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安靖
「不,我怎麼可能這樣?我根本就不會喜歡梁紅袖那個傢伙,也根本就不會嫉妒祈兒姐姐,這一切只是錯覺,只是我受傷以後的錯覺罷了。」她喃喃地說服著自己,要自己認定這些怪異的感覺,是在她腳傷後才發生的。
「一定是張御醫的藥方有問題!一定是張御醫年紀大了,一時記錯了藥引,開錯了藥方。」她死命地要自己別往梁紅袖或者是夏祈兒方向想去。
抬眸,卻瞄到夏祈兒故意留下的蜜餞李子,黃橙橙的果子,在光線下格外地誘人。
她記得,那透著香甜的氣息的果子,既帶給她甜也帶給她酸,矛盾的滋味,就像現在的她一樣。
大廳之上,一片的沉寂。
程翩兒難以置信地望著坐在紅木大椅上的月嬤嬤,無法確定到底是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教她聽錯了又或者是月嬤嬤說太快了,所以說錯了。
「翩兒,你必須向紅袖習舞。」清楚她性子的月嬤嬤再度開口,字正腔圓地重複著剛才已經說了一遍的話,或許稱之為命令。
「為什麼?」程翩兒錯愕極了,那個從不會干涉她們太多,會任由她們自己做主的月嬤嬤,用的居然是命令的口吻。
「這次的比試當中,有宮裡來的御舞者,她看完了整場的比試,質疑美人閣怎麼可以讓一個落敗的人當花魁。」月嬤嬤輕啜了口香茗,眼角的餘光瞄過了彷彿事不關己的夏祈兒。
月嬤嬤又惱又氣的,這娃兒現在就靜得像個啞子似的!剛剛突然跟梁紅袖兩人跑來,又是威脅又是哀求的,要她撒這個她差點就說不出的慌來。
明明那個御舞者,就是梁紅袖的親娘,同時也是她的摯友之一的幽蘭,看完比試之後,還直拍著手稱讚程翩兒將兩隻舞融合得天衣無縫,連自己的兒子也比不上云云。
待她一答應完,梁紅袖那小子就跑得不見蹤影,而夏祈兒卻先要她背一大堆可能遇上問題的回答,然後,她就被夏祈兒帶到這裡了,再過不久,程翩兒也出現在這大廳裡了。
程翩兒無言了,她也清楚自己這次的落敗,除了她的傷勢以及她的自以為是之外,她的確是技不如梁紅袖,也莫怪,御舞者會質疑她的能力。
可是,她不懂。
「嬤嬤……若翩兒被質疑能力,為何不將翩兒的花魁之位轉給梁紅袖,而要翩兒跟著他習舞?」
月嬤嬤一聽,怔了一怔。
見狀,夏祈兒開口了:「翩兒,你知道花魁之位代表了什麼?」
「我知道。」程翩兒點點頭,知道自己的口直心快又說錯話了。
柳應兒與夏祈兒之所以會找她們當美人閣的花魁,除了她們四人都是月嬤嬤與安野王的養女之外,她們從小各自擁有自己的天賦,而最重要的,是她們的天賦能夠換來對安野王極為重要的消息。
花魁之位,不能隨便換掉!
「所以,嬤嬤跟祈兒姐姐要翩兒怎樣做?」
「我們要你去向紅袖習舞,學師完後再與紅袖進行一場比試,在習舞期間,你必須從紅袖身上學習他的各項長處,並且揚長避短,好待下一次的比試當中勝出,讓眾人在也無法質疑你的能力。」這番話,乍聽之下似乎怪異,卻又教人無從挑剔。
月嬤嬤聽著夏祈兒的話,直點著頭。
程翩兒聽著這番話,一個問題驀地浮現腦海,問:「梁紅袖肯教我嗎,如果他不肯教我怎麼辦?」
「這你不用擔心,他肯教的。」而且,還求之不得。
「張御醫說,你的腳傷已經完全痊癒了,可以慢慢地開始練舞,所以三天後你會隨紅袖到別苑,那裡比較清靜,沒有人會打擾你們。」
能夠讓他們兩人獨自相處,梁紅袖怎麼可能還有二話?
