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小林子
「可是娘跟哥哥會死掉的啊!」玄英哭得嘶啞。「我就沒有娘、也沒有哥哥了,我就再也看不到他們了!我不要啊!」
「……好了!」冷雁智把玄英抱了起來,一邊快步走著。
天就要亮了。
前方軍營,裡頭睡著的士兵已經一個一個被叫了醒。
「我不要!我不要啊!」儘管被冷雁智緊緊抱在了懷裡,玄英還是揮舞著手腳哭鬧著。
「別哭了……別哭了……」一路走著,冷雁智低聲說著。
「我不要啊!娘!」小小胖胖的手臂伸向了京城的方向,在一片模糊的淚光中,京城彷彿比天邊還要遠。
為什麼自己要出來呢?與其以後都要一個人孤零零的,還不如跟娘還有哥哥在一起。再也見不到了……再也見不到了……他還有好多好多話想跟他們說啊……
「如果有緣,就能再見得著面的……乖……別哭了……」冷雁智低聲說著。
「嗚……」抓著冷雁智肩上的衣服,玄英悲悲切切地哭著。
第二十八章烽火三處
先朝留下的避難道,從宮中通往偏僻山區的密道,就在崇光殿中。
既然皇帝已然出征,剩下的只有黯淡的幾道燈火跟守衛了。
天才剛要亮了,如今是天色最暗的時分。城外大軍蠢蠢欲動,而宮裡卻與此時的城中一般,太過的安靜。
「不,母后,我也不走。」崇光殿外,玄慈拉著自己的母親,堅定地說著。「我不能捨棄城裡的百姓,既然要留,就大家一起留。」
「太子殿下……」杜揚忍不住說著了。
「這裡有我在就成了,杜揚將軍身負重任,你莫要難為了人家。」皇后說著。
「你若要真有身為太子的自覺,就立即出宮。若是你被敵軍所擒,而皇上真已有了什麼萬一,這天下可真要分崩離析。」
「母后……可是……皇弟他……」
「此時還記掛著你的皇弟!」皇后低聲喝著。「你是何等的身份,現在該想著的是社稷的安危才是!玄英頑劣好玩,若真有什麼萬一,該也是他咎由自取!」
「……母后……」玄慈看著自己母親因為一連三日無法闔眼的紅腫雙眼,心中只是一酸。
「皇后請與太子一起離去,京城中的百姓自有岳將軍照料。」杜將軍低聲勸著。「真要尋著了玄英皇子,岳將軍定會護送皇子南下相聚。」
「……」
「母后,一起走吧……」玄慈拉著自己的母親,低聲求著。
「……玄慈,你聽好。」皇后低聲說著,蹲下了身,與自己兒子的眼睛平視著。「你是這天下的孩子,你這命,不屬於自己。所以,你不能留。」
「我……」玄慈眼睛一紅,待要說些什麼,自己的母親卻又繼續說著了。用著甚至是有些無情的話語。
「但是,玄英是我的孩子,我一個人的孩子。」皇后一雙眼睛充滿著血絲,語調卻是冷靜地要人害怕。「我要找到他,他是我的,誰都休想要搶他走。」
「……我也捨不得母后啊……」玄慈哽咽著,一雙手還是牢牢抓著自己的母親。「我不要一個人走,我不要當太子了,二皇弟要就給他當吧,我只寧願當母后的孩子……」
「太子殿下。」杜將軍連忙低聲說著。「莫要輕言如此,如今聖上不在,太后又與二皇子相繼不見了蹤影,日後追查,只怕少不了罪行。這禪位之說,萬萬不可輕言提起。」
「這龍椅,多少人要坐,你卻要輕言捨棄,卻不曉得真是年紀太小,還是真不掛念。」皇后悠悠地說著。「我不是要捨下你,可你是當朝太子,我只得把你給了社稷。你真當我不掛心?你與玄英都是我的心頭肉,然而,你若要死了,我要如何跟千千萬萬的百姓交代。」
「……」玄慈只是閉起了眼睛。
「莫要再拖拖拉拉的,玄慈!若在敵軍來犯之前再不開城,只怕這城中的百姓都要血流成河,你擔得起嗎!」皇后喝著。
「……」
「好了,走吧。」皇后站起了身,疲憊地說著。「杜將軍,太子的安危就交給你了,半年之後,峨嵋見。」
「……是……」杜將軍行了禮。
「若是玄慈不走,就把他打昏了扛走。」皇后說著,走了離去。
「遵……懿旨。」
「母后……」看著自己母親離去的背影,玄慈哽咽著。
「太子殿下,走吧。」杜將軍低聲說著。「半年之後,皇后與三皇子必定平安歸來,太子勿念。」
***
萬軍齊備。
