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老婆饒了我

第21頁 文 / 佟蜜

    「我不怕痛苦。」為了他,她願意承受痛苦。

    「但我無法看你痛苦。」他目光幽幽。

    「你想要孩子,我也是,讓我再試一次,好嗎?」她哀求。「只要一次,只要一個孩子就好,有了孩子,我們的家才完整……」

    「那我寧願這個家有殘缺。」他語氣堅決。「我只要你健康就好。」

    殘缺二字,令她久久不能釋懷。她知道,他不是怪責她,只是遺憾,但她不是他的幸福,是他的遺憾,這種挫折感比他的話語更傷她。

    從那時起,他們美滿的婚姻就有了裂痕。她嘗試說服他進行手術,他不肯,他們為此爭吵,她瞞著他,偷偷將保險套弄破,於是當她第三次懷孕,他發現她的小伎倆後,怒不可遏。

    「既然懷孕了,讓我再試一次,好不好?」她求他。

    「拿什麼試?!你的命嗎?你要我說多少次才懂?」他眼神陰騖。「我們不要小孩!我不要這個孩子!——」

    「我絕不墮胎!」她執拗地護住還未隆起的小腹。「我只是要比常人更小心一些,不是不能生,為什麼不讓我盡妻子的義務?」

    「有個像你這樣的妻子,我已經認了,你為什麼不肯認命?」他氣得口不擇言,看見她倒抽口氣,眸中淚意顫然,他懊悔,伸手握住她。

    「就這一次,我保證是最後一次。」她凜容甩開他的手,卻甩不開他傷人的言語。

    他讓步了,神情卻僵冷得像石雕。「我保證,這是你最後一次懷孕。」

    因他的妥協,她重燃希望,卻沒聽懂他話中冷酷的決心。他越是排斥,她越相信婚姻全部繫於孩子,只要有了孩子,他們的齟齬都會消失,他們的家庭就會圓滿,他不會再用這種口氣對她說話,當他語氣如此尖銳,她更確信他其實很在意她無法孕育他的骨血。

    她比前兩次懷孕更小心翼翼,他雖不悅,卻還是對她照顧得無微不至,但這次,胎死腹中。

    她出院返家後,他才告訴她,在得知她三度懷孕的隔天,他就去結紮了。

    「這是為你好。」身心俱疲的她,虛弱地臥床休養,麻木地聽著。「忘了孩子的事吧,就我們兩個,就當我們是永遠在戀愛,沒有小孩來打擾,不也很好嗎?」柔情的吻落在她額上,落在她冰涼的唇上。「不要再執著孩子的問題了,有我愛你,這樣還不夠嗎?」

    他不跟她商量一聲,永遠剝奪了她當母親的權利,這就是他愛她的方式?

    她緊閉雙唇,第一次抗拒他的吻,心就在那時鎖上。

    第8章(2)

    她憤怒,恨他擅自決定,尤其無法忍受他與她做愛。結紮後,他再也不用顧慮她會懷孕,他做得肆無忌憚,她只覺得他是在發洩yu\望,不再有被愛的感覺。

    她厭惡他的碰觸,要求分房。

    他依從了她,在她三度失去孩子後,他什麼也不敢違逆她,她的要求讓他很傷心,但在結紮一事,他不肯讓步,每次談起就爭吵,夫妻之間的話越來越少,越來越疏離,他漸漸的越來越晚歸。

    他的冷淡讓她備感痛苦,還說什麼愛她呢?一個令他無法擁有子嗣的妻子,即便他能愛,也愛得勉強,她不怪他疏遠她,卻無法不感到自責和自卑,她只好逃避,靠採購血拼遺忘被他冷落的寂寞,填補她無法生育的遺憾。

    他們的家,曾經溫暖美好,如今變得冰冷陰沉。

    她一度寫了離婚協議書,但無法拿給他,她無法原諒他的獨斷,卻不是對他沒了感情,她仍舊作著最初的夢,夢想做那個令他幸福的女人。這個夢,越來越心酸遙遠,但她不想放手。

    她抱著渺茫的希望,將離婚協議書扔進鞋盒,擱置過期的保險套也丟進去,繼續日復一日的逃避與期望。

    這些事,都瞞著雙方母親,直到發生車禍,她將一切遺忘——

    「……千菡姊?」夏香芷輕拉她。「輪到你看診了,還有,單大哥來了。」

    柏千菡茫然抬頭,迎上單南荻的視線。

    他是匆促趕來的,西服和髮絲都有些凌亂,看見她時,他神情冷硬,唇線嚴厲地緊抿。他怎知她在這裡?