「只有……我跟他倆人?」
夏祈兒早就料到她會這樣問,所以她勾起一抹淺淺的笑,「還有些雜役,但他們閒時不會出現在你們面前,只會在打掃與煮食時才會出現在你們面前。」
嚴格來說,他們不算『只有』兩人待在別苑裡。
話雖如此,但不知怎地,一想到大部分的時間都得跟梁紅袖待在一起,她的心,就會一陣的騷動,一抬眸看到了夏祈兒,她的心鼓噪得更猛。
「祈兒姐姐,你可以……跟我們一起去嗎?」
她的請求,教夏祈兒狐疑地挑眉,「翩兒,我必須待在美人閣裡,因為這段時間你跟應兒姐姐都不在美人閣,只剩憐兒一個,我怕她可受不了。」
也對,只剩憐兒一個的話,怕過不了多久,憐兒便會嗚嗚地哭起來。
可是只有她跟梁紅袖兩人,真的可以嗎?夏祈兒就這麼放心,任由她與梁紅袖兩人單獨的日夜相對?程翩兒想著,望著夏祈兒那雙,已經很明顯地表現出她絕對不會跟著她一起到別苑去的美目。
「翩兒,要記牢,下一次的比試在一個月後,這段日子裡,能學到多少便多少,知道嗎?」夏祈兒說著,卻深信梁紅袖絕不會藏私,便定會傾囊相授。
只不過,代價是什麼,只有他一人知道。
夏祈兒的眼中,充滿了對她的信任,這目光,教程翩兒震撼了。
「是的,祈兒姐姐,我一定不會辜負你的信任的。」她立誓般的說。
她的語氣以及用字不管怎麼聽都怪怪的,但夏祈兒沒有多加疑問,只是淺淺地一笑,彷彿她已經看到了,程翩兒與梁紅袖未來的日子將會怎樣似的。
第5章()
三天之後,程翩兒就上了馬車,被送到城郊的別苑裡。
其實,說起這別苑,她真的摸不著頭緒,因為她從沒聽聞過,美人閣在城郊裡有這麼一幢別苑,可是月嬤嬤與夏祈兒言之鑿鑿,她只好當作是自己忽略了,所以才不知道這別苑的的存在。
別苑裡靜悄悄的,似乎一個人也沒有,一如夏祈兒所說的,平日裡真的不會在別苑裡看到雜役,除了剛剛替她開門、帶路的婦人之外,一路上她居然連一個雜役也瞧不見。
「福嫂,其他的人呢?」她問著領著她走過中堂的婦人。
「別苑的雜役為數不多,平日都會待在自己的崗位上,各司其職,待小姐遇上了,他們自會向你稟明身份,小姐不必擔心。」
福嫂是別苑總管的妻子,是一位不苟言笑的人,說話也簡短精煉,給人一種嚴肅認真的感覺。
程翩兒並不是怕見著來路不明的人會危害她的安危,而是偌大的苑子,卻找不著半個人影,那幽深的感覺教人不寒而慄,只不過,福嫂似乎會對她的懼怕不以為然,所以她也不敢說出口。
她起初還以為梁紅袖會跟她一同乘搭馬車過來這兒,沒想到梁紅袖倒是扔下了她,自己先一步地來到別苑。
早先因為要與梁紅袖共乘一輛馬車,待在同一個車廂裡而忐忑不安,在得知到他不會與她同到來時,悉數轉化為失落。
很快地,她便收起失落的心情,她想起自己到別苑的目的,也想起了夏祈兒信任她的目光。
「是的,公子早在兩天前已經來到了別苑,我這先替你安頓到廂房,待會便領你到公子那處。」
福嫂把她帶到一間佈置清幽雅致的廂房,「這就是小姐的房間了,請小姐稍稍休息一下。」
「不了,福嫂,我不用休息。」將自己的行裝放置到桌上,打開並從當中拿出一個小小的香織錦囊放進懷裡。
程翩兒喚住了轉身即將離開的福嫂,「麻煩你現在就帶路,我來這不是來休息的,是來習舞的。」
一個月的時間並不多,所以她必須把握時間。
沒料到她居然跟一般嬌柔的小姐們不一樣,福嫂先是一愣,然後眼中閃過一抹莞爾以及讚賞,「好,請小姐跟我來,公子已經久候多時了。」
明明就是梁紅袖那傢伙自己早來,才會等那麼久的,程翩兒嘀咕著,嘴上卻向福嫂道謝,「好,麻煩你了。」
福嫂領著她,再度穿過中堂,繞過一間又一間的廂房及庭園,來到一間門窗緊閉的廂房,那廂房怎麼看都教人感到怪異。
「公子就在裡頭等著小姐。」福嫂這麼扔下這句,就把她獨自留在原地,離她而去了。
程翩兒在門外,躊躇了下,而後深吸口氣的推開廂房的兩扇木雕大門。
兩扇大門甫被推開,裡頭便閃過了一道眩目的金光,教她不得不闔上雙眼,以避過強光刺目,好一會後,她才緩緩地睜眼,適應起室內的光影。
這一睜眼,卻教她整個傻住了。
因為,這廂房的四面牆身全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面又一面巨大的銅鏡,清楚地映出房內每一個角落,銅鏡的接合處各自勾掛著一個銅盤,上頭放置著巨大的夜明珠,廂房內的光線,全皆來自這四顆的夜明珠。
她傻愣愣地看著銅鏡中自己的倒影,沒想過從外頭看起來奇異的廂房內居然別有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