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惡皇子的典當女

第11頁 文 / 何舞

    喊了一遍,眾人伸長脖子等了好久,也沒看到被擒的柳寡婦人影。

    「曲帳房,門口太擠,犯人進不來。」院子裡有人模模糊糊地喊了一嗓子,聽聲音是農夫小瞿,所在方位距此很有點距離。

    「大家讓開、讓開,別擠了……」院外,負責押犯人進場的瞿農夫擠了半天愣是沒擠進來。

    曲帳房一見這情形,馬上衝屋裡大馬金刀般端坐著的蕭屠夫使了個眼色,後者二話不說便站起來,凶神惡煞般的臉上,緊蹙的眉頭皺得能夾死好幾隻蚊子。

    「都給我讓開,聽到沒有?」他大吼一聲,破牆壁上本來就不牢固的泥土頓時紛紛往下掉,連樑上那幾位也震得差點從上面墜下來。

    眾人心裡都是一凜,趕緊讓開一條路,讓小瞿他們押著柳寡婦進來。

    烏龍鎮沒惡勢力,但絕對有惡人,「前天下第一殺手」蕭殘夜就是其中之一,他的名字適合在夜裡聽見,因為常會被用來嚇唬不肯好好睡覺的娃娃們。雖然他現在改行了,不殺人只殺豬,但鎮上的老百姓們對他仍是又敬又怕,膽子稍微小點的遠遠看見他就趕快拐彎靠牆走。

    「苦主呢?」見灰頭土臉的柳寡婦進來,曲帳房接著問了聲。

    「在呢在呢!」先前還精神百倍觀戰的元媵此時有氣無力地坐在椅子上,受傷的脖子裹著條大姑娘用的繡花手絹兒,頭靠在自家丫頭阮真真肩上裝悲情:「一直都在這坐著沒挪窩,曲帳房您眼神不太好使是吧?」

    「證人呢?」曲帳房盯了他一眼,沒空搭理他。

    「在呢,都在呢,曲帳房您快開始吧。」眾人眾口一聲,包括抱著泥觀音趕來救主的兩位元家老僕。

    「那好,各位鄉親父老,首先由我先陳述一下案情。」曲帳房口齒清楚地道:「此案要追溯到三個月前,元記當鋪在本年的一月十二日,收到一件被柳鐵匠典當的泥觀音,可有此事?」

    「是。」身為證人的元家老僕連連點頭。

    「一個月前,柳鐵匠因病去世,可有此事?」

    女大夫點點頭,表示確有其事。

    「今日,柳寡婦與元記當鋪的當家元媵在集市上碰面,之後柳寡婦手持匕首要脅元公子歸還泥觀音,可有此事?」

    「有!」目擊者一齊出聲,聲音響徹屋際。

    第5章(2)

    「下面由疑犯柳寡婦為自己辯護,說明你為何要挾持元記當鋪的元公子?」曲帳房看向柳寡婦。

    「是他欺人太甚,當掉的東西只要有當票,哪有不能贖的道理?我亡夫的物件為何不能還我?」柳寡婦怨聲載道:「我承認我傷他不對,但若不是他動機不良,我也不會出此下策!」

    「苦主可有話講?」曲帳房又轉向元媵。

    元媵嘿嘿一笑,聳聳肩:「沒話講。」

    咦?阮真真疑惑地看向仍靠在自己肩膀上裝柔弱的男子,納悶這人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還是這事另有隱情是不為大家所知的?單憑這小子的惡劣脾性,什麼都幹得出來,一思及此,阮真真火大地將薄肩一縮,身子一扭,不想再給這傢伙靠著。

    「媽呀!」元媵正美得很,身子突然沒了依靠,猛地失去重心,差點一頭蒜似地栽在地上。

    「肅靜!」曲帳房拍拍桌子,警告道:「堂上不得喧嘩。」

    阮真真板著一張俏臉,將頭抬得高高的,佯裝沒看到元媵哀怨的目光。哼,裝可憐搏同情,還是省省吧!

    這廂,柳寡婦越發悲憤:「大傢伙兒看看!姓元的自知理虧才沒話好講,我的確是迫於無奈才動了手!可憐我一個婦道人家,上個月才死了丈夫,亡夫臨終前交待,一定要將這泥觀音贖回來,雖然不值幾個錢,可好歹是祖上傳下來的,憑什麼不讓贖?天下間有他這樣開當鋪的嗎?」

    這一席話令旁聽的鄉親們開始竊竊私語,柳寡婦見自己的言論已經成功地引發了一些人的同情,更是淚如雨下,我見憂憐!

