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愛你無悔

第21頁 文 / 莫霖

    沈佩璇皺著眉頭,「所以呢?」

    律師歎息著,「我真替沈法官不值啊!汪映君哪裡比得上你,那個嚴士揚怎麼這麼沒眼光,竟然執著於一個殘花敗柳……」

    「殘花敗柳?」

    「當然!那個汪映君都不知道被我的當事人玩過多少遍了,不是殘花敗柳是什麼?嚴士揚也真是的,竟然這麼喜歡穿人家穿過的破鞋……」

    沈佩璇雙手抱胸,不禁一笑,「那天對質時,你問汪映君是不是曾經跟你的當事人上床做愛?你用的詞是『做愛』,當時汪映君說是,這問話的意思可以解讀成是非強迫的……怎麼現在你又說唐榮是在『玩』?!」

    律師突然一陣語塞,臉色瞬間變白──老天,這個沈佩璇怎麼這麼厲害,三兩句話就抓住他的語病?

    沈佩璇笑著,「大律師,我很清楚你今天來要跟我說什麼,你希望讓我有危機意識,別讓檢方勝訴,不然這樣會讓嚴士揚和汪映君復合,但我要告訴你,我審理任何一個案子,想到的都不是自己。」

    站起身,將東西收拾好,「大律師,我只能說你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你還是多放點心思在為你的當事人辯護上吧!」說完走人。

    獨留律師一人傻傻坐在原地,眉頭愈皺愈深,愈想愈覺得這個沈佩璇真不是普通的難纏。

    她表面上看來安安靜靜的,但你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舉動,每一個臉上的表情,她都看在眼裡,絲毫不放過。

    沈佩璇付了錢走出咖啡廳,點的咖啡她一口也沒喝,簡餐也是一口都沒吃,但這一趟還是有頗大的收穫。

    至少她更篤定──那個唐榮有問題。

    但同樣也讓她心痛的是,她真的得做抉擇嗎?她真的要一手將小君和士揚重新湊合在一起了嗎?

    她怎能為這樣的事而感到為難?就算她必須孤獨一輩子,此生終得一個人走,她必須親手將自己最愛的男人推到另一個女人身邊,她都不能忘記她發誓要堅守的正義。

    但顯然還有別人在懷疑她!

    沈佩璇走出咖啡廳,走在人行道上,準備回到辦公室繼續工作──那個該死的傢伙,本來她有機會享受這難得的午後偷閒,然後藉此機會釐清思緒,弄清楚下一步該怎麼走,結果那傢伙突然冒出來,讓她什麼都不能享受了。

    雖然她很清楚那個唐榮的問題很大,但這其中還是有很大的謎團,想來唯一能為他們指引明路的只有小君……

    可士揚卻不可能再去逼小君──她已經夠可憐了,光那次出庭對質,隔著麥克風聽見她顫抖的聲音,就讓人心疼不已。

    沈佩璇都有如此感受了,更何況是士揚……只怕他沒心疼到要發瘋,就如他自己親口說的──心疼到要發瘋……

    況且那個唐榮當場那樣恫嚇小君,只怕小君有什麼把柄落在唐榮手中,讓唐榮可以肆無忌憚的威嚇她。

    你敢告你就告……

    到現在想起來,沈佩璇還是很生氣,心裡更篤定那個唐榮肯定不是什麼好人,連到法庭上都還是這樣有恃無恐。

    說來慚愧,檢方至今還未提出什麼有力的證據,她的心證就已這麼強烈,對唐榮這麼不利。

    沈佩璇腦海裡還在胡思亂想,但說真的,她偶爾也會想起她怎麼都沒把心思放在自己身上,那個律師雖然滿嘴渾話,但可能他說的也是真的。

    但以她的個性、她所受的教育,都讓她不能為自己想太多。

    就算是,就算她最後判唐榮有罪,而親手將士揚送回小君身邊,那也是她的命──她跟士揚沒有緣分,她不怪誰。

    老實說,她好累了,這麼多年坐在這個位置上讓她已是筋疲力竭,是不是時間到了,她不適合再待下去了?

    「你剛剛去哪裡?」

    沈佩璇原本低著頭走路,一聽到聲音,立刻抬起頭一看,來人是嚴士揚,他低著頭看她,表情很嚴肅。

    「到底怎樣?每個人都要這樣突然冒出來,我連自己靜一靜、想一想的權力都沒有嗎?」

    嚴士揚抿唇,表情嚴肅到了極點,眼裡甚至透露著一絲冷光。他礙視著她,一字一句再問一次,「你剛剛去哪裡?」

    沈佩璇看著他,當然也發現到他的異樣,只是她不解,他為何這般憤怒的模樣?她又做了什麼嗎?

