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綠光
他起初確實是把她當棋子,可曾幾何時,他已不懷抱如此心思……他想要她的陪伴,想再聽她爽朗笑聲,想看她可憐兮兮地扁著小嘴,看她裝傻逗笑自己……她不知道,他這一生不曾如此笑開懷,就連前世登基時都不曾有過。
唯有她能牽動他的喜怒哀樂……他怎會直到現在才發覺,他是愛她的?
「你不是嗎?你是啊。」竇月芽笑著,淚水卻不住地流,不管她怎麼抹也抹不盡。「太好了,我終於可以心死了……謝謝你。」
太好了,是不?如此醜陋的真相,可以幫助她不再心繫掛念他,她真的寒透了心,不會再愛他了!
「不要……本王要你繼續愛著本王,因為本王也……」
第十四章解結再結()
竇月芽安靜坐在王府大廳,看似神色自若,緊絞住的十指卻洩露她的不安。
就在兩刻鐘前,武賜三發覺那火花聲響不對勁,便派人上街詢問,一問之下才知道火藥出了問題,本該要施放到空中的煙火,卻在西合門的城樓上爆炸,死傷無數,就連西合門都快炸塌。
武賜三得知消息時,適巧竇月芽來到前廳,要他派人去西合門確定華與剎的安危,如今已經過了兩刻鐘,依舊沒有半點消息。
她垂著眼,靜心等候消息,然隨著時間流逝,不巡開始擴大,她幾乎快坐不住,恨不得自個兒去打探消息。
「公主,愈夜寒意愈重,公主還是先回房休息吧」玉曇隨侍在旁,看她臉色益發蒼白,憂心不已。
「我不冷,再等會。」她試著讓聲音聽起來平穩,不讓任何人看穿她的不安。
「可是……」
突地,大門外傳來騷動,竇月芽隨即起身往廳口一看,然而出現在大門口的卻是個眼生的人,出門房領著往大廳走來。
「小的見過王妃,小的是近澤城傅家玉鋪子的夥計,將王爺止個月初八所訂的玉匣送來。」夥計一瞧見她,立刻雙手將一隻玉匣獻上。
竇月芽怔怔地望著他。「王爺上個月初八訂的?」那時,他不是和她爭吵後,忙著和甄媚的婚禮,將她獨自丟在蘭苑不聞不問?
「正是,王爺說先前和王妃在鋪子相中一隻玉匣,可惜的是王爺上回去時,那玉匣已賣出,王爺吩咐再打造一隻一樣的玉匣,一打造完成便趕緊送來,愈快愈好,裡頭盛裝的除了木匣外還有王爺親自挑選的玉飾。」
玉曇接過木匣,打開匣蓋,裡頭以軟緞包覆著一隻溫潤羊脂玉打造的玉匣,上頭雕著鳳凰呈祥。
竇月芽睨了眼,再看向夥計。「玉曇,帶這位夥計下去,要賬房先給他一些賞銀,回頭我再補上。」
「不用不用,小的感念當初王妃寬容大度,才央求掌櫃的讓小的前來送貨。」
夥計笑得靦腆。「玉匣已送到,小的就先回近澤了。」
竇月芽輕點著頭,抱著木匣在一旁坐下,經夥計一提醒,她想起在近澤玉鋪子時的那場誤會。
輕揪著衣襟,抓著底下的月牙玉珮,明明才不久前發生的事,卻恍若隔世。一路走來,他們時有爭吵時有甜蜜,但在近澤時,卻是她過得最開心的一段時間。
然而回京之後,曾有的情愫好似薄弱得教她感覺不到,可是這個人卻在迎娶正妃前,還特地走了趟近澤,就為了買這玉匣……掀開了玉匣盒面,裡頭擱著巴掌大的血玉雙色算盤,一串翠玉鈴鐺,還有一隻紅緞繡荷錦囊。
她垂斂長睫,遮掩酸楚的眼。
是巧合嗎?抑或是他一直注意她的一舉一動,才會知曉當初在玉鋪子時,她還看中了這兩樣寶貝?他真把她擱在心上嗎?
