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佚名
饒是人家常說,兒女都是前世來討債的冤家,他也樂得償還,哪怕是連本帶利,饒是足額的高價利水,他也都會給得毫不手軟。
雷舒眉看她爹沒有繼續訓話的打算,嘻的一聲「破涕為笑」,嬌嫩嫩的臉蛋又是一副眉開眼笑的模樣,把話題給從自個兒身上挪開,說道:「其實我知道,爹剛才說必要一口咬定的道理,就跟做個腥掛子一樣。」
「腥掛子?」雷宸飛笑歎了口氣,「眉兒,用普通人說的普通話,你那些什麼江湖術語的,別說來讓爹猜,爹猜不著,也不想猜。」
雷舒眉站起身,繞到雷宸飛背後,笑嘻嘻地從後面圈抱住親爹的頸項,白嫩的嬌顏擱上那厚實的肩膀,滿是甜蜜奉承地說道:「我家爹見多識廣,這區區小事不知道也沒關係,一點也不損我家親爹的英明神武,我還是會像以前一樣崇拜爹爹的,請您放心。」
雷舒眉側過美眸,看見親爹一臉好氣又沒轍的疼愛笑容,她也開心地咧笑,把腦袋靠上親爹的臉龐,又道:
「其實,在江湖上稱人作腥掛子,不無幾分貶意,一般江湖賣藝的人,大多都有幾分真本事,總能一再吊人胃口,讓人看藝給賞銀,或者是賞臉買他的東西,過程中,他們會故作玄虛,總說後面還有精彩的,若最後真的有些真本事,可以教人盡興而歸的,叫做尖掛子,可是如果只是吊足胃口,其實根本後面沒戲,錢到手了就收拾走人,那就是腥掛子,在江湖上,大夥兒是要瞧不起這種人的,可是,以做生意的手段來說,能把人唬到最後一刻,讓人不疑,就是高招,饒是欺騙,或是草草收場,總之,效果有了,錢財也得了,銀貨兩訖之後,誰能拿這騙人的傢伙奈何呢?爹說,是不是這道理?」
「七八分相似,不過我說的是過程,你說的是結果。」
但無論是過程或結果,以他們父女兩人的聰明才智,絕對讓自個兒有一身真本事,而不只是唬人的騙子,與其說她附和他的道理,不如說她是舉一反三,雷宸飛抬起大掌,笑著拍拍女兒靠著他的柔軟臉頰。
「不過,眉兒,爹看你這些夥計都只忙著印一些也不知道是誰寫的閒書,好像從元宵之後,就不見你出新的武俠小說了?」
「有點懶。」雷舒眉圈著親爹脖子的一雙纖臂緊了緊,悶悶地說道:「反正爹也不是我的忠實讀者,我寫的武俠小說,爹也都只是隨便看看,出不出新的書,有差別嗎?」
「誰說爹都只是隨便看看?」雷宸飛失笑,想為自己喊冤,卻看女兒別開了美眸,抿起嫩唇,就像是有一肚子委屈心思,卻想強忍住一樣,他打量了那張表情半晌,才緩慢啟唇,渾厚的嗓音裡帶著一絲故作神秘的笑意,道:「怎麼不說話了?你沒有什麼話想跟爹說了嗎?那……爹想知道,你要不要跟爹說說,說你喜歡上的那名男子,爹聽說,他的名字叫做問驚鴻?」
雷宸飛先前知情卻不提,是想等女兒準備好了再告訴他,只是,這次她與瑤官從「金陵」回來之後,越來越悶悶不樂的樣子,就連喜歡的武俠小說都沒心思動筆了,他想自己不能再坐視不管。
雷宸飛說完之後,以為會看見女兒訝異或是慌張的表情,卻不料,只是聽到他說出「問驚鴻」三個字,那張俏臉就紅得像是要滴血似的。
與她二十餘載的父女相處時光,這卻是他第一次看見女兒如此羞怯的嬌態,他看得出來,她是真的很喜歡那位問家少爺,此情此景,教雷宸飛一則以喜,一則以憂,忍不住苦笑,半幽半沉的,歎了口氣……
「蘇、小、胖。」
女子的嗓音,嫩嫩的,軟軟的,帶著點兒撒嬌的意圖。
聽在蘇染塵耳裡,就知道雷舒眉夜裡過來找他,絕對不會沒有目的……不,這個丫頭從來就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無良分子。
再過幾天就是陳嫂的六十大壽,蘇染塵一手籌辦老人家的壽宴,就連請帖都是他親筆所寫,因為無論眾人願不願意承認,他所寫的字,是整個「雷鳴山莊」所有人裡寫得最好,他也覺得自己是最好的,既然是最好的,這份舉足輕重的差事,他自然是當仁不讓囉!