    最近她好像常讓他不開心──從她不肯羈押唐榮,到她同意讓小君出庭和唐榮對質,她知道她的這些決定讓士揚很不開心,但她一直以為他應該能夠體諒她。

    「你怎麼可以這樣做?」

    「我到底做了什麼?」她好無奈,這陣子為了小君的案子,他跟她幾乎可以說是瀕臨反目了。

    認識這麼多年,他們何曾有過這樣的衝突?

    她就算再不願相信,也不得不信──他的心真的還掛念著小君,這麼多年來,他真的為曾放下過。

    那他那一夜說的喜歡到底算什麼?欺騙她?安慰她?捉弄她?

    「你剛剛去見誰?」他沉聲問著,若非親眼看見,他真不敢相信她會是這樣的人,一向自詡公正,誓言維護正義的她會是這樣的人!

    「我去見誰?」她哪有去見誰……難道他說的是那個律師?

    「你怎麼可以跟被告的律師見面?」嚴士揚一字一句,近乎咬牙切齒的指責著。

    那每一個字,一開始毫無感覺,但在腦海裡反覆咀嚼,發現每一字都是如此的燙、如此的刺,就這樣統統烙在她的心上。

    「那是他自己來找我的!」她想解釋,雖然這不是她習慣的姿態,她自認行得正、坐得端,別人的批評指教,她總用一聲謝謝來接招,但他的批評卻讓她出乎本能般著急的想要回應,想要為自己辯駁。

    「不要說謊!我都看到了。」嚴士揚指責,「你們兩個坐在咖啡廳裡,聊得可開心。他自己去找你?他會知道你在咖啡廳裡嗎?你們有心電感應啊?媽的,你騙誰?」

    「我沒有騙你。」最後一句,為自己解釋。

    「你……你怎麼可以私下和被告律師見面?你們說了什麼?他要你做什麼?你說!統統說清楚。」

    「……」

    「為什麼不說話?你作賊心虛嗎?說啊!」他比誰都痛──親眼見到她這般!

    她深呼吸,再張開眼睛時,眼裡卻是一片濕潤──夠了!真是夠了,為了小君的案子,他可以把所有人都當成是壞人;只要不順他意的都是壞人。「你真的很愛小君對不對?」

    「不要扯開話題,你……」

    「如果小君沒出現,你還會這樣對我嗎?」淚水緩緩流出,她凝望著他,像是想看棈楚他,然後讓自己死心。

    「你……」

    擦掉淚水,真的該死心了;夠了,她不要再受辱了……「你去告發我吧!找個檢察官調查我、要約談、要訊問;要逮捕、要羈押都可以,不然你去監察院彈劾我!都可以、隨便你,我不在乎!」

    「……」

    「我問心無愧,到死我都是那句話,是被告律師自己來找我的,與我無關!你想要怎樣誤會我,隨你便,我心安理得。」沈佩璇轉頭與他錯開身,走回法院,將所有剩餘的感情收拾乾淨。

    此時此刻,她沒有私人感情了!

    嚴士揚轉過身,看著她離去的身影,心裡突然一痛──奇怪?跟被告律師見面的明明是她,這明明是不對的,怎麼搞到後來錯的竟然是他?

    他在心裡暗罵一聲,整個人竟然痛到不能自己,望著小璇那離去的背影,他是真的心痛。

    他到底該怎麼辦?

    一邊是小君,一邊是小璇,他怎會讓自己陷落到這樣的境地?他到底該選誰?

    一個是身心受創,需要他為她帶來正義的女人;一個則是在他心中紮下如此深的根,深到他幾乎不可能忽視的女人,他不想抉擇,但他每一個舉動卻都是在這兩個女人之間做取捨。

    好難……

    第8章(2)

    「今天到此為止,退庭。」

    又是一次毫無實益的開庭──檢、辯雙方辯論的主題還是在這究竟是加重強制性交,還是普通未婚夫妻之間的性行為。

    可小君怕到不願再來對質,也不敢提告;而被告就咬死這一點,認為這代表被害人無提告之意。

    ……或者應該說,此案哪裡有被害人?

    但嚴士揚還是堅稱,這跟被害人的意思無關,這是加重強制性交,是公訴罪,被告只是在打迷糊仗。

    沈佩璇歎息──開了幾次庭,雙方提出一些證據,但都是繞在這個問題上;連另外兩名陪審法官都覺得這樣拖太久了,應該盡快處理。

    但沈佩璇不願這麼快就做出不受理起訴的決定,是因為她的心證認為唐榮有問題!

    不過現在連她都無法說服另外兩名法官,因為那兩位法官已經認為──如果小君不願意出面大聲辯駁,便可推論小君是自願與唐榮發生關係。

    換句話說,就算在被害人身上採集到被告的精液,只要被害人不出面說她遭到性侵,反而在對質上接受了被告方面含混的說詞,便很難定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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