她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他,目光落在錦囊上頭,猜想裡頭八成是可以戴在身上的小飾品,然而一拿起,卻輕盈得像是沒裝什麼,打開一瞧,裡頭有張短箋。
顫著手拿著短箋,看著上頭剛勁的字體,寫著--朝朝暮暮長相守與剎。
這是她見過最像樣的一封信,儘管只是張短箋,卻已是誠意十足,只是……她真是搞不懂這個人,他總是喜怒無常,可以上一刻笑著,下一刻無情殺人,可以不在乎她生死,卻又能寫一張深情的短箋……
當時,他到底是用什麼心情寫下這短箋的?她真的是搞不懂他,愈來愈不懂。
「公主?」玉曇見她一直垂著臉,不禁湊向前看她手中的短箋。
竇月芽迅地將短箋收進錦囊裡,順手揩去滑下的淚,正要將玉匣蓋上時,大門邊傳來武賜三的大嗓門。
她將木匣順手擱在花架上,快步走向廳外,就見華與剴扶著華與剎進廳門。
華與剎一身暗紫色錦袍有燒過的痕跡,肩上包紮著布巾,垂著的臉略微蒼白,幾乎將所有的重量都壓在華與剴身上。
「八皇子,王爺交給小的便成。」武賜三緊跟在旁,想要接過華與剎。
「無妨,先告訴我四哥的寢房在哪。」
「往這兒走。」武賜三指著前頭。
華與剴抬眼望去,便見竇月芽神色恍惚地站在面前。「盛蘭?」
華與剎聽見他的喚聲,抬眼與她對視,笑了笑。「沒事。」
竇月芽抿緊唇,大步走向他。「要人家撐著,還說沒事?」
「小事。」華與剎笑著,並非虛假,而是打從內心的喜悅,因為他在她的臉上看見了在乎。
「還耍嘴皮子!」她惱怒道,但卻向前撐住他另一邊。「這樣會疼嗎?
「……不。」
一行人來到華與剎的寢房,一路上聽華與剴解釋,才知道原來是有禁衛擱錯了火藥擺放的位置,導致點火爆炸。可是事實上,大伙都不認為事情如此單純,然而{聽說}擱錯火藥的禁衛,早已被炸死,根本就是死無對證。
竇月芽聽完,若有所思地伺候著華與剎褪去外袍,看著他背上又添了新的傷勢,眉頭不禁皺得更緊。
「看來近來是四哥的多事之秋,先是首輔府遭山賊血洗,如今又是禁衛出亂,父皇受了點輕傷,雖是不礙事,但明日早朝……」華與剴忍不住歎氣著。
竇月芽驀地一頓,這京畿之處怎會有山賊?那甄媚和甄家人呢?
「想參本王就參吧,本王沒放在眼裡。」華與剎哼笑了聲,似乎可以預見明日早朝有多少重臣會趁機圍剿他,辦他個督察不力。
「四哥不替自己想,也該替盛蘭想。」華與剴看了竇月芽一眼,覺得她身形消瘦不少,就連下巴都尖了。
聽他把話題轉到自個兒身上,竇月芽不禁有些不自在。「你們有要事要談,我就不打擾了。」要不是得知西闇門爆炸怕波及他,讓刀子忘了兩人先前的不愉快,她根本就不想再見到他。
「沒,八弟要走了,對不?」他拉住她,望向華與剴。
華與剴無奈笑了笑,「盛蘭,時候不早,我先走一步……對了,幫我勸勸四哥,要他歇幾日,父皇說了要他好生靜養。」
竇月芽垂著臉輕點兩下,待他一走,房內只餘他倆,教她更加不自在。「時候不早了,我也要回去……」
話未竟,她已被一把扯進他懷裡,原想罵他蠻橫,可看自己竟是貼在他受傷的臂膀上,不禁惱罵,「你怎麼老是這樣,要是又扯裂了傷口,怎麼辦?!」
「豆芽菜……」她愈是罵,他臉上笑意愈擴大。
「你!」她不敢掙扎,就怕扯痛他的傷勢,可又不甘心自己這麼輕易地被鉗制住。「這一次又被火藥給炸傷,下回呢?再下回呢?為了坐上龍椅,你有幾條命可以爭?值得嗎?」
她從來不能理解男人追逐權勢到底是基於什麼樣的衝動和執著,但是她尊重,可當權勢必須用命換時……那簡直是愚蠢到了極限,完全褻瀆了生命的意義。
「不會的,這回是本王不小心。」
「哈,每個有自信的人都是這麼說的。」不小心不小心,脆弱的生命禁得起那麼多次的不小心嗎?
「你別擔心,本王已經登基過一次,這一次依舊可以安然無恙地登基。」
「你--」話到嘴邊,她突地頓住,疑惑又震愕地望著他。她聽錯了吧……登基過一次?她識得他時,他只是個王爺……
「本王這麼說,你一定可以明白的,對不?」他輕握著她的手,控制著力道,就怕傷及她。
「我……不明白,你……」
「你應該可以理解的,就如本王知道你並非盛蘭。」
竇月芽瞪大眼,心頭狠顫了下,難以置信地看著他,突地緊握住他的手。「難道你也不是真正的華與剎,你是認得我的人?!」她激動不已地問。「所以你知道我的外號,對不對?」
也許那一場車禍造成了巨大的時空異動,不只把她捲入這個時空裡,也有不少人被波及,對不?
她滿心期待遇到同鄉,可瞧見他似笑非笑的神情後,她驚覺自己踏進他的圈套裡。「你竟然套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