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文 / 橘子
「忘記是看哪本書了，作者說夢會誇大我們在現實裡的反應，甚至是我們在現實裡忽略的，夢都會老老實實的表現出來，以一種誇張的模樣出現。」
「有道理。」「會不會是你到現在還沒有辦法釋懷這點，所以夢就替你發洩出來了？」
「可是很奇怪的是呀！在我夢裡的小葉，卻是你的樣子耶。」唔……
「所謂預知的夢應該是不存在的吧。」「只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兼你想太多了啦。」
「也是吧。」瑋真握緊了我的手，很緊很緊的那種握法，幾乎是要把她的手給握進我的手的那種握法。
「不知道現在的小恩到底在哪裡呀！到底要把自己藏到什麼時候呢？」「你也找不到她呀？」
「嗯，記得那一次你找我玩旋轉泡泡球嗎？」「怎麼了嗎？」
「好好笑，我居然就對著電腦哭了出來。」「因為你不會玩旋轉泡泡球嗎？」
真是個不成功的幽默，因為我聽見瑋真吸鼻子的聲音。
「我那時候突然好想好想小恩，不知道她現在過的好不好，不知道……」
「為什麼？」
「因為以前我們習慣一邊在線上聊天一邊玩旋轉泡泡球。」如果小葉是女的，你是不是就會愛上他「
不知道她如果一個人的話，該找誰玩旋轉泡泡球。」所以我改玩新接龍。
你不在呀！沒人給我按接受「你知道……為什麼小恩喜歡玩旋轉泡泡球嗎？」
「嗯，有次我也覺得奇怪就問她，結果她回答說是這樣才能讓腦子空白下來。
「」你有帶煙嗎？「
「嗯？」
「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好想抽根香煙。」
「嗯。」望著已經變成黑色了的淡水夜晚，我看著夜空上的下弦月，我看見孤單。
第十三章
我決定做一件很冒險的事情。
我再次來到這家神秘的咖啡館，為的是去找那位臉很酷的老闆娘確定一件事情，當然不會是去請她開口叫我滾蛋或者是問我幹嘛要來「雖然我個人是還滿想這麼請求的」，而是要去請她看一張照片，確認那始終存在於我心底的疑問。
是小葉和他女朋友的照片。
我帶著這張從電腦上列印下來的照片，來到這家神秘的咖啡館。
推開木頭大門我低頭走入，首先望了那張最角落的桌子一眼——空著——然後我走到吧檯的位置時就停下了腳步。
臉很酷的老闆娘抬頭看了我一眼，依舊是沒有想要開口說話的意思，她只是用眼神告訴我：知道了，熱的卡布奇諾。
一貫的捻熄了香煙然後動手煮咖啡，我在她轉身從冰箱裡拿出牛奶時很用力的深呼吸，並且在她轉過身來時，趁我還沒取消念頭打退堂鼓時，趕緊說：「我可以坐吧檯的位子嗎？」
接著我終於聽到她開口對我說第一句話了，只不過她說的是我寧願她沒說的話：「吧檯沒放椅子。」男人呀臉皮不能太薄啦我想起顏瑋良曾經說過的，於是我厚著臉皮給自己拉了一張椅子到吧檯前，就這樣和她面對面的坐著，她有點驚訝的看了我一眼，不過沒有說什麼，也沒有把咖啡潑到我臉上來。
感恩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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臉很酷的老闆娘依舊是繼續煮她的咖啡，很像是在做一件藝術品那種程度的全神貫注煮法。
熱的卡布奇諾做好，不是直接潑到我臉上而是端到我面前之後，她自顧著又燃起一根香煙，依舊是沒有想要抽的意思。
「為什麼總是把煙點了卻不抽呀？」
「因為我在戒煙。」十分沙啞的聲音，很像是她那種人會有的聲音，以及回答。
「戒多久了？」
干你屁事。
本來我以為她會這樣回答的，但是結果她沒有，還好她沒有。
「從我開這家店開始。」「哦。」
「夠久了。」她又說。
「我沒有冒犯的意思，不過你一天說得上兩句話嗎？」
她瞪了我一眼，把我的腳都給瞪到發抖了的那種瞪法。
「我是說如果沒有像我這樣無聊的人來找你聊天的正常情形下啦。」
「幹嘛找我聊天？我看起來像是喜歡聊天的人嗎？」不用看也知道是不像。
當然，我除非是瘋了或者真的很想被潑個滿臉咖啡才會這樣回答她。
「因為我有個朋友是整天說不上兩句話的人，但是我沒有辦法找他聊天，所以我就來找你聊天，可以嗎？」
