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衣湲
然而,父親打來的不尋常電話卻叫她內心異常忐忑不安。
經常往返世界各地談生意的父親,為什麼神神秘秘跑到荒僻的九寨溝去?
父親不尋常的出差,恰好又蹦出邢權宙這號講話態度都怪裡怪氣的男人,莫名其妙已經談好合作的音樂教室場地,竟突然換了房東,還要追加兩千萬的押金!
奇怪了,怪事接二連三,這三者之間有沒有什麼關連?
童妍葳眉頭緊蹙,仔細回想過去是否聽過父親提起在生意場上得罪過什麼人?
一向如打不倒的無敵鐵金鋼的父親真的如邢權宙所說,會面臨一場難以估計的大災難嗎?
「大小姐,您回來啦?吃過早餐了嗎?」
無力癱坐在沙發上,腦海跑馬燈似轉著各種難解的迷團,管家親切的問候將思緒混亂的她拉回現實。
童妍葳搖搖頭,「麻煩給我一杯咖啡,鮮奶加多一點。」
「好的,馬上來。」管家蘇媽立刻快手快腳到廚房為她準備早餐。
微閉上眼睛養神,童妍葳盤算著待精神恢復後,第一件事先到父親公司去探聽一下消息,關於邢權宙意有所指的一切,她要親自到公司瞭解內情。
沉思著,放在包包裡的手機突然響起,童妍葳嚇了一跳,心臟緊緊縮成一團。
「喂?」
「妍葳,你醒了嗎?」彼端傳來鄧運龍慌亂卻盡力鎮定的聲音。
「醒了。」他怪異的音調,讓童妍葳更加不安。
「我……我剛接到一個消息,但是,事情的真偽還沒有辦法確定。現在太早了,我找不到相關的人求證,不過……我、我考慮了好久,覺得……一定要告訴你不可。」
「到底什麼事?」拿手機的手開始發抖,童妍葳急得怒吼:「別吞吞吐吐的,你快說!」
「今天早上四點多,顧特助他、他打電話告訴我……」哭喪著聲音,鄧運龍愈說愈哽咽,「他說、說童伯伯、他、他昨天獨自開車出去,不小心掉到山崖底下去了。」
「什、什麼?你說我爸他……」天旋地轉,眼前慢慢黑暗,童妍葳感覺雙腳一直發軟、身體完全不受控制,毫無血色的唇一再低喃:「爸、爸……怎麼會?怎麼會?爸爸……爸——」
「妍葳,你怎麼了?」鄧運龍低聲喚道:「你沒事吧?你先別急啊!我說過,這消息還沒得到確認,說不定只是誤傳,無論如何你一定要撐著,妍葳?你聽見沒有?妍葳,你還好吧?妍葳……你有沒有聽到我說的呀?喂,妍葳──」
眼前景象逐漸模糊,童妍葳聽不到話筒裡一再拚命呼喊她名字的聲音,腦子裡像是放映快轉的電影。
一幕接著一幕,從小到大的她,跟隨父親四處遊玩的親膩幸福影像。
她最愛、最親的爸爸呀!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自律甚嚴且注重個人安全的爸爸怎麼會獨身開車到危險的山區?自詡駕駛技術一流的爸爸怎麼會連車帶人掉進山谷裡?
砰!
她終於不支而暈厥倒地,一聲巨響把端著早餐往客廳走來的蘇媽嚇傻了。
「大小姐?大小姐?您怎麼了?」放下餐盤,胖墩墩的蘇媽急得奔到童妍葳的身邊,「大小姐,您醒醒呀!天呀天呀!這、這該怎麼辦啊?」
幸好一旁的手機,不斷傳來鄧運龍的急吼聲,提醒了蘇媽媽趕緊撥打一一九救人。
不一會兒救護人員快速將不省人事的童妍葳送上救護車。
分不清暈迷還是醒悟的模糊片刻,童妍葳彷彿見到父親慈藹的笑顏,煦煦溫柔對著她笑。
爸爸,你在哪裡?您一定沒事的,對吧?您一定是在跟女兒開玩笑的,對吧?
