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心疫

第14頁 文 / 岳靖

    利於悉將近期購入的敞篷跑車停在斜坡路樹下,關好門,走兩步,回眸再望一眼寶貝愛車,不禁得意癡笑。

    「栗子。」熨斗燙過般的直平聲線,穿過風,依然平直得像個指引。

    利子悉轉頭。因為是高架式建築,所以藍獲站在半空中的一樓庭台圍牆後。利子悉自是得仰頸,尊望這位被暱稱「法學界金童」的老闆大人。

    「早安,獲哥。」但利於悉下稱藍獲老闆或什麼金童,藍獲和事務所那些同事一樣叫他的綽號,他也就維持學生時代對藍獲的稱呼。「獲哥,你要的資料——」

    「抱歉,栗子,讓你跑這一趟。」藍獲朝向一旁的庭台樓階移行。

    利於悉踏上青石步道,正要往藍獲家的庭園接近,眼眸一瞥,注意到穿著赫斯緹亞制服的女子。

    她很標緻——與他的車同等標緻——丰姿高雅地站在房子造型的信箱旁,使那平凡無奇的信箱變得輝煌燦爍,恍似真能住人,而她是守護家園的女神!

    拾心見著呆站人行步道上的男子,微微頷首。「對不起,我是不是擋到你了?」她挪動身形,淡放一抹笑。

    利於悉搖搖手。「沒有、沒有,路很寬。」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正想多說些話,藍獲走來打斷他。

    「栗子,資料給我。」藍獲伸出手。

    利於悉把密封的公文袋交上,疑惑地問:「獲哥今天真的不進事務所?」

    「今天是假日。」藍獲語氣平常。

    利於悉認為很不平常。「你從來不放假——應該說,即使是假日,你也是在事務所放。」藍獲是工作狂,初執業的那一年,他甚至住在事務所。

    「我今天想在新買的房子裡放個真正的假。」藍獲遞給利於悉一隻帆布袋。

    「栗子,你送這位拾心小姐回駱家。」眼眸稍瞅她半秒即轉開,像在交代一件公事。

    利於悉提著帆布袋,滿臉莫名。

    藍獲又說:「記住,要快,藍君特在駱家等她早餐約會。」

    「啊?」利於悉張大嘴,來不及搞清楚怎麼回事,眼睜睜看著藍獲轉身,走過紫籐架,拐彎上階,返回半空中的一樓。「獲哥——」他朝庭台上的人影喊道:「那我今天可不可以放假啊?」

    藍獲揚了揚手,沒回頭。「千萬不要喝酒開車。」他進屋去了。

    利子悉高呼。「當然!我的車才剛買而已!」開心地大笑。真是太好了!他終於可以好好放假去兜風!轉過身——

    「麻煩你了。」

    眼睛對上赫斯緹亞淑女,利於悉再度走神。他的新車尚未載過任何女性,與其說老闆給的機會,下如說上天慰勞他工作認真、努力生活,他值得一個標緻女神……

    「你請——」扯緊鬆脫的思緒,利子悉舉止十足紳士,行往路樹下,打開敞篷車客座邊門,恭候著女士。

    拾心眸光停在男人提著帆布袋的手,緩緩回首,美眸瞅望上方庭台。沒人沒影,都說還沒正式入住,現下新得孤清,什麼也瞧不出來。拾心垂眸轉頭,伸手摸了一下信箱屋頂,朝利於悉走去。

    「謝謝你。」拾心從利於悉手中取回自己的帆布袋,上了車,綁得完美的公主頭在敞篷車駛進風中那瞬間揚起,像飛瀑沖阻逆游的魚兒,一個東西飄騰出來——

    是她的髮帶,被風吹過路樹頂端,掠過雨後翠綠的枝芽,落在男人新房的庭台圍牆。藍獲在引擎聲拉遠之後,才走出門廳,眺望奔馳的敞篷車。

    尤里西斯街最具坡度的路段,離海很近,兜起風來,鷗鳥同行,忒愜意,正如此想,那敞篷車唰地閃進岔路,消失在藍獲的視野裡。這顆栗子,是不是開得太快了些?

    藍獲斂眸,緩步邁往圍牆邊,長指挑開勾住女性髮帶的荊棘籐蔓,動作再怎麼留意,還是抽了紗。看來是報廢了,有哪個淑女會綁一條抽紗的髮帶?淡淡撇唇,藍獲收握手中緞帶,旋足進屋。

    客廳裡,特地命令利於悉送來的資料被他隨手丟放,他走到壁爐前,落坐單人沙發,沙發旁的小茶几擺有一小瓷瓶鈐蘭,是他清晨摘插的。現在,他將手裡的緞帶綁在瓷瓶上,嗅著一股芳香,瞇細雙眼,沈喃:「赫斯緹亞藍……」

