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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文 / 決明

    勾陳身旁能有鈴貅,實在太好了……

    她真心地這般想著,酸澀之意卻竄上了鼻腔。

    「我烤了些果酥,你要不要用些?我替你煮壺花茶,好嗎?」曦月很想待她好。

    「我想先去找勾陳哥哥。」鈴貅本為勾陳來,不是喝茶吃果酥。

    曦月暗罵自己駑鈍,差點成了討人厭的絆腳石,干擾情人互訴愛意!

    「對,你先去找他,果酥和花茶……我給你們送去。」

    她隨即想到,此時此刻——

    「勾、主人他正在午憩,他不太喜歡……被人吵醒。」

    曦月怕鈴貅挨罵。

    她也是最近才知,勾陳的起床氣非常嚴重。

    「午憩?嘻,我去叫他,勾陳哥哥疼我,絕不會同我生氣!」鈴貅粉唇輕揚,笑容可愛,充滿自信。

    難得機會大好,快去偷吻勾陳哥哥!

    曦月稍怔,也立刻明白,是自己太多慮,操著不該操的心。

    勾陳寵起人,的卻不會因小事而動怒。

    她輕頷首,微福身,盡著「奴僕」之責,目送鈴貅飛奔勾陳方向。

    原來,所謂的起床氣,只針對她……

    ***

    「你非得用這種方式,叫我起床嗎?」

    勾陳抹乾臉,冷泉洗得掉惺忪,卻洗不去鈴貅殘留在他唇心,偷得的親吻熱度。

    小銀會殺了他吧……

    鈴貅臉紅紅,粉唇抿成甜蜜揚弧,一臉饜滿。

    「勾陳哥哥,這是你第一次回吻我呢!」

    偷襲過好些回,每次勾陳雙眸未睜,彈向她額心的手指,快得來不及防備,讓她連他的氣息都來不及多沾。

    今日太幸運了,不但吻個正著,勾陳似乎睡糊塗了,任由她啃吮,更一反常態探出手把她抱得更牢、吻得更深——

    勾陳好想哀吟。

    他錯將鈴貅……當成了某人。

    「鈴鈴……把這件事忘了,好嗎?哥哥睡太沉,一時沒弄清狀況,以為……我正在陪小狐狸玩耍。」這是善意謊言。

    小狐狸?

    陪小狐狸玩耍,需要又親又舔?

    還親得那麼深入,欲罷不能?

    「夢裡的小狐狸……叫吸越?」鈴貅記得聽見這名字,由他喉間深處反覆喃出。

    「吸……」是曦月。但他不能糾正:「不是,你聽錯了。」

    鈴貅盯著他瞧,總覺勾陳……和以往有些些不一樣,是什麼,她又說不上來。

    「以後不許再偷吻我,你爹娘會痛宰哥哥的。」勾陳寧捏她的軟頰,似真似假說道。

    「爹娘為何要反對……」鈴貅撅嘴,頗為不滿。

    因為他們看得出,勾陳無意於她,不捨女兒錯付芳心——勾陳懂,鈴貅卻不懂。

    「鈴鈴,哥哥當你是最可愛的小妹妹,和瑛瑛、瑤瑤,甚至是你娘親小銀……」

    鈴貅知道他接下來要說什麼,她不愛聽,也不想聽,於是忙不迭說:「勾陳哥哥,你的新僕人說,要準備果酥和熱茶,我沒嘗過果酥滋味,咱們快去吃吧!」邊說,鈴貅拉起他,加快腳步。

    「新僕人?」

    「那只雌人類,她說是你的奴僕。」呀,忘了問她的姓名。「她衝著我直笑,很友善、很誠摯,好似很喜歡我。」

    自稱是奴僕?該誇獎她……很有自知之明嗎?

    勾陳卻為「奴僕」兩字感到煩躁,口氣稍冷:「誰看見神獸貔貅,膽敢不喜歡?與財運過不去,何必呢?人討好貔貅,不就是為了貪婪的『財』嗎?」

    「可是她不要耶,我也好意外。她只要我善待你。」難得的「忠僕」。鈴貅對曦月很難有壞印象。

    「又在耍手段?!」他低嗤,不以為然。

    「她欠你什麼恩情?要在你這兒為奴相抵?」鈴貅好奇追問。

    「不值再提的事。」勾陳並不想說。

    第7章(2)