    「曲帳房,寶姑娘,謝掌櫃,你們可要給小寡婦作主呀!」

    「啪啪啪!」一連三聲巴掌,拍得那叫一個響亮,掌聲出自客棧老闆娘寶絢香。「這戲演得不錯,比下午的武戲有內涵多了!」老闆娘笑吟吟地道:「只是可惜了,若是柳鐵匠能活著看到,知道你待他情深意重,也不枉自己甘願為你丟了性命。」此話一出,宛如丟下了一包炸藥,震驚四座。

    「老闆娘這話是何意思?」柳寡婦僵硬地問:「我亡夫因為舊疾復發而死,此事鎮上的何仵作可以作證。」

    「何仵作?省省吧,那老傢伙都快入土了,老眼昏花的能看出什麼門道來?」這回插嘴的是女道士。

    「花大師有何見解?」曲帳房道:「不妨說說。」

    「豈敢豈敢,我是陪審的,就算有見解也不方便發言。」女道士擺明了不買帳。

    「對頭,我們都是陪審的,不方便發言,哎,我說……」老闆娘一回頭,對著旁邊因受到阮真真冷落,正移情別戀跟小村姑打情罵俏的元媵,「元公子,還是你這個苦主說吧,時辰不早了,別耽誤了大夥兒睡覺。」

    「說得也是,睡覺是大事。」元媵對著阮真真曖昧地眨眨眼睛,露骨一笑,促狹地見她俏臉變得通紅,這才滿意地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站起來。他睨著柳寡婦,目光陡然冷漠起來:「柳寡婦,你的閨名叫作柳琵琶是吧?」

    「是又怎樣?」柳寡婦冷笑。

    「你的底細想必在場一多半人都不清楚,當年聞名江湖的「黃鋒針」,就是這位了。」

    現場一片抽氣聲。「黃鋒針」被稱為毒婦,心狠手辣,殺人不眨眼,江湖人都知道。

    「別驚訝,更想不到的還有啦,柳鐵匠就是赫赫有名的「名劍大俠」柳一劍,沒幾人知道吧?」

    更大的一片抽氣聲響起。「名劍大俠」是享譽劍壇的頂級高手,也算正派之士,怎麼會偏偏娶個毒婦當老婆啊?難不成天下女人都死光了?還是正應了那句「情人服裡出西施」?

    元媵繼續道:「你嫁給「名劍大俠」柳一劍,就是為了那本劍譜。你們做了十年夫妻,在他身邊你沒再做一件傷天害理之事,因為你不想讓他懷疑你,你一直在暗中尋找他的劍譜,卻始終找不到,是不是?」

    柳寡婦一臉慘白地怒視他,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三年前你跟著他退隱江湖來到這裡,數月前,柳大俠知道自己時日不多了,便將那卷劍譜藏在一尊泥塑的觀音裡,再送到我這裡。果然沒多久他就死了,是你害死了他。」

    「不會吧,名劍大俠怎麼可能沒發現?又不是打不過這女人?居然等死?」鄉親中有人質疑。

    「發沒發現我不敢說,但「名劍大俠」確實是打不過她的,理由自然是拜她所賜。」元媵冷冷一笑,「她從十年前就悄悄地給柳大俠服用「化功散」,這麼多年,柳大俠早就武功盡失與平常老百姓無異,怎麼可能打得過「黃鋒針」?」

    「那也不對啊,柳大俠怎麼不跟咱們求救?」有人又問。烏龍鎮裡的人雖然不太仗義,沒事就喜歡抽哄架子,坐山觀虎鬥,但良心還是有那麼一瞇瞇。尤其是對沒武功的普通人,只要你開口求救,自然就會有人去救。

    「那就要問她了。」元媵不回答,走回自己的座位,又將頭懶洋洋地靠在已聽到發呆的阮真真肩上。

    「問我?呵呵,都叫你給說了,還要我說什麼?」柳寡婦冷笑。

    眾人看著她,一陣靜默,半響,客棧老闆娘突然輕聲問了句:「柳琵琶,你丈夫,這十年中待你可好?」

    待你可好?這句話像錘子一樣狠狠地砸在柳寡婦心上,十年裡的點點滴滴、十年裡的夫妻情深湧上心頭,柳寡婦突然覺得心上像紮了把刀,疼痛難忍。

    他怎會待她不好?他為了她退隱江湖,為了她拋去名利,也可以為了她,甘之如飴地服用「化功散」。此時此刻,她有如醍醐灌頂,頓開茅塞。

    原來他一直是知道的,知道她的目的是卷劍譜,知道她要害他,他為什麼不反抗?為什麼不和她撕破臉?他為什麼要那樣傻?

    淚水湧出眼眶,柳琵琶猛地嚎啕痛哭起來,哭那被自己害死的夫君,哭自己遲來的悔恨。

    所有人都默默地看著她,默默地聽那傷心欲絕的哭泣聲,卻沒有一個人上前勸慰。

    「你丈夫留有遺書,請我們放過你,我們原想若是你自知悔改,便讓你繼續留在鎮上,可惜你自己仍然不死心,還想找元公子拿劍譜,我只能說,是你的貪慾害了你。」執筆記錄的皇甫先生也忍不住搖頭歎氣。

    「肅靜!」現場只有曲帳房還在保持冷靜,稟公執法:「陪審的諸位對本案有結果了嗎?」

    「有結果了!」陪審之一的女道士站起來道:「嫌犯柳琵琶,雖然你以前在江湖上無惡不作,但到了本鎮,所有的往事便一概不究,人人都有機會重新做人,可惜你沒有珍惜這個機會,根據烏龍鎮「居民居住條例」的第三頁第二章第一條中的「不得故意傷人」,我們判你驅逐出鎮,今生不得再回到本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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