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朱映徽
陶仁彥提起茶壺,正要幫兩人倒茶,目光忽然瞥向茶樓大門外。
「咦?外頭那人不是你爹嗎?他是不是來找你的?」
「我爹?真的嗎?」呂小鳳聞言立刻回頭張望,但是看了老半天,也沒瞧見她爹的身影。
蘇寧月的目光本也反射性地要望向外頭,可卻意外地瞥見陶仁彥趁著呂小鳳回頭張望的時候出手拿走她桌前的杯子,並迅速從身上取出個什麼東西。
咦?這傢伙在做啥?
由於陶仁彥刻意遮掩,蘇寧月沒法兒看得分明,但從他的舉動瞧起來,很像是他悄悄在茶水中加了什麼。
不管陶仁彥究竟在做什麼,光是從他那鬼鬼祟祟的舉動,就可以肯定絕對不是什麼光明磊落之事!
「等等!」蘇寧月開口喝止,質問道:「你偷偷在茶水裡加了什麼?」
聽見她的叱喝,陶仁彥嚇了一大跳,他匆匆將茶杯擱回桌上,另一手則迅速將一張紙揉成團,握在掌中。
「莫名其妙!你在胡說八道什麼?我什麼事情也沒做!」他大聲地反駁,神色卻難掩心虛。
剛才他悄悄在茶水中加了些迷藥,而這藥發作時會讓人宛如染了風寒似的,腦袋昏沉、四肢乏力,他便可以假借要扶她回家,實則將她帶回府裡。等他得到了她的身子,還怕她不跟了他嗎?
由於早有了這樣的計劃,因此今日他特地選擇最不起眼的角落,想不到竟然會被蘇寧月發現。
這個可惡的女人,什麼時候悄悄躲在後頭的窗邊?
過去他也曾經想要追求美麗的蘇寧月,可這不識相的女人不僅沒給他半點好臉色,還佯裝失手潑了他一身髒水,害他遭到路人的訕笑,讓他又氣又惱,也打消了再親近她的念頭。
今兒個若不是看在這間茶樓距離他家較近,將呂小鳳帶回去比較快,他也不會到這裡來。
「怎麼回事?寧月?出了什麼事?」潘賢忠趕緊從櫃檯邊走了過來,關心地詢問。
「表舅,這人偷偷在呂姑娘的茶杯中下藥,被我給瞧見了!」蘇寧月忽然一個箭步上前,硬是搶走了陶仁彥手中的那張紙。
雖然那裡頭原本包著的東西已經被倒入茶水中,但紙上還是依稀看得出有些殘餘的細粉。
「這是什麼?你在茶水裡下藥,想要陷害呂姑娘?」
這番氣忿的質問,讓茶樓裡的客人們一陣嘩然,而呂小鳳的臉色更是一陣青、一陣白。
「陶仁彥,你竟然想設計害我?真是太可惡了!」呂小鳳氣不過,狠狠賞了陶仁彥一耳光之後拂袖而去。
面對客人們紛紛投來的譴責、鄙夷目光,陶仁彥臉紅脖子粗地吼道:「誰說我偷偷在茶裡下藥的?你胡說八道!」
他不但怒氣沖沖地搶回那張紙,狠狠撕了個粉碎,還惱羞成怒地舉起手,想要打蘇寧月出氣。
第章(2)
蘇寧月被他暴怒的舉動嚇了一跳,還來不及反應,忽然有枝筷子凌空飛來,削過陶仁彥高舉的手,在他的手背劃出一道血痕。
陶仁彥痛得收回了手,又驚又怒地轉頭。
「什麼人?!」
蘇寧月也回頭望去,就見原來是剛進茶樓沒多久的那位白衣公子。
他冷冷瞪著陶仁彥,俊眸隱隱燃著怒氣,開口道:「有話好好說,何必對個姑娘家動手?倘若你認為被冤枉了,不如將那杯茶送交官府查驗,自然就能證明你的清白。」
一聽見這番話,陶仁彥的表情一陣扭曲。
「我根本沒有做,何必要證明什麼?真是莫名其妙!」他一邊咒罵,一邊出氣似地狠狠將那只杯子摔了個粉碎,湮滅證據的意圖明顯。
摔了茶杯之後,陶仁彥又怒目瞪向蘇寧月。
「哼,你這個滿口胡言的臭婆娘!本公子今兒個還有事,就暫時放你一馬,不跟你計較了!」
陶仁彥轉身要走時,一道白色身影卻擋住了他的去路。那迅捷如風的動作,顯示他有著深厚的武功底子。
「你……你還想做什麼?」陶仁彥忌憚地問。
白衣公子那雙銳利如鷹的黑眸冷冷瞪著陶仁彥,渾身散發出懾人的氣勢,沈聲開口道:「你的茶資還沒付,摔破了杯子也得賠償。另外,若是你日後藉故尋釁報仇,就莫怪我不客氣。」
他的語氣帶著濃濃的警告,渾身散發出危險的氣息,讓陶仁彥畏怯地嚥了嚥唾沫,沒半點氣勢地哼道:「我又沒說不付錢!哼,這種破店,本公子以後也不想來了!」扔下幾枚碎銀之後,陶仁彥便匆匆離開了。
潘大虎趕緊取來掃帚收拾一地的凌亂,而蘇寧月則鬆了口氣,轉身向那位白衣公子道謝:「多謝公子出手相助。」
「別客氣。」白衣公子勾起嘴角,剛才那懾人的威脅氣息褪去,此刻舉手投足間充滿了溫文儒雅的氣質。
他帶笑的黑眸閃過一絲光芒,像是在隱隱期待著什麼。
那俊美迷人的微笑,讓蘇寧月驀地一怔,一股難以言喻的感覺湧上心頭,那感覺就好像……兩人似曾相識?