沿路嗚咽呼嘯的救護車上,童妍葳不住囈語,眼角泌出淚水,她的心彷如針刺,焚身錐骨的痛,痛徹四肢百骸。
第4章()
兩天後,威遠集團的總裁辦公室。
「邢先生,有位童妍葳小姐說有急事要找您。」桌上電話機的紅色信號燈閃爍,夏靈清甜的嗓音傳進來,「請問現在方便讓她進去嗎?」
「請她進來。」邢權宙快速回答,一反常態得讓夏靈怔愣住,印象中她的主子是不歡迎沒預約的客人。
「呃?現在?可是您五分鐘後要在大會議廳開全球視訊會議,這……」
「就是現在。」邢權宙鏗鏘有力的語調重複:「請童小姐進來。」
「是的,我知道了。」
不多久,透過入口的透明玻璃,他看見童妍葳踩著緩慢而優雅的步伐進到他的獨立辦公室。
他定定的看著,目不轉睛隨著她的腳步移動。
淡鵝黃的雪紡衫小洋裝恰如其分地襯托著童妍葳纖纖合度的優美神采,或者經過精心妝點,她的雙唇顯現性感的紅顏潤澤,翹卷的黑睫讓一雙杏眸更加大而明亮,略帶憂鬱的眼神投向坐在裡面的他。
一瞬間,邢權宙竟感覺胸口明顯窒縮了,她的弱不禁風、楚楚動人輕而易舉地觸動他雄性保護弱女的本能,然而,強烈的理性很快提出警告——
這股隱約的悸動不該出現,不管眼前的她多麼柔美、多麼叫人心疼,就是不該產生任何惻隱同情。
「你,總算來了,請坐。」伸手,示意她在前方的沙發上落座,邢權宙眼中綻進得意的星芒,「想喝點什麼?茶?咖啡?果汁?還是紅酒?」
「不必麻煩。」撇開眼,童妍葳重重吐出沉悶的氣息,冷得不能再冷的語調挑明了說:「我不是來跟你喝茶聊天的,請你趕快把重點說一說,說完了我就走。」
「重點?呵,這可有趣了。」深意地望了她一眼,邢權宙露出一切了悟的表情,緩言道:「看來你已經完全瞭解事情的來龍去脈了。」
「對,我非常清楚了。」爽快應答,童妍葳臉上堅毅的表情彷彿慷慨赴義的烈士,「一切不都是你精心鋪排設計的嗎?」
「不,不能這麼說。」搖了搖頭,邢權宙的眸光精明犀利,「至少,令尊的失蹤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這個不能算在我的頭上。」
「哼!你倒是撇得又快又乾淨。」不屑地斜睨面前一點悔意都沒有的男人,童妍葳一肚子火氣直往上衝,斥道:「要不是你躲在幕後一點一點、不著痕跡搞垮我爸的公司,他也不會一個人跑到九寨溝去。幾年前,你透過關係,私下找到我爸的親信,慫恿他到四川投資,等到他將資金全部投入,你又在背地裡搞鬼,害得公司周轉不靈,我爸為了籌措資金,只好跟銀行抵押借錢,是你逼得他走投無路,才會……」
說到此,她崩潰了,掩面痛哭。
這兩天,鄧運龍把公司內部財務和業務的機密檔案徹底清查了一遍,加上幾位公司老臣側面證實,她終於知道這些年父親老是悶悶不樂的原因。
一切的一切,全都是因為邢權宙所主導的威遠集團躲在黑幕後操弄。
包括欣凱音樂中心入駐「幸福小城」,也中了邢權宙無所不用其極的圈套。
「呵,好難得,城堡裡的公主總算清醒了!」邢權宙揚起下巴,雙手交抱胸前,嗤道:「不過,醒來後面對的現實好殘酷,唉,家破人亡吶,太殘忍了。」
「夠了!你不必在這裡惺惺作態!」淚流滿面的童妍葳不計形象以手抹淚,「你不就是想看我們家失敗落魄潦倒嗎?現在你看到了,童震雄被錢逼得連命也不想要,他的女兒只得來找你求情,求你高抬貴手,現在我是你的俎上肉,你的目的達到了,不是嗎?」
「唉,人世間的許多事,事出必有因。」收斂起訕笑,邢權宙正色道:「以前,你一直是養在深閨的金枝玉葉,真實社會黑暗面你一點都不曾接觸,表面上,你覺得是我不擇手段在迫害你家,但是你有沒有想過,別人會出此重手,原因是什麼?」
他移步靠近,替她倒了杯水,緩緩道:「早就跟你說過了,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罷,你爸會落得今天,完全是他罪有應得。」
「廢話少說。」阻斷他言不及義的話語,童妍葳不想再為眼前的男人浪費時間,直接切入重點,「說吧,你要怎樣才願意放過我們家?」
「我說了,你承受得住嗎」雙手插在昂貴手工西褲口袋,邢權宙的嘴角噙著一抹冷笑。
「說吧,既然我敢來,還有什麼承受不住的呢?」童妍葳抿起唇,抹去淚漬,坦然赴義。
如果她怕,就不會來了。
深吸一口氣,一股前所未有的堅韌毅力城主她,告訴自己:連命都可以不要,還有什麼好怕的?
今日她敢不顧一切、單槍匹馬找上他,擺明了就是豁出去了,現在的童妍葳不比以前,她什麼都不怕了。
「你,真的不怕?」邢權宙像是一頭迅猛凶野的獵豹在賞玩剛獵到手的獵物,饒富意味的深瞳就這麼盯著她,良久良久。
「你為什麼不提出你的條件?」不解邢權宙一味盯著自己猛看是啥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