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綠光
她至今依舊記得,若能出事躺在醫院時,爺爺對爸媽的態度有多麼的惡劣,一古腦兒地責罵,壓根不知道來龍去脈,便直說這是爸媽私奔的下場。
爺爺的嘴臉,她至今歷歷在目。
所以,如果不是逼不得已,她真的不想投靠他。
「先停一下吧,我去倒茶。」於至可起身走到外頭。
走到客廳倒了茶,正準備要再回房,卻發覺於若能的房裡沒有半點光線,不由懷疑地走進她的房裡,一開燈,發覺她竟然沒在房內。
四處看了一下,瞧見她擱在桌上的宇條。
「姊!」她立即跑進於用和的房裡。
「怎麼了?」
「若能不在房裡。」她將字條遞給她。
於用和快速看完。「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去約會?混蛋季軍烈到底是在想什麼?」看了—眼時間,都已經一點了!
言敘亞接過字條一看,臉色凝重了起來。「要不要先打電話給季軍烈?」
「我打。」於用和立即起身,拿起手機撥打。
手機才接通,便聽到房外傳來手機鈴聲,三人聞聲,快步跑向外頭。
才剛上樓梯,從背包裡頭取出手機的季軍烈錯愕地瞪著三個衝到他面前的人。「怎麼了?能不能別這麼嚇人?」還以為有人要搶劫他呢。
「若能呢?」於用和開口便問。
「若能?」他一愣,「我不知道啊。」
「還說不知道!」她把字條丟給他。「若能說,那天爽了你的約會,為了補償你,所以答應你今天的邀約。」
「我沒約她啊,我下午接到電話就外出了,一直到現在才回來,根本就沒再見過若能了啊。」
「那若能呢?」於用和一愣。
言敘亞濃眉緊蹙。「至可,立刻打電話給總裁,要他馬上聯絡警方前往我的舊住所。用和,你趕快打若能的電話。」話落,隨即回房拿了鑰匙,準備要衝下樓。
「你要去哪?」
「回家!」
雖說他不知道她怎麼和老爸聯絡上的,但要是他沒猜錯的話,她人應該是在老家,而老爸……
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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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層樓獨棟的荒廢屋子裡傳出清晰的手機鈴聲。
「有人在找你哦。」除了鈴聲,還有男人低啞微帶笑意的嗓音。
「伯伯,你可不可以先放開我?」被鏈在柱子旁的於若能顫著聲,睇向站在陰暗處的他。
她歷盡千辛萬苦,幾番迷路才找到這間房子,想不到事情竟然會演變成這樣。
看著自己腳上的腳鏈和手上的手鏈,她一臉欲哭無淚。
是他說有事要拜託她,她才來的,豈料她才剛進屋子,他便拿著鐵鏈把她給綁了起來。
「不行。」言秉寅笑著,將手上把玩的手機丟到一旁,隨即拿起架子上的打火機,和一把長刀。
於若能抬眼睇著他,一股寒意無邊無際地凍上心間。
「伯伯,你不是說,你跟言敘亞之間有什麼誤會嗎?」她無力地頹坐在地上,被緊緊捆綁在一起的雙手抹上佈滿冷汗的粉顏。
不要逗她了,不要這樣耍她,她會怕。
「可不是嗎?」言秉寅站在離她不遠處輕笑著,似乎頗為滿足她臉上的駭懼。「不就是因為你。」
「我?」她的呼吸難以控制地變得短促而無力。
「就因為你,我那個兒子才會背叛我。」他如鬼魅般地遊走,來到她的身後。
「伯伯,我不懂。」體內不斷地發起寒顫,她甚至可以感覺到全身的寒毛直立。
「還不懂嗎?」長刀抵在她的背後,輕輕一勾,輕易地割破細薄的布料,露出她背後暗紅色的傷痕。
「伯伯!」她驚喊著,全身蜷縮在一塊。
「你不記得你背上有傷嗎?」他噙著笑問,感覺逗弄她十分有趣。
「我不知道!」於若能抬眼瞪著他。「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她只是因為他長得像言敘亞,所以對他少了幾分戒心,誰知道他竟是個瘋子!
「不是我要這樣對你,是你逼我這樣對你!」言秉寅的臉色突地一沉,逐步逼近她。「要怪,就怪你父親吧,很快的,你就會去到你父親的身旁,到時候你再去問他為什麼吧。」
「你就在我的眼前,為什麼不直接告訴我?」她倔強地瞪著他,儘管臉色因恐懼而變得蒼白。
「聽說你喪失記憶了。」他的表情百變,斂去怒意,笑得教人渾身發冷。「所以你把一切都忘了,把你父親怎麼害得我家破人亡,而你怎麼把我害得進療養院都給忘了。」
於若能艱澀地嚥了嚥口水。「我爸怎麼會害你?」她的腦袋—片混亂,但是大致上猜到是怎麼一回事了。
這個人精神有問題,而姊姊們和言敘亞秘密開會,肯定是為了要防他!