蘇寧月還來不及細想,灶房裡的表舅媽章慧娘就探頭出來向她招手。
「寧月,過來一下。」
「喔,好的,馬上來。」蘇寧月只好匆匆轉身進灶房。
「剛才是怎麼了?」章慧娘關心地詢問。「我在灶房裡都聽見好大的聲響,可正好菜燒到一半,沒法兒離開,究竟是出了什麼事?」
蘇寧月很快地解釋了下情況,並說:「陶公子的茶資和摔碎的茶杯,已要他照價賠償,現在已經沒事了。」
「那就好,想不到他看起來一表人才,竟然會做出這種事,真是要不得!」章慧娘搖了搖頭,接著又說:「對了,我叫你進來,是要你幫忙在這裡顧一會兒。昨晚阿磊發燒,我讓他躺在房裡歇息,這會兒也不知道燒退了嗎?我實在放心不下,想先回去瞧看看。」她口中的阿磊,就是她的幼子潘磊,今年十二歲。
「好,表舅媽快去吧!」蘇寧月點了點頭。她的廚藝並不輸給表舅媽,幫忙照料一會兒不成問題的。
「那這裡就交給你了,我去去就回。」
表舅媽離去之後,蘇寧月一邊看顧著灶房的爐火,思緒不由自主地飛到外頭那位白衣公子身上。
不知道為什麼,他讓她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難道他們曾經見過面嗎?
自從三年前來到蘇州之後,她一直在表舅、表舅媽的茶樓裡幫忙,見過的客人多不可數,或許那位公子過去也曾來過幾次吧!
想到剛才他以筷子對付陶仁彥的利落身手,蘇寧月的心裡就佩服極了。若不是他出手相助,只怕這會兒她的臉頰早已出現熱辣辣的五指印了。
一思及此,蘇寧月就對那位公子感激不已。
剛才她只來得及匆匆道一聲謝,就被表舅媽給叫進來,她心想,自己應該要更正式一點地表達謝意才對。
「不如等表舅媽回來之後,我再送幾樣茶點過去給他吧!」蘇寧月微微一笑,已經在腦中盤算著要送什麼茶點了。
她本以為表舅媽很快就會回來,沒想到小表弟又發起了高燒,表舅媽帶他去看大夫,耽擱了半個多時辰才回來,而那位白衣公子已經離去了。
看著那個空了的座位,蘇寧月的心裡莫名湧上一股失落。
「算啦,說不定過兩天又會見面了。」她自我安慰似的低語。
既然他是茶樓的客人,應該還會再來,而說不定過去他們也是像今日這樣沒有什麼交集,才會讓她有那種似曾相識卻又想不起究竟什麼時候見過他的感覺吧!
*
過了午膳時刻,是「吟芳茶樓」最清閒的時候,由於客人較少,即使只有大表弟一個人在外頭招呼,也不怕忙不過來。
暖暖的春陽下,蘇寧月提著一隻竹籃前往蘇州城外的一條清溪。
竹籃裡擱著表舅一家四口還有她自己的待洗衣物,提著它走這麼一大段路,其實還挺費力的。
「好在我自幼纏著爹爹練武,雖然只學了半吊子,成不了什麼俠女,但至少力氣還挺大的,這點小事兒還難不倒我。」她自言自語地笑著,打算到溪邊去洗滌衣物,這是她例行的工作之一。
很快地,她來到了無人的溪邊,挽起衣袖,開始一件件地洗滌衣物。
由於她很專注認真,動作又非常利落,還不到兩刻鐘的時間,一竹籃的衣物就差不多都洗完了。
就在蘇寧月拿起最後一件待洗的白色單衣時,忽然刮起的一陣風吹亂了她的發,就連她的視線也被自己凌亂的青絲給遮蔽了。
蘇寧月連忙伸手去撥弄髮絲,結果手一鬆,原本抓牢的衣物不小心飛走,被風吹落在溪中。
「哎呀!」
蘇寧月低呼一聲,連忙躍到溪中突起的一塊大石上,及時撈起那件衣物,沒讓它被溪水給沖走。
好在這塊大石離溪邊不太遠,憑她蹩腳的輕功勉強還應付得了,若是再遠一些,說不定剛才她就撲通一聲摔下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