    ***

    晚了藍色敞篷車一步,紅色敞篷車像匹野馬揚蹄拱背、嘶鳴地緊急煞在未搶到的停車位邊界。

    「搞什麼?」利於悉大叫一聲,回首瞪著那差兩寸就要親上他寶貝愛車的囂張紅車。

    「小於,你不知道這是私人土地嗎?」戴墨鏡的紅車駕駛跳出車外,態度不善地走來。

    利子悉回眸看看副座的拾心。「你的髮帶掉了?」他訝異地道,疑惑躍上眉眼——難道,她本來就沒有綁髮帶?畢竟,她不若一般的淑女……他們一路沒說話,他知道她的身份,那天在大老闆家的宴會,很多人在談論她,他也知道他們駱家有案件在老闆手上,他送她一程純當兜風,什麼都沒多問——搭訕——快到駱家,才由她開口指示他走後花園路徑。

    「入侵私人土地,搶人車位,你給我下車!」墨鏡男一把揪住利於悉衣領。

    利於悉頭一轉,聞到酒味,很淡,可不難猜想此人是個宿醉上路的違法份子!

    「先生,小心你的行為已經構成暴力,」利於悉打開車門,腳落地,站直與男人差不多挺拔的身段,用力撥掉男人扯他衣領的手。

    「暴力?」男人諷笑。「像這樣嗎——」匆地揮拳。

    「啊!」拾心驚叫,開門下車,急繞過車頭。

    利於悉雖是避過男人的鐵拳,神色卻極為難看,好似他的臉已被打歪、打得扭曲。「先生!你別太過——」

    「喔?」男子切斷利於悉的憤怒聲音。「居然載了個美女!」拉低墨鏡,挑眉,呼哨,目光往拾心瞅睇。「還是赫斯緹亞美女呢——」

    拾心走近,美眸對住男子的雙眼。「先生——」正開口。

    「新來的!」男子的聲音蓋過她,摘下墨鏡,大大方方打量著她,特別注視她沒梳綁的嫵媚波浪髮型,笑咧唇,道:「這麼快就送出赫斯緹亞藍?」

    拾心愣住。男子有一張令她熟悉的臉龐,但她無法聯想熟悉感從何而來。他看似玩世不恭,穿著隨便——牛仔褲、敞領黑絲襯衫——不像那些「爵」總是西裝筆挺,髮型更是亂得不羈的螺旋鬈發,有點過時,在他頭上卻時髦特立,完美地襯托出他的狂傲俊氣。

    或許,他是個模特兒,她曾在畫裡和媒體看過他……應該是這樣來的熟悉感。

    拾心如此告訴自己。

    「你果然是無國界的大膽美女!」男子這話不知是稱讚還貶損,只見他視線一掃,定在利於悉臉上。「是你吧?」語氣嘲弄。「你該不會以為這兒是情侶約會聖地——維納斯崖?」毫不掩飾的嘲弄。

    利子悉皺眉,冷瞪那張表情流氣的臉龐。「先生尊姓大名?」他決定送出一張「藍絡邀請函」。

    「陸奇雲。」男子的爽快,顯出他過度自信的人格持質。「聽著,維納斯崖在那個方向——」臂膀一個揮擺,長指撇對東方旭日,做起好人來。「觀賞日出,要更早些,小老弟——不過,看起來,你們應該是徹夜未歸,你可別害人家拿不到赫斯緹亞證書啊……」眸光又轉向拾心,壞笑地眄睞她一身制服。

    「請別胡言亂語。」利於悉嗓音嚴厲。「拾心小姐是駱家大小姐,你現在站在她的土地上,她有權告你非法入侵。」

    男子眼眸驟閃。「駱家大小姐……」真是教人懼怕的稱謂啊——懶懶一笑,他緩聲道:「那你可糟了,小老弟——連駱家的大小姐也敢動?」雙眼細看著拾心,甚至走近她,伸手撩開她遮頸的頭髮。

    拾心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得大退一步。

    「請放尊重點!」利子悉還手了,一個擒拿捉住男子。

    男子也是訓練有素,順著利子悉的力道,巧妙掙脫。「你的行為已經構成暴力,當心我告你。」雙手環胸,他一臉挑釁。

    利於悉氣得跳腳。「我會如你願,與你在法庭見。」

    男子攤攤手,不以為意。「那就到時候說。」哈哈大笑,一派輕鬆。「倒是你在這個駱家大小姐頸上留吻痕,問題比較大——」

    利子悉睜大眼睛。吻痕?他可沒幹這種事!難道……他看向拾心。

    拾心也是聽了男子言詞,陷入無聲之中,美顏窘紅,柔荑下意識往脖子摸探。

    單純的駱家大小姐!男子抑低笑聲,沉沉地說:「看樣子,你真的幹了什麼不該幹的事——」

    「我只負責送駱小姐回家!」利於悉強調。「哪有什麼不該幹的事?你這般說法是污蔑駱小姐的名譽。」

    「名譽?」男子像是聽到希奇古怪事,挑了一下眉。「好吧、好吧,」舉雙手投降,服了利於悉的講法。「女性的名譽確實很重要,你說的對,你是個紳士——」先讚美,而後道:「不過,你要不要告訴我,你從哪裡負責送駱大小姐回來?又為什麼送駱大小姐回來得走後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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