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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文 / 雷恩那

    「……為什麼突然提四爺爺?」她心中:「評、評——」兩響!

    不會的,他應該沒瞧出什麼,那時只有月光,她下手又快,那絕妙巧技還是由冥主大人親傳,他不可能察覺……孟冶目光又移向上方,慢吞吞道:「沒什麼。只是想說,四爺爺並沒虧待將他罵得那樣慘,用詞刻薄至極,還說沒虧待?」

    霍清若胸中忽然堵住一口氣,悶了。

    悶到她乾脆抱著被子再翻身,面向暗壁,悶聲道:「你若沒想做什麼,我要睡了。」話一出,又覺說得古怪,倒像埋怨他似。

    都想掐昏自己了事,她咬咬唇又擠出一句:「那個……總之我累了,要睡了.」

    靜了會兒,才聽見背後的男人出聲道:「累了就睡吧。」

    霍清若做出以為自己這輩子絕不可能會做的舉措……她咬被子。

    咬住了還用力磨牙。

    她自然不知,男人在她背過身之後,雙目再次靜謐謐看向她。

    表情一貫的沈肅,眼神若有所思。

    他直瞅那纖細身背許久、許久,久到生悶氣的人兒真睡著也睡沉了,他才側身向她,將臉靠近她散於榻上的發,近乎貪婪般深深嗅聞發上清芳。

    因有所思,若有所知。

    因有所知……若有所癡……

    他閉起雙眼,入眠時,嚴肅嘴角隱隱約約有極淡軟色……

    霍清若迷迷糊糊醒來,蜷在榻上沒動。

    好一會兒才明白過來,弄醒她的,是一陣陣如以冰炭至心腸的極冷與極熱,所產生的交替感。

    勉強轉頭看去,那凍得她齒關打顫、下一刻又烘出她週身熱氣的始作俑者,不是孟冶還能是誰!

    他不知何時抵得這樣近,一隻健臂和長腿橫在她腰間和腿上,膚黝的娃娃臉密貼她頸後,吐納靜悄無聲,氣息卻時寒時熱,寒的時候如噴冰霧,熱時則燙得她頸後都滲汗珠。

    分明是內功修習,曾險些走火入魔的體像!

    清醒的時候尚能靠功底自行壓抑,睡後戒心暫退,已生成的病灶突然反撲,才成這忽寒忽燥的情狀。

    她之所以如此清楚,正因冥主大人犯有同樣症狀,而身為「太陰醫家」傳人的娘親一開始會被半請半迫地帶進「玄冥教」,起因就是冥主的求醫。

    「孟爺?」碰他面頰,涼得凍手,眉峰成巒,卻兀自不醒。

    病發時如被魔魘,若放任著不將神識喚回,極傷元氣。

    「孟冶!」她揚聲直呼他姓名,搖動他的肩。「孟冶——」他五官糾起,鼻息從涼轉溫,不出三息又轉灼熱,黝膚燒出明顯深紅。

    沒法子了,只能用淺薄的功底試試。

    她坐起,十指箕張放在他頭部,兩拇指一壓他眉心穴、一按天靈之處,其餘秀指則盡可能按在腦頂幾處要穴上,氣勁含吐間同時施力。

    她成套的銀針暗器在闖「修羅道」時幾乎用罄,之後倒在澗水旁時朝孟冶射出的那枚,是最後一枚了。此時若有銀針在手,以針灸手法或淺或深剌入各穴位,定比她的運勁按壓更能見效。

    奇異的是,他體內有股純厚之氣立即回應她。

    她指尖泛熱,下一刻便知不妙,十指彷彿被吸住,拔挪不開,丹田所存不多的氣忙著從指端洩出,匯流向他。

    「孟冶!」顫聲一喊。

    男人兩排星眸陡揚,目中精光大盛,凌厲迫人。

    他一下子已明白發生何事,體內啟主的行氣運作立即被按下。他一收功,霍清若兩手旋即力竭般垂落,上身軟倒的同時,被他撲過來抱住。

    他起身盤坐,將她抱在大腿上。

    一對喜燭已成兩坨紅蠟,房中幽暗,但無損他的目力。

    此時偎著他胸膛細細喘氣的姑娘一張臉白得不見血色,膚下細筋隱約能見,他探過她的手脈和頸脈,脈動忽促忽沈。

    他竟差點……將她「採食」了?睡夢中遭內力反噬的情況,已許久、許久不曾發生。

    當年出事時,被強行壓下的那股偏邪氣功一直存在氣海之中,從狂躁、霸道慢慢壓製成無聲無息,未料會在今夜突現!

