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大齡鳳凰女(上)

第4頁 文 / 寄秋

    「在此先謝過皇姊夫了,但願此行能順利,勿再延遲了。」多拖一日就多一份凶險,她寢食難安。

    「用過膳了嗎?」石忍墨步伐徐緩,負手於後,陪她走上一段,眼神深幽得看不見內心想法。

    她笑道:「你怎麼跟皇姊一個樣子,夫妻同心,老是關心我有沒有吃飽,我看起來是會凌虐自己肚皮的人嗎?你們別當我是長不大的孩子,老不放心。」

    看著她如花嬌顏,他心裡暗覺苦澀,臉上卻柔和笑開,「是呀,你長大了,由純真丫頭長成清艷動人的女人,你能長成這樣,我與陛下是最大功臣,你這人沒啥癖好,就是偏重美食,讓人煞費苦心調理你刁鑽的舌頭。」

    「皇姊夫,別盡踩妹妹的痛處,剛才皇姊才塞了一堆御膳房美食在我腸胃裡,這會脹得很,我得到街上溜溜,消消食,不然可要鬧肚子疼了。」她拍拍肚子,笑容明艷得宛若滿城盛放的桃花。

    他不多言,只與她靜靜前行,好一會才停步,丈餘高牆,他的止步處。

    「小心為上,勿做出頭鳥,忍墨哥哥能幫你的地方不多,務必謹慎。」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他不希望她鋒頭太健反成別人的目標,動盪不安的朝廷處處是險,鋒芒太露易引來禍端。

    女王治國已令朝臣頗有微詞,許多人表面臣服心有不服,若是再來個強悍的公主,只怕會使女王更不得臣心,互有猜忌,尤其大敵環伺,更是輕忽不得,稍有疏忽便是萬劫不復,後果無人承擔得起。

    鳳棲嵐學他眺望遠方,面上儘是淡然笑意。「在我這個位置能不風高浪險嗎?我最親的人只剩下皇姊了,我不為她著想又有幾人能分憂。」

    除她與皇姊是同母后親生外,也只有年方十三的三皇妹了。但三皇妹是當年的端貴妃,也就是端皇太妃之女,得喊左相管仲漢一聲舅舅,關係極其親密。

    「嵐妹,莫忘了還有我在,我石忍墨活著的一天必守護你鳳氏姊妹二人周全,你安心地去做你想做的事,我不會讓你有後顧之憂。」他也該有所動作了,不能讓此生最為在意的兩人落入他人的盤算中。

    眼眶微熱,她露出全然信賴的淺笑,「不言謝了,省得你嫌我小女兒嬌氣,成不了大器。」

    一說完,她灑脫地轉身離去,任由轉成橘紅的夕日灑落身後,帶出不羈的皇家氣度與清媚背影。

    風旋過,落葉墜地。

    青緞軟靴一腳踩碎枯黃葉片,不知何時,一道身影帶著!淺幽香立於石忍墨身側。

    「月,在此立誓,她生你生,她亡你歿。」他聲音冷沉下令,帶著不可違逆的氣勢。世上若無鳳棲嵐,萬事索然無味。

    似男又似女的聲音輕輕揚起,「得月在此立下血誓,誓言與新主同生死,絕不獨活。」

    要誓忠誠,唯有血染黃土,一滴、兩滴、三滴血紅滴滴落塵土,皇天后土鑒赤誠,自當以命護其生。

    「好,去吧。」他的部署也差不多了,用了五年時間築成的網,可以慢慢收攏。

    「是。」如來時般無聲,去時也寂靜,好像不曾有人出現過。

    石忍墨大掌輕輕地握起拳,又悄然地鬆開,他面容不改清俊爾雅的淺笑,風采翩翩地走回繾綣宮,他知道此時擒鳳女王必在他宮中等候,只為他一人駐足。

    這是孽,還是緣呢?

    說不清,道不明,只知兩人早已糾纏難分。

    他在笑著,卻給人淒涼的感受,桃花映襯的天空該是明媚多情,可在他眼中卻是蕭瑟若秋,帶走了春日的生氣。

    第2章(2)

    石忍墨方踏入寢殿,一見到心之所繫的男人,難掩悅色的鳳棲桐便快步迎上,雙手一張投入帶著松香氣息的胸膛。

    「墨,你又去了哪裡?朕等了你好一會兒。」

    朕。

    多麼生疏又高不可攀的自稱?就像有一堵牆橫隔在兩人之間,夫妻之情蕩然無存,只有君與臣。

    他的笑,很淡,很輕,若有似無,骨節分明的大掌輕撫她綴滿珠釵寶石的發,眼中的柔情淺得難以察覺。

    「去了御花園賞花,卻見到早開的梨花,瑩白花朵一如當年站在樹下的你,合情脈脈地向我說著心如梨花,年年為君吐蕊,芬香聞鼻。」他的眼裡有著因回憶而起的眷戀,卻是關於在花叢間嬉戲的小小人兒。