她為什麼沒有想到言敘亞說他爸要找她是什麼意思?他都說了會有悲劇的啊,她為什麼沒有聯想在一塊?
「想起什麼了?」瞧她臉色微變,他笑意更濃了。
「你,是不是那個傷了我,又傷了敘亞的人?」她懂了,因為傷她的人是他爸,所以他才會如此的內疚,而他會住進幸福寶貝屋,應該就是為了保護她,為了避免她再一次受到傷害。
遺憾的是,來不及了,她已經掉入他爸的手中了。
她也許沒機會跟他道歉了。
「你喪失了記憶,想不想要恢復?」言秉寅微晃著長刀,透著屋外的水銀燈,在暗沉的空間裡頭刮出幾道銀光。
於若能心頭一凜,駭意直達心間。
是夢?惡夢竟然暴走,堂而皇之地入侵她的現實世界了。
眼前這一幕,儼然是她夢境的翻版,只是現實中的場地,比夢境裡的荒廢老舊許多,到處佈滿灰塵,就連鼻息間也充斥著弔詭的汽油味。
這到底是什麼狀況?誰來抓她一把,讓她從惡夢中醒來吧。
「那一年,我把你綁到這房子裡來,原本是要慢慢地將你凌遲到死,可惜的是,我的笨兒子從中作梗,讓我只給了你一刀……」他頓了頓,像是在回憶又像是在思考,走到當初的那一個定位,突地笑了,「就是這裡,我在你背上劃下第一刀,讓你在地上哭著喊著爬著,正當要再給你一刀,我那個笨兒子就衝過來,替你擋下了!」
「啊!」於若能放聲尖叫著。
惡夢深棲在被封印的心版深處,嘶喊鼓噪著要破巢而出。
他的話語像是某種咒語,解開她的封印,喚來惡夢侵襲而來,畫面如他敘述,似幻燈片般在眼前跳躍閃動著。
爸爸開著車載她去採買,她隔著車窗看見了蹲在鐵軌上年幼的言敘亞,畫面不斷地跳動著,兩人之間的交集愈來愈多,愈來愈親密,突地有一天,她被一個人逮住,她哭著喊著,背上好痛……
「想起來了?」
於若能怔愣地抬眼,淚水不知何時爬滿了蒼白的小臉。「你是瘋子……」那似夢似幻的畫面跳動著,記載著她失去的那一段記憶。
正因為是那麼痛苦的記憶,她才會遺忘,既然已經遺忘了,為什麼還要讓她想起來?
在夢中追逐著她的人,原來就是他!
「我是瘋子?」言秉寅說著,失聲笑了,臉色突地一凜,森冷寒騖,「我要是瘋了,也是被你和你老頭給逼瘋的!」
手上的銀光妖詭的閃爍著,映照在她無血色的臉上。
「你想做什麼?」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
「你說呢?」
「殺人是犯法的。」
「那又怎樣?我早就一無所有了,如今有你陪我上路,我高興都來不及。」
看著他高舉長刀,刀身在暗沉的空間迸裂懾人妖光,她眼也不眨,直直地瞪著他。
「你不怕?」他笑問。
「怕。」
「不求饒?」
「有用嗎?」就算有用,她也不屑求。
言秉寅哼笑著,長臂一揮,眼看就要落下——
「爸!不要!」
身後傳來喊聲,言秉寅的動作不由停了下來。
於若能探出頭,在看見言敘亞的瞬間,整個人嚇得直往身後的柱子貼去。
她本能的反應,看在言敘亞的眼裡,心底是一陣刺痛。
「爸,你放過若能吧。」言敘亞快步走入兩人之間,擋在於若能的前頭。
「我為什麼要放過她?」他瞇起眼。
「根本不關若能的事,你要是真的殺了她,你的下半輩子就注定要在監獄過了。」言敘亞走向前去,目光略微停留在他手中的長刀。「爸,我們可以重新來過,不一定非得要玉石俱焚的。」
「我已經一無所有了,怎麼重新來過?」言秉寅啞聲失笑。「你知不知道我今年已經幾歲了?」
當年的他在公司擔任要職,是公司的精英份子,他的一生始終一帆風順,他以為人生就應該是這樣子的,然而,當第一個齒輪脫落之後,後頭的齒輪就全都脫軌卡死,他的人生也毀了。
「爸,有我在,我會孝順你的。」言敘亞握緊了汗濕的拳頭,等待時機準備搶下父親手中的刀。
「你會孝順我?」他哼了聲,閃動著長刀,「在她跟我之間,你會選擇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