖然望著初嫣,眼神卻沒有落在她身上,而是直直的透過去,飄向不知名的遠方。
「莫姑娘……」察覺到莫蘭痕的反常,初嫣微蹙起眉,更加懷疑她前來的原因。
「啊……對不起!」猛地收回心神,莫蘭痕輕甩頭,企圖忘掉緊纏心頭的暗結。「我知道你並不相信我,但這的確是事實,南門耀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
她明白初嫣的不信任,努力壓抑住千萬思愁,重新面對。「他就要死了!」
「為什麼告訴我……」莫蘭痕再次強調南門耀的情況,使得初嫣的心強烈動搖起來,開口的語氣已經有些顫抖。
已經不行了,初嫣明白自己的害怕有多深,她好伯南門耀會就此死去!
莫蘭痕的話如針如刺,字字透入初嫣的心中,悄悄瓦解掉她自製的假象。
「你能救他的。」莫蘭痕吸口氣,繼續開口。「你願意嗎?」
初嫣定定的直視著莫蘭痕,任由心內不停的翻攪,告訴自己她放不下南門耀。
但是她不願立即開口,只是無言的望著前方,她想知道莫蘭痕口中的話語有著幾分假、幾分真?
明白初嫣的疑慮,莫蘭痕坦然以對,她相信自己的判斷是不會錯的,即使不說明原因,初嫣仍然會答應的。
各懷心思的兩人就這麼對視著,看進對方眼底深處,許久、許久。
「好。」初嫣答應了。
心中有一小小的角落隨著她的話而崩塌下來,初嫣比誰都清楚,她還是無法放下他。
她對他的愛還殘存著,並未完全消逝。
有時候愛情這種東西並不一定需要回報,那是一種單方面的執著,或許有些傻,或許有些癡,但也因為如此,愛情才會是如此的美麗,又是如此的晦暗,吸引著芸芸眾生,即使是被傷了心也無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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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莫蘭痕離去後,慕之風便一直留在閣內,看顧著南門耀。
他默默的等著莫蘭痕口中的解藥,只是他萬萬沒想到,所謂的解藥竟然會是她?!
「你……」初嫣纖細的身影映入眼簾,令慕之風不自覺的微怔一下,一時無法開口。
南門初嫣?!
他不懂解南門耀身上的蠱何需要找她來?他更不懂初嫣又為何肯來?
當初南門耀是如何的羞辱她,她是不可能說忘就忘的,那又是為什麼她要救他呢?
難道莫蘭痕全告訴她了?
「我什麼也沒說。」察覺慕之風懷疑的眼神,莫蘭痕出聲否認。
的確如此,她除了南門耀的病況外,其他什麼都沒說,她也不會說的,因為這是一種賭注,她必須確定初嫣的愛是否如同南門耀,愛得那麼深刻。
而她賭贏了!
他們兩人都是這麼的深愛著彼此,跨越了生死,那是一種真正的愛……
「他人在哪?」初嫣開口,打斷了沉思中的兩人,現在的她一心只想知道南門耀身在何處。
「在內室。」跨步向前,莫蘭痕示意初嫣跟隨自己走。
慕之風定定的站在通入內室的屏風前,看著莫蘭痕走過,接著是初嫣……
「等等!」突然他出聲喚住初嫣,制止她向前走去。
初嫣沒有開口,收住腳步,望著慕之風,不懂他為何叫住自己。
「你為何要幫他?」慕之風問出心中的疑惑。
「一日為夫,終生為夫。」初嫣纖柔的嗓音響起,繚繞滿室,久久不散。
慕之風再次抬眼,初嫣細瘦卻不軟弱的背影已經看不見了,她消失在屏風之後,毫不猶豫,就如同她的話一樣,堅定而不移。
穿過屏障,初嫣轉入一條小小的通道,步過短廊,裡頭有一張華麗的大床。
靠近床沿,她低頭看著南門耀,內心有著無比的感觸。
他曾經是如此的意氣風發、俊朗非凡;現在卻是這麼的憔悴,面色蒼白如雪,彷彿一眨眼就要隨風而逝。
「我該怎麼做?」初嫣問道,視線並沒有自南門耀的身上移開,她想就這麼看著他,將他看進心裡,即使這麼做會使她的心很疼,但她卻不想避開。
「他所中的蠱是惑情蠱,此蠱專下於男人身上,非常難纏,但並不是完全無解,解決的方法只有一種,非常簡單……」莫蘭痕斂下眼,美眸中佈滿層層的陰影。
「合房。」她老實說,內心突然有些動搖了。
她沒做錯吧!問著自己,莫蘭痕茫然了。
「嗯。」點點頭,初嫣沒有再說什麼,只是默默的將南門耀面上垂下的一繒烏絲拂去,讓他保持著完美的模樣,就像之前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