朝陽下,萬把刀刃反射著燦爛的日光,刺目地直逼得人非得要遮住了雙眼。
胡人的兩個將軍,與姜將軍冷雁智二人,都騎著馬,來到了不遠處的小丘陵上。
十幾名傳令兵,早已經恭候在了一旁,只等著一句進攻的口令。
胡人的主將只是嚴肅地看著京城高聳的城牆,而另外一個胡人的將軍則是不斷地摸著自己腰上的配刀,同樣也是一言不發。
姜將軍望著京城,有著一種難言的殘忍快意。而冷雁智,則是靜靜看著京城外的大軍。
「只等著冷公子一聲令下了。」姜將軍輕聲笑著。「此時對付玄家王朝,就有如催枯拉朽一般,冷公子莫是覺得太過的容易,反而興致缺缺了。」
「玄武帝那兒不會出錯吧。」冷雁智只是說著。
「除非是天下了紅雨,不然玄家王朝是滅定了。」姜將軍的語氣裡有著一種難掩的興奮。「冷公子不也是曾經說過,這玄家本就是竊了趙家的王朝,如今覆滅只是天意。」
「只苦了百姓。」冷公子喃喃說著。
「成大事必要有所犧牲,冷公子莫是心軟了?」姜將軍的眼神有些不以為然。
「事已至此,那玄武帝不可能再回來了。天下三分之勢已定,只差這小小的城門。」姜將軍看著眼前的城門,冷冷笑著。「待得這城門破,一切就成了定局,這是天意。」
「……是啊,天意……」冷雁智喃喃說著。
『報!』一個探子騎著快馬,匆匆忙忙地趕了來。「密道守軍見著了太子人馬。」
「往何處去?」姜將軍問著。
「只曉得往西方走去,想是要翻山越嶺,避開我方大軍。」
「有幾人隨行?」
「約莫一百多人。」
「好……太好了……」姜將軍喃喃說著。「他殺我嬌妻幼子,我要他血債血償。」
「小小孩兒不成氣候。」冷雁智低聲說著。「等到他死,玄武又死,那華親王只怕真要成了個正統皇帝。」
「……沒錯。」姜將軍像是恍然大悟。「我幾乎忘了。」
「好好護送太子一行人。」冷雁智轉身吩咐著。「千萬別驚擾了太子。真要有了什麼危險……就請太子回京避難,我們必當好生款待。」
「是!」那人告退了。
「還是冷公子想得周全。」姜將軍低聲說著。
「我只是覺得,與其讓那華親王為帝,我不如把天下給一個什麼都不會的幼小孩子罷了。」冷雁智有些不屑地說著。
「想那華親王最多也只有幾年的悠閒日子了,冷公子可千萬別急啊。」姜將軍笑著。
「我?我可不急,我早已經習慣等待了。」冷雁智淡淡說著。「準備好了就打吧,我看大夥兒也等得要不耐煩了。」
「哈哈哈,說得好啊,那兩位將軍的意思如何?」姜將軍轉身問著剩下的兩位將軍。
「就由兩位將軍決定吧,我二皇弟會下山領兵,我只想在這兒好好看看這中原的風光。」那胡人的主將說著。
「那就有勞了。」姜將軍微微笑著。
「終於要上了嗎!我等了好久啊!」胡人的二將軍拔了刀,生氣勃勃地說著了。「這爽朗的天氣,可真是砍人頭顱的大好時候!」
「沒錯,等會兒將軍就可以大展身手了。」
姜將軍說完,轉向了傳命兵。
「傳令下去,叫姚副將再去城門口宣威。一柱香過,再不開城門,就血洗京城。去!」
「是!」
「……想那玄家竊居皇位多年,天怨人怒,民不聊生。如今大軍已至,天命難違,若爾等順應天命,開城以迎,我等仁厚之心,必定饒了整城軍民的身家性命。若爾等再要冥頑不靈,待得一炷香過,血洗京城!」姚副將語畢,來人便遞過了一柱香。
清晨的大風吹著,香煙裊裊。
姚副將騎著馬,來到了城門口,翻身下馬將那柱香插在了地上。
『一柱香過,血洗京城!』
萬軍齊喊,那聲勢真可直達天際。
咿啊……
然而,那餘音未裊,京城的大門卻是真的開了。
姚副將甚至還沒能回到馬上呢,就目睹著京城開了大門。
幾個百姓打扮的人,像是有些害怕地,合力打開了門。然後,見到了城外的大軍,莫不也飛快地拔腿跑了。
姚副將看著眼前的場景,也是愣在了當場。
『報!』山嶺上,傳命兵連忙騎著馬趕到。
「城門已開,請將軍下令。」
「……真開城門了?」胡人的二將軍手上還拿著一把亮晃晃的刀呢。「不會吧,我就連個兵都還沒有宰過,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