    「我知道你今天要陪香香來產檢,這裡就是我介紹給亞劭的。」他看穿她的想法,走到她面前。「確定有了?」

    柏千菡點頭,看他繃緊面孔,危險地瞇起雙眸,神色殊無喜悅。對她懷孕一事,他的態度依然沒有改變。

    「單太太,輪到你嘍。」護士小姐催促著。

    單南荻扶住妻子,走進診間時,他咬牙低語:「別以為你拿離婚威脅我,我就會同意讓你再懷寶寶。」

    診間裡,白髮瘦小的醫師等著他們。「單先生、單太太,好久不見。」這對夫妻每次來找他,氣氛都不大好,他只好努力多擠出一點笑。「單太太——」

    「那見鬼的驗孕棒出錯了。」單南荻粗魯地打岔。

    「是有可能,但機率不大,單先生,當初我也提醒過你們,單太太雖然不適合懷孕,但還是有可能——」

    「我結紮了,她不可能再懷孕!」他的怒火又開始沸騰。他就是怕她再懷孕,寧可自己挨一刀,醫師跟他保證男性結紮的避孕效果比女性更好,後遺症也少,為什麼她又有孕?!

    「結紮也不是百分之百保險的。」醫師解釋。「結紮後,十年之內懷孕的機率有百分之一,也有夫妻都結紮後,依然懷孕的,這些都是真實案例。」

    「我知道,結紮後三個月內,精液之中仍有精子,需要射精十五次左右才能清空,但我不是結紮短短三個月,我結紮四年了!」

    這位先生做足了功課喔,醫師欣慰地點點頭,這樣就免得他多費口舌。「人有兩條輸精管,結紮就是紮起這兩條,斷絕精蟲的輸送道路,但有時醫師綁錯地方,或者有異位性輸精管,也就是有第三條,這些都是有可能的。」

    「要是醫師沒有扎錯呢?」單南荻臉色陰沉。

    他是在暗示她跟別人有染才懷孕嗎?柏千菡氣極。「說不定不是醫師的錯,是你的精蟲有任意門,照樣能直達我的子宮。」

    他瞪她,她冷冷回瞪。

    「經驗豐富的醫師不會弄錯,但確實有特例,有些男士在結紮後,隔了幾年,輸精管自行接通的,這個實在是不能怪醫師啊。」老醫師呵呵笑。「你可能就是這種天賦異稟的男士啊,單先生,哈哈哈哈……」

    「你笑什麼?」單南荻以暴躁惡犬的口氣問著。

    老醫師尷尬地搔搔頭。「抱歉抱歉。」趕快轉向親切溫柔的單太太。「你現在覺得如何?」

    「什麼感覺也沒有。我前幾次懷孕也是這樣,一開始沒有感覺,兩個月時才會有害喜的症狀。」

    「我再幫你安排詳細的檢查,這是你第四次懷孕了,你的狀況雖然比較麻煩,但只要步步為營,還是能平安產下寶寶。」

    「好,我會很小心的。」她好高興,無視身邊男人渾身散發震怒的反對訊息。寶寶在她肚子裡,他管不著。

    單南荻冷眼旁觀,聽醫師笑咪咪說:「你有看過新聞吧?有一位切除半個子宮的女性,也懷孕產子,你雖然先天不足,也不要悲觀喔。」

    他臉色越來越黑,醫師還在鼓舞她。「我去年才接過一個案例,她生了三個兒子,是在做健康檢查時,才發現子宮發育異常,但她懷孕生產都很順利,你說不定也會這樣,放寬心就好。」

    他隱忍著暴怒,額角青筋暴露,醫師還在講。「你很勇敢,只要做好保護,要多生幾胎,不是問題——」

    「夠了!」單南荻忍無可忍地揪住醫生掛在胸前的聽診器,衝著對方咆哮。「你敢再說一個鼓勵她生孩子的字,我就把你從窗戶丟出去!」

    老醫師嚇傻,所有護士聞聲跑進來制止盛怒的男人。

    柏千菡再三道歉,護士將他們請出診間,等單南荻情緒平復再繼續看診。

    夏香芷也過來關切,柏千菡保證自己能處理,讓茶園的女員工先送她離開,而後來到診所附設的小休息室裡。

    單南荻獨自佇立窗邊,望著窗外景色,不看她,冷漠地以背脊對著她。

    她感到與四年前相同的困境。「你要逼我墮胎嗎?」

    「如果可以,我會這麼做。」他口氣森冷。

    她心一痛,他的無情點燃她的怒火。「幸好,我們就要離婚了,你無法干涉我。」

    「只要證明寶寶是婚生子女,我就能干涉。我是他父親。」

    「不要孩子的人,還有臉自稱父親嗎?」

    他霍地轉身面對她。「你為什麼非要生不可?」

    「你以為我不怕生產困難?你以為我一再失去寶寶不會心碎?」是什麼令她堅強,是什麼令她勇於承擔為母的責任,他難道還不明白?

    「那就放棄,我從來沒勉強你做這些事。」

    她咬唇,彷彿咬破了自己的心,淌出鮮紅傷痛的血液,倘若她說她的努力是出於對他的愛,他也會要她放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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