「嗯。」「謝謝。」
謝天謝地有這張大吧檯，因為我的腳已經抖到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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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天也說不上幾句話。」
「那是什麼感覺？」
她又瞪了我一眼，我只得抖著腳再度強調：「沒有冒犯的意思！我強調。」
「很寂寞的感覺。」「嗯？」
「一整天開口說不上兩句話，很寂寞。」「那為什麼不多開口說話？」
「是我自己的選擇。」「什麼？」
「寂寞，我自己選擇的。」「為什麼？」
「除了寂寞之外別無選擇。」「真不是個好選擇。」
「不過是最合適的。」「為什麼合適？」
「因為不想被打擾。」唔……我想我明白她的暗示了。
「對不起。」
「幹嘛突然道歉？」「因為我好像打擾到你的寂寞了。」
「沒關係。」捻熄了煙，她說：「偶爾有這樣的打擾也不錯。」謝天謝地，我的腳終於不再抖了。
「還要咖啡嗎？」「好呀謝謝。」
她於是又動手煮了咖啡，不過這次煮的比較久了些，因為她做了兩杯，一杯給我，一杯給她自己。
黑咖啡和卡布奇諾，我們認識的起點。
「這咖啡館有名字嗎？」
「沒有。」「懶得取？」
「隨便來的人愛叫它什麼就什麼。」「那你自己給它的名字是？」
想了想，她說：「等待。」「咦？」
「每個來到我咖啡館的客人，不管是一個人或者是和朋友，不管是聊天打屁或者是無聊的抽根香煙打發時間，在我看來，他們都像是在等待。」「等待什麼？」
「這我哪知道，得問他們自己才行。」說的也是。
而且，有時候我會覺得這裡其實不是咖啡館，而是一個治療的空間。「」治療？「
「嗯，上次你帶來這裡讀的那兩本書。」嘖！原來一直偷偷注意我呀這女人。
「PLANETNO.3？」
「嗯，裡頭有一篇我很喜歡，寂寞勒戒所，我覺得我的咖啡館和他形容的地方味道有點像。」「只不過你是提供空間販賣咖啡，而不是教那些等待的人寂寞的人做運動種植物？」
「你其實還滿幽默的。」「謝謝，不過我的幽默有點寂寞，因為別人不太容易懂。」
她的嘴角微微揚起，我想那應該是代表她的笑容，只是她已經不大記得該怎麼笑了。
「我剛提起的那個整天說不上兩句話的朋友，他倒是跟我提起這本書的第一篇。」
「就是你現在正在做的事？」「吭？」
「傳達者。」忍不住，我問了她這個問題：「你認識小葉嗎？」
其實我想問的是：你是小葉嗎？告訴我小葉是你，而不是……
好嗎？
她的嘴角又再度揚起，只是這次笑的比較明顯了些，她笑著說：「年輕人，我開了一家沒有名字的咖啡館，我想那應該很清楚的表示，在我的世界裡是沒有名字的存在需要，甚至有時候當別人喊我名字時，我都會覺得很陌生。」
「哦。」
「是那個整天說不上兩句話的朋友？」「小葉？」
「嗯。」「我認識的小葉是這樣，但別人認識的……我不知道。」
「可能我看過他也不一定吧！但我不知道名字。」像是不忍心我的失望那樣，她主動又說。
「那你看過這個男生嗎？。
拿出了小葉和他女朋友的合照，我小心翼翼的問。
「你和你女朋友？」結果她卻這麼反問。
「不是啦！這個人是小葉，整天說不上兩句話的那個朋友。」
「你們乍看之下滿像的。」因為帥哥都差不多長的一個樣呀！
本來我是很想這麼幽這麼一默的，但結果我沒有，因為我想這個幽默可能會寂寞到不行。
「他看起來不像是習慣沉默的人。」「我也這樣覺得。」
「你們見過面？」「沒有，連話也沒說過，我們是在網路上認識的。」
「沒有冒犯的意思，我強調。」嘖！幹嘛學我講話，而且我終於知道這句話聽起來有多欠揍了。
「我是覺得，如果有些人不想面對什麼的時候，又何必勉強他？那不見得就是對他最好。」「就算是最好，但也不見得是最合適。」
「我想我知道你的意思。」
我說，然後將杯中的咖啡喝乾，掏出錢準備付帳時，她卻按住我的手示意要請客。
「謝謝，你的咖啡，以及接受我的打擾。」
起身我離去，在推開木頭大門的時候，我聽見身後她的聲音再度響起：「有時候這樣的打擾也是不錯。」「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