    是因今晚跟她提及親生爹娘慘死馬賊刀下,思緒被拉回到當年的那一天,所以入夢太深,魘住了吧……她問他是否記不得了,對那日的遭遇。

    他確實忘了,唯一留在眼底和腦海裡的,是整幕的血紅,鋪天蓋地而來,澆淋他一身,似也滲進骨血裡。

    抱著瑟瑟發抖、嬌小得不像話的她,他胸中微繃,一掌已覆在她雙乳之間,運氣而行,隔著薄薄一層衣布護住她心脈。

    胸房突然「遇襲」,霍清若本能一震,然也避無可避,緊接著是從他掌心透進的無形暖流,徐徐穩住她的心脈與肺經。

    她抬起螓首,眸珠游移,試圖在暗中看清他的臉,卻不知自個兒此時的神態頹靡間帶麗色,啟著雙唇費力吐納的模樣又這般無辜、無助。

    孟冶低下頭,張嘴覆蓋她的小口,密密封住。

    第3章(2)

    霍清若終於體會到被「渡氣」的感覺。

    娘親病故的前兩年,有幾回真到出氣多、入氣少的危險關頭,冥主大人就使這一招,每次皆耗掉大量真氣才強將阿娘留住。

    沒想到……她也被口對口給渡了!

    孟冶沒閉上眼,她自然也傻傻睜著,幽暗中他的眼珠發亮,充滿生氣的熱息灌入她喉內、體內,卻同時欲吸走她魂魄一般。

    半晌,見她穩了些,他才緩緩放開她的嘴。

    「阿若……」以偏嚴肅的語調喚她小名。

    霍清若怔愣著,輕啟的繡口彷彿仍無聲索求他蘊涵勃勃生機的氣息。

    「你剛才摸我?」鄭重問。

    嗄?他說什麼?什麼偷摸……哪有?!

    腦袋瓜還有點暈沈暈沈,她訥訥駁道:「我只是……那個……幫你按壓頭穴,本來該用針灸的……你像發惡夢了,得喚醒才好……」

    「你還懂醫?」

    「……家傳的,多少學了點,才、才不是偷摸……」軟軟又把頭窩回他胸口。

    至於擱在她胸央的蒲扇大掌……欸,隨便他了,害羞臉紅也很花力氣的,現下她全身綿暖,洩出去的真氣終於補回一些些,夠她安然再睡。

    就在神識快飄遠時,摟她在懷的男人低頭在她耳邊道:「往後我若再那樣,離遠些,別摸我。聽清楚了?」

    攬著她的健臂突然加重力道,惹得她垂掩的睫旋即又揚。

    依然分辨不出他此時神態,依然只除那目中光點,她什麼也沒瞧入眼。

    「……我沒偷摸,才不是偷摸。」很堅定立場地重申。

    感覺他胸腔震了震,像鼓出笑來,她有些驚奇,看到他眼底光點明明滅滅。

    「你那點內力自個兒留好,不用拿出來當嫁妝的。」男嗓平靜。

    嫁妝?!霍清若昏昏腦中首先抓到的是這兩字。

    她當然知曉「嫁妝」的意思,自己還真沒半件陪嫁物品,然不及深思,她腦中陡凜,所以,他已察覺出她習過武、練過內家吐納功法……他一定覺得她很古怪。

    她根本來路不明,他卻問都沒問,一切只因救她而壞了姑娘家清白,就認命地要對她負責到底……他現下不悔嗎?

    「我、我……」她小臉倉皇,努力想說些什麼,卻只是張口無言。

    突然,大片陰影朝她罩下,唇瓣一熱,氣息灼膚……竟、竟又被口對口了?!

    但這一次不太一樣。不是渡氣。

    孟冶沒再灌氣給她,卻把熱呼呼的舌探進她口裡,胡攪蠻纏,蠻纏又胡攪的。

    是親吻,然不僅是親和吻。

    他糾纏得相當深入,是生澀的,而且有點粗野,她的唇瓣被吮得濕淋淋,連潔潤的下巴都被舔濕,小小舌頭都快被他吞掉似。

    霍清若好一會兒才曉得要「反擊」,只是才試圖吸住他的熱舌,男人忽地發出一聲近似獸吼的低咆,一陣天旋地轉,她已被放倒在榻上。

    兩腿沒辦法合攏,孟冶壓著她,低頭又來一陣既濕且熱的舔吮啃吻。

    她實沒料到事情會變成這樣……應該是說,洞房花燭夜做這樣的事,再尋常沒有,但他們上半夜都各睡各的了,讓她以為新婚之夜就這樣相安無事,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期盼也被她死死壓下,誰知下半夜會如此乾坤挪移?

    既決定跟著他過活,當然是做真正的夫妻。

    男女間的深情烈愛現下沒有,或者往後有可能生出那般的感情,也或者終他倆一生都不會擁有,但夫妻情分,她想,她是能對他負責的。

    心早已軟化,意志亦全然認同,她很溫馴地配合,即便被鬧得氣喘吁吁又渾身羞紅,依舊任那雙大手脫去她的衣褲,嬌身赤裸裸敞在他身下。

    噢,他的目光……霍清若內心呻吟,昏亂想,往後……往後定要將內功拾回來再練,至少把眼力練好。她想,此時此際的他肯定將她全身上下看明白了,因那雙深邃的眼實在邪透,又淫又邪,輕輕慢慢梭巡……他稍稍退開,一陣窸窣輕響,當重新覆上她時,兩人已全然肌膚相親,裸身貼著裸身,誰也沒吃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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