    仰著頭,鳳棲桐面上有少見的羞紅和赧色,「就是愛你嘛,此生不改,沒有你石忍墨就沒有完整的鳳棲桐。」

    他笑著,笑得好溫柔,「所以我隨陛下入了宮,當陛下的歸處,在我眼中,陛下依然是那朵不染塵的梨白小花。」有君王手段卻無君王心,她做事不夠果決。

    「墨,你在埋怨朕嗎?」即使他已是她的王夫,她仍常有不安,總覺得自己困住他,讓大鵬無法展翅。

    「我答應過護陛下一生,此生絕不食言。」她與那個桃花一般的人兒都是他的牽掛,他發了誓便是至死方休。

    鳳棲桐卻笑得淒楚,「可是打你成為朕的王夫那一天起,你就再也沒喊過『棲桐』三字,好像身子親近了,心卻越離越遠,遠到朕很害怕。」

    她害怕有一天她再也觸不到他的心,兩人形同陌路,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陛下是萬人之上的君王,還有什麼好不滿害怕呢!天下盡在陛下掌心,這鳳瑤國中有誰比你更尊貴。」她能擁有的比任何人都多,只看她敢不敢伸手去取。

    她微有惱色地噎了一句,「哪裡事事順心,朕也有一肚子苦水,你瞧那些老賊老逼朕要雨露均露,可聯是女子非男兒身,明明不喜歡還得夜夜召寢,讓朕苦不堪言。」

    他難得大笑出聲。「陛下不是很中意王側夫令你欲仙欲死的技巧,以及管側夫的溫存,每回軟腳下鳳榻,向我哭訴兩人性事太狠,可其實陛下的身子是喜愛他倆的陪伴。」

    她不屬於他,她是陛下,夫妻間的專情並不存在,她只是習慣愛他,視他為不可或缺的所有物,並非真的非他不可。

    所謂的被逼是她給自己找的借口,若是嵐兒必是抵死不從,寧願負盡天下人也不屈從,心如韌拿無法摧折。

    「你不吃醋?」鳳棲桐有些惱羞成怒,有被人揭穿心事的難堪。她的確深陷兩名側夫的寵愛歡愉,可是她不愛他們。

    「五年不是短短時日,縱有再多的酸醋也吃光了,除了適應它,我還能和陛下口中的老賊對著幹嗎?到時為難的可是陛下。」

    與她同床是盡忠,無可選擇的宿命。自問他愛過女王嗎?他仔細一想,絨許有過瞬間的心動吧,畢竟梨花帶淚總是惹人心憐,他是男子,未能免俗。

    只是那瞬間的心動亦毀於她自己手中,以愛為名的束縛最是可恨,原本凌霄壯志在成為長公主侍衛的那一日毀於一旦。

    「就是你這種漫不經心的態度讓朕心慌意亂,感覺不緊緊捉住你,你就會飛走似的。」他對她的愛不若她對他來得深,鳳棲桐心知肚明,但是她不介意,只要他在她身邊,讓她能枕著他肩窩取暖。她可以什麼都不在意。

    石忍墨眸色深沉地輕吻她的黛眉。「陛下是我的天,我還能往哪兒飛,陛下掐住了我的心。」

    雖有氣,卻也放不下她,因為她太可憐了,以為捉在手中便是她的,殊不知捉得越緊越空虛,流沙般消失無蹤。

    鳳棲桐笑了,神色飛揚。「皇妹自請出使騰龍國,你認為可行否明關有點不放心。」

    他假意沉吟了一下,「出自她的意願嗎?」

    「朕勸過她,可是她那牛脾氣你是曉得的,真要不允,怕是日日來擾朕,教朕不得安寧。」

    石忍墨兩指隔看薄衣輕拈女王胸前嫣紅,一手護住她微隆小腹。「公主那心性還不是被陛下寵出來的,現下怪誰來看,全是陛下自作自受。」

    她輕輕嚶嚀一聲,臉泛動情春潮,「那……嗯,你覺得呢?此行是否可為,皇妹代表的是朕的御命。」

    輕柔地將她攔腰抱起,他笑而不答地將鳳棲桐放在鋪上厚厚褥子的錦床上,如雨細吻落下。

    「後宮之中不論朝政,陛下心中自有定論,何須再尋求多餘的意見。」

    他不直接言明想法,以遷回的方式讓她認定她的決策無誤,在鳳棲桐心中,她是一國之君,所做的決定不會有錯,她問,只是想再考慮清楚,不確定萬無一失,不輕易點頭。

    這便是自幼相處而有的默契,石忍墨對她心中所思所想知之甚詳,眉一動已知下一步,一舉三動瞭若指掌。

    歷來君王無一不多疑,對身邊的人多有猜忌,若是坦白地為鳳棲嵐說情反倒不利,鳳棲桐並不願王夫與宮外官員多有往來,尤其是在鳳瑤國聲勢僅次於她的邀鳳公主,他們已經長大成人了,該懂得避嫌,不再是當年兩小無猜的幼童,太親近還是會令人心有芥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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