    相談之際,兩人連袂步入雅廳,桌上擺得琳琅滿目,酥點和熱茶已然備妥。

    曦月看見他們,淡淡福身,雙眸垂斂,表現得就是個稱職的奴僕。

    這傢伙,夢裡也不放過我,害我錯吻鈴鈴,現在又一副下人舉止——勾陳更加老大不爽,臉上彷彿凜了層冰霜。

    「這就是果酥呀?」鈴貅拈起一塊,送入口中,嬌眸瞠圓,嘴裡鬆軟的口感,與金銀不同,很是新奇。「味道不錯耶!」

    「你喜歡的話,多嘗幾塊,我做了許多。」曦月淺笑,替她斟來花茶,花香四溢,淡雅清香,引來鈴貅猛嗅。

    「勾陳哥哥,你也吃。」鈴貅餵給他一塊。

    勾陳沒推拒,就這鈴貅柔荑咬下果酥,未曾露出太多神色,表情淡然,彷彿口中咀嚼的,不過是無味之蠟。

    溫熱的茶緩緩斟滿,遞至他手邊。

    「主人,請用茶。」曦月說得好輕,聲音幾不可聞。

    勾陳額側一緊,幾乎要揮出手,砸了那無辜茶杯。

    「主人」兩字,扎出了隱隱刺痛。

    他沒說話,抿唇底下是緊咬的牙關。

    沒錯,他是打算用冰冷的態度,去疏遠她、去漠視她,讓她嘗嘗苦頭。

    這是理所當然,畢竟,他是記恨的一方。

    但現在看來,真正保持「疏遠」的……是她。

    留在他身邊,為他打理日常起居,細膩、貼心、無微不至。

    取代他植來管家的小花妖,接掌所有雜務,不假他人之手。

    毫不邀功,不企圖藉機靠近他、討好他,認分做著事。

    像個單純忠心,不敢僭越、不敢褻瀆,一心僅想照顧主子的……婢女。

    除此之外,什麼也不是、什麼也不求——她刻意保持距離,又教他不悅。

    她靠太近也煩,離太遠也煩,有關她的一切,輕而易舉地,操弄我的心緒!——勾陳最氣的,就是這點。

    斟完茶,仔細拭去壺緣的茶珠,做完這些,曦月很識趣的退了出去。

    多餘的人,不適合留在這兒。

    許久未見的愛侶,渴望著不受打擾,能擁有更多獨處。

    他與鈴貅,吻得微紅的雙唇,已透露了這樣的訊息。

    曦月不願成為干擾,樂見勾陳及鈴貅能情濃恩愛。

    樂見他,心有所屬,重新愛上某人。

    勾陳冷冷睨著那抹遠走的纖影。

    「勾陳哥哥?」

    鈴貅自小到大從沒見過……這種表情、這種眼神的勾陳。

    好專注、好陌生、好凜冽、好……複雜。

    「嗯?」他雖應著,眸光並沒有轉回鈴貅身上。

    「不,沒事……」鈴貅瞧不懂,又好似懂了些什麼……

    曦月出了雅廳,再入廚房,準備再多做幾樣茶點,螓首低垂,雙手忙碌。

    大小花妖喳呼奔來,爭相嚷嚷:

    「果酥果酥果酥——有沒有我們的份?」

    「好香好香,小葵好想吃!」

    「有,我替你們留了……」她取來果酥。分置於小碟間,遞給他們。

    微哽的嗓音引來注目,大小葵這才發現:

    「你眼睛……怎麼紅紅的?」大葵湊近細看。

    「還有露珠,一直掉下來……」小葵伸手想去接。

    曦月抬頭,臉上有淚,有笑。

    悲哀很真,笑容也真。

    欣慰是真,傷痛也真。

    在大小葵困惑的注視下,曦月以袖抹淚。

    「明明很開心……鈴貅看來那麼美好,可以陪伴他好久、好久,不像我……可是,眼淚不聽使喚——」

    說著,笑著,滑落臉龐的水珠,也更加洶湧。

    心,太痛了。

    原來割捨,這麼的疼痛。

    但她是發自真心,替他高興……

    「不該哭,應該要笑……」她喃喃說,臉埋在腕袖間,靜候心緒平復,緩緩吸氣、緩緩吐氣,幾回反覆。

    她再抬頭,臉上淚水已盡,笑靨重現:「再為他們烤些奶甜酥餅吧……」

    輕語呢喃,小小聲說道,沒有半絲不願,動作自然利落。

    「我們也要吃奶甜酥餅!」

    對於曦月的低語,前幾句,大小葵有聽沒有懂,但這一句,他們完全沒有疑問。

    「好,當然沒問題。」她笑允。

    三人在廚房中,或幫忙、或搗亂,烘烤一盤又一盤的餅。

    小葵偷吃了好幾十塊餅,挺著小圓肚,睡死在大鍋鼎內。

    大葵滿臉沾著麵糊,手上捏著一顆顆餅球,奇形怪狀,慘不忍睹,仍在奮戰中。

    曦月本想拜託他們,端些新餅送進雅廳,然而眼前兩小妖,一睡一怒,無法委以重任。

    她只能洗淨雙手,將數樣餡餅擺盤,再備些新鮮果物,送往雅廳。

    卻在廳前綠徑,遇見正欲離開的鈴貅。

    「鈴貅姑娘,你要回去了?」曦月迎上前。

    「嗯,我娘親找我。」一連七喚,她再不回去,小屁股一定遭殃!

    「那……這些小茶點,你帶回去吃吧?」

    「好呀好呀!」帶些「伴手禮」回去,討好娘親,不失為好方法。

    曦月折返廚房,取來小竹籃,逐一擺妥小點,以及另外好些果酥——知道鈴貅喜歡,她特地多做的,原先便準備讓她拎回家吃。

    遞上小竹籃之際,曦月不禁握著鈴貅的手,淺聲央求:「若有空,還請你時常過來,與他相伴,有你在,他會很開心的。」

    別讓他……覺得寂寞了。

    這句話,默默在曦月心中迴盪。

    「嗯,我會時常來。」這麼乖巧「忠僕」,為何勾陳哥哥不喜歡?

    鈴貅注意到,勾陳待曦月的態度特別的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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