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頁 文 / 佚名
「我們再努力,下一個可能就是女兒了。」他熟練地為兒子換上乾淨的布巾,把小衣衫給穿好。
「什麼時候才能懷上?」她從背後抱住他,把臉靠在他肩上。
「應該不會太遲吧!」問驚鴻不忍心掃她的興,「我見親戚里,三年抱兩的情況也不算少見,我想應該不難才對。」
「那……四年抱三呢?」一想到這壯志雄心,她忍不住又是野心勃勃,完全忘記自個兒才剛痛完一場,生死一瞬,不過她現在有恃無恐,在經過大半年的化瘀調養之後,她現在已經恢復了健康,對於膽大包天的雷舒眉,不過是生孩子而已,沒啥好怕的。
「你真想試?」問驚鴻還以為她只是說說而已,他真想知道,他家娘子究竟是膽量大,還是那一副心肝的構造真的與眾不同?
「嗯。」她美眸無辜,抵在他肩上的臉蛋點了點,「可是,這種事情也不是我想試,就可以一個人做到啊!我需要有你配合,我聽人家說,花兒開得再好,沒有多多澆灌,也是沒辦法結果的嘛!是不是?」
「澆灌?」他挑起眉梢,側首笑睨著她,覺得自己似乎聽到了像是採花賊或登徒子,這種不肖之徒才會有的說法。
「那……愛護?」她無辜地眨了眨美眸,很快地從善如流。
他泛起笑,一副勉強接受她這種說法的包容表情,傾側俊顏,咬了下她白嫩的耳垂,渾厚的嗓音,好輕柔地說道:「放心,身為你的夫君,早有心理準備,為了你的四年抱三,日後肯定會對你好好愛護……有加。」
最後兩個字,說得帶了一點勾魂的味兒,明明只是好尋常的兩個字,從他的唇間輕吐出時,竟是活色生香了起來,這下子換成雷舒眉臉紅了,美眸忍不住含嗔瞪了他一眼,不知道他這逗弄人的口氣,是從哪兒學的?
還是,這人天生就是個會欺負人的?雷舒眉忽然笑了起來,他是不是個會欺負人的,這天底下,還有人比她更清楚的嗎?
問驚鴻看著她笑,心裡也開心,想這天底下,再沒有一件事,比能這樣看她陪他一起笑鬧,更加令人心滿意足了!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
在雷舒眉終於把身子給養強壯之後,第一件要做的就是她這個嫁出的女兒要回娘家,將她在「掛子門」裡的東西給搬到夫家。
當初,她幾乎是半強硬的被爹親給送到問家,不過只帶了簡單的衣服書本,雖然中間偶爾會讓人回來取些東西,但不過都是一些小玩意兒,她的一大堆兵器刀劍以及秘笈,一直都還留在『雷鳴山莊』,屬於她的「掛子門」裡。
像這樣來來回回,讓人回來替她拿想要的東西,總不是長久之計,在與爹娘說好之後,雷舒眉決定把她的東西都給搬到「宸虎園」,這也是她在出嫁之時,早就該做,卻因為一場大病而耽擱下來的事。
先前,問驚鴻就來過幾次「掛子門」,可是,那個時候並沒有深刻感覺,直到今天開始收拾打包,他才發現他家娘子的收藏,多得嚇人。
倘若,以前他就覺得雷宸飛對自己的女兒無比寵溺,那今天在看了這些武功秘笈,刀劍鏢槍之後,他更加肯定,這位岳父大人對女兒的縱容,根本已經是到了沒有界限的地步。
問驚鴻苦笑心想,那天,若非雷舒眉為他求情,他真的不以為雷宸飛會對他善罷干休,如此心肝寶貝教他傷害了,如何能夠甘心呢?