蘇染塵俊美得難以思議的男子臉龐上,帶著一絲驕傲,就著灼亮的燈火,又寫完一張請帖,對著笑咪咪走進來的雷舒眉沒客氣地哼道:「如果要本大爺練招式給你看,沒空。」
雷舒眉故作西子捧心的模樣,「蘇小胖,你覺得我有那麼不長眼嗎?我又不是沒看見你忙著在寫壽宴的請帖,我知道你對陳嫂一片孝心,足以驚天地泣鬼神,天地可鑒,日月可表,就連我都要感動得為你掏一把清淚……」
「眉丫頭,你當我蘇小胖是第一天認識你嗎?」蘇染塵撇了撇嘴,鄙夷地睨了她一眼,把她那些稱頌的話,全當成了過耳東風,手下運筆依然行雲流水,只是沒好氣問道:「你這種人從來都是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不是我要練招式給你看,那你想要做什麼?」
「就想與你要一樣小東西囉!」雷舒眉笑咪咪的,也不立刻說明自己想要的東西是什麼,背著雙手,走到書案前,低頭看著蘇染塵筆下龍飛鳳舞,卻不失端正秀行的字跡,忍不住嘖聲道:「蘇小胖,我記得教你寫字的老師傅跟我是同一位吧!怎麼我們兩個人寫出來的字就差那麼多?平常聽你說話,看你為人,實在很難想像你能寫出這一手好字啊!」
第6章(2)
聞言,蘇染塵真想把手裡的狼毫竹管湖筆往他家「眉妹妹」身上招呼過去,他捏了捏筆管,停了下來,抬起俊顏,眉梢微挑,哼道:「你倒是說說,我說話是怎樣?為人又怎樣?什麼叫做聽我說話,看我為人很難想像我能寫出一手好字「對,我這個人脾氣就是糟糕,就是喜歡看人著急得跳腳,就是喜歡人家討好巴結,所以,你快點想想辦法,看如何討好我,能讓我願意把你想要的『小東西』給你,沒讓我滿意,你就休想。」
說完,他搖頭晃腦,似笑非笑地又哼了聲,提起狼毫竹管湖筆,讓筆尖不疾不徐地沾著上等程墨,運筆宛如行雲流水,沒有絲毫的遲滯,無論雷舒眉看過多少次,都還是忍不住在心裡讚歎。
就算她對這個蘇小胖非但不光明磊落,甚至於可以稱為是小雞肚腸,得理就不饒人的小器處世性格,大有道不同不相為謀的感想。
但是,她卻必須說這個人沉靜下來,研墨寫字的時候,俊逸翩然,宛如絕世謫仙的神情姿態,總是能夠把旁人看他的人的目光,牢牢地緊鎖住不放。
哼哼。
蘇染塵在心裡冷哼了兩聲,就算不看,也能感覺到雷舒眉正在打量他,他才不管雷舒眉那妮子在心裡如何腹誹他,他蘇小胖不光明磊落又怎樣?她雷舒眉做過的哪件事情就值得拿出來讓世人表揚嗎?
沒有。
一件也沒有。
蘇染塵幾不可聞地冷笑了聲,光想著這妮子別說是跟他一丘之貉,糟糕的狀況比他有過之而無不及,心裡就覺得快活無比,抬起了饒富調侃意味的俊秀長眸,睨了雷舒眉一眼。
他們兩個人被藏澈和桑梓等人同視為「雷鳴山莊」的兩號鬼見愁,說起來,他們之間誰要分居第一或第二,可還難說呢!
雷舒眉對著他,猶是一臉無辜至極的笑。
她可沒忘記元宵那天晚上,問驚鴻被她那一鬧,被她家舅舅給帶人包圍,為瞭解自家少爺之危,元潤玉引了一群雞鴨豬羊浩浩蕩蕩地闖進廟市,把整個場面弄得一團混亂。
蘇染塵身為廟市的持辦者,事後氣到只差沒想殺人,所以,她自然沒笨到跟蘇染塵老實說出,她是來跟他要一張請帖,想要請問驚鴻過來參加壽宴。
那無異是自找死路,休想這妖孽會答應。
要是換了是別人,她才不會拉下身段來求這個氣焰囂張的蘇小胖,可是,為了有一個好理由見問驚鴻,她也只好委屈一下囉!
要是她澈舅舅在就好了,她只要從他那兒隨便要個幾壇平日裡收藏專哄妖孽的好酒,隨便晾到這個妖孽面前,事情肯定好辦多了……她很沒心肝地第一次認知到藏澈不歸家的壞處,以及決定交代解伏風他們,往後到哪兒走鏢,到了當地,要更加緊把最好的酒給搜羅回來,以備不時之需。
「其實,我想要什麼也不是太重要,是不是?人家我對陳嫂也是有誠心的呀!蘇小胖,你的心是天地可鑒,我是日月可表啊!從小陳嫂就不知道對我有多好,有最好吃的,總是給我留著,我這不來幫幫你的忙,我的良心過意不去啊!你說陳嫂這人怎就這麼好呢?蘇小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