幾個奴僕不斷進出,上下幫忙收拾,不斷有東西從他們手裡被擱進箱盒,一盒盒,一箱箱,迭了一堆又一堆,把整間屋子裡裡外外都擠得不好走路,只有一列又一列的架子,隨著擺放的東西書籍被拿走而變得空蕩。
雷舒眉站在小廳中央,掃視空落落的架子,也不知道是不是生了孩子,當了娘親以後就變得多愁善感,她竟是忍不住悲從中來,眼眶不住泛紅。
「我可不可以……」把一些東西留在這裡?她想對她的夫君如此開口,卻很快就想到那根本於事無補。
讓這些架子上仍擺些東西又如何?終究,這裡已經不是她的家,她已經是出嫁的女兒,日後,她再回來,是回「娘家」,意義已經是不同了。
「慢慢搬吧!我們多回來幾次。」問驚鴻從背後握住她的雙肩,柔聲慰道:「放心,你這個人,絕對是拔了蘿蔔坑兒在,對岳父大人而言,誰能比你更重要,以後你想回來就回來,我爹娘那兒,由我去說。」
「你娘說不定又會給我出難題。」
問驚鴻看她一副小媳婦兒模樣,心裡失笑,其實,他知道她其實比誰都樂於挑戰他娘的難題,不過是嘴上抱怨一下,喜歡討他哄而已。
「不有我嗎?我娘給你什麼難題,我都幫你,咱們夫妻一心,任何困難都一起解決,你有什麼好怕的呢?」
「說好囉!不賴皮?」她伸手要拉勾。
問驚鴻笑著與她勾手打印,看著她好得意的笑顏,在那雙漂亮的眼眉之中,有幾分神韻,與她親爹相仿,雖說他不想老是覺得自己好像連岳父也一起娶進門,要她別老是說自己跟親爹很像。
但是,以性子而言,她確實跟雷宸飛十分相似。
問驚鴻想到了今天他隨雷舒眉回來,在進來「掛子門」之前,被岳父命人單獨喚去了他的「臥雲院」。
在那院裡,翁婿兩人吃了一頓簡單的茶食,其間在對談時,在他的岳父剛毅分明,被歲月刻上紋路的面上,只是勾著似笑的淺痕。
那表情,看起來並不和藹,但是也不嚴肅,只是恰到好處的教人感覺到一股威壓,所說的一字一句,都說得像是直接敲進人的心坎裡。
「我相信,我疼了半輩子的女兒,交到你的手裡,必定得到你善待。」
這是在讓他離開之前,雷宸飛對他所說的最後一句話,說得簡潔有力,聽起來像是慎重的托付,但問驚鴻心裡清楚,這話裡的警告意味,更加濃重。
或者,還有一點忐忑與無奈?
曾經叱吒商場,教人聞之膽顫,如今仍舊穩佔一片天的「京盛堂」東家,對於將自己心愛的女兒交到另一個男人手裡,就算再不放心,也只能選擇去相信,相信自己疼了幾十年的女兒會被她的夫君善待。
而那人的女兒……問驚鴻專注的目光,從妻子嬌美的臉蛋挪開,從上到下,從左到右,環視了這屋裡一遭,處處可見細心巧妙的佈置,足以讓住在這跨院裡的主人舒舒服服過日子,但是,原本能舒舒服服住在這院裡的美麗女子,卻願意為了愛他而離開她的爹娘,與她心愛的「掛子門」,割捨原本的生活,就為與他過日子,為他吃了那麼多苦頭。
如此的決心與退讓,如何令他不心生愛憐呢?
「眉。」他收回目光,溫柔地笑視她。
「嗯?」雷舒眉偏側嬌顏,見他認真的眼神,感到有些好奇。
「今生,我必不負你。」
雷舒眉聽著他以沉渾的嗓音,說出了許諾,想起了初夜時,她對他說的話,先是覺得好笑,想說他是偷師了她的說法,可是,話未出喉,卻是不經意的,笑意凝在了嘴角,成了忍住嗚咽的一記勾痕。
這一刻,她想起了許多許多與他一起經歷的過往,開心的,痛苦的,辛酸的,甜蜜的,有恩愛有爭吵,這些事,在她的心裡填得滿滿的,讓她說不出話,彷彿只要再多發出一個音節,心口就有什麼東西要潰決一樣。
最後,她只能點點頭,將額頭抵靠在他的胸膛上,閉上被淚水給嗆得紅潤的美眸,嘴畔的勾痕,再度上揚成甜美的笑弧,只答了他一個字。
「好。」
尾聲
三年後
四月的春天,綠意盎然,兩棵高大的銀杏樹,是踏進「澄心堂」地界的最明顯標誌,在這曖暖的春日裡,一片片扇形的葉子已經是滿綠,其間綴著點點毫般的白花,風一吹起,飄落如雪。
問驚鴻今天趁早把商號裡的事情給處理完,提著一隻食盒,準備要過來餵食他的妻兒,他信步穿過兩棵宛如守護神般矗立的銀杏樹,遠遠的就看見一個模樣白嫩的三、四小男娃跑過來。
「爹爹。」
小男娃問孟麒——在問家人稱「四寶」的男娃兒一身量身訂作的月白色練武勁裝,小小的身子,手腳卻俐落地撲上他爹。
父子兩人挺有默契的,問驚鴻空出的長臂才剛伸出來,小傢伙一躍就掛上了,然後就像一袋麵粉似地,被他家爹爹給往主屋方向順捎而去。
「爹爹……」小四寶軟軟地又喊,笑得一雙琥珀眸子都瞇了,在他的小心眼兒裡,他家爹親就是全天底下最好、最好的,他最喜歡了。
在這一點上,雷舒眉母子兩人完全是一個德性,目前還有變本加厲的趨勢,彷彿問驚鴻就是生來吃定他們母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