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 文 / 青微
向幼藍一早趕過來,看到的就是妹妹滿面蒼白,眼圈深陷躺在床上的模樣,心中哀坳己是不能自己。
「薇兒。」她輕喚。
向幼薇好似這才從夢中驚醒,嘴角溢出一抹笑,「姊姊,他昨晚來過了,我聽到有人吹笛,和他吹得一模一樣,他肯定是來看過我,卻不肯見我一面。」
向幼藍大駭,「薇兒,你胡思亂想些什麼,俗話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你可千萬別沉迷。」
看大姊不相信的模樣,向幼薇苦澀笑笑也沒再說什麼,怎麼能怪得了別人不相信,就算是自己那一刻也恍惚在夢中,實在是那笛聲清晰好似在耳畔,就連她自己都有些懷疑自己得了癔症。
可是,當接連七、八日都有笛聲響起的時候,向幼薇終於發覺事情並不是自己想像的那麼簡單。
這幾日她胃口很是不好,什麼都不愛吃,大姊卻端來別緻的小點心使她胃口大開;她寫的半幅字放在桌上,一夜之間有人把剩下的半闋詞填好,心情鬱結想去看場戲,裡面唱的是她最喜歡的長生殿……一切的一切,好似都那麼稀鬆平常,卻又透漏著一些古怪。
只因從小到大她都是習慣掩飾自己的喜好,覺得自己有責任保護家人,便把她們的一切喜怒愛好記個清清楚楚,可真要讓她們說出來自己喜歡什麼,恐怕還要猶豫好久也說不出幾句。並非是姊妹們不關心她,只因從小就習慣了這樣的相處模式,知道二姊向幼薇是無所不能,有求必應的,所以她其實活得很簡單。
只有蘇景澤,他閒來無事時,像個包打聽一樣詢問過這些事情,難道……向幼薇的心底難以控制的冒出希冀。
是你嗎?是不是你還活著?既如此,為何不肯來見我?
心中有了懷疑,也有了一絲希望,卻沒有十分的肯定,雖然渺茫也寬解了不少愁緒,好似病痛也消失得快了很多。
向幼薇從來都是一個不喜歡故弄玄虛的人,既然有希望就一定要證實,不動聲色待在房裡幾日,細心觀察自己的生活,越發覺得這半月來事情都透著蹊蹺,只是自己當時沉浸痛苦之中難以自拔,沒有心情看得分明,可現下一瞧,自己別管說了什麼,都會在第二日立即實現,怎麼能不讓她覺得奇怪。
終於,趁著毫無心機的三妹陪自己玩鬧的時候,向幼薇忍不住開口追問。
第0章(2)
「丫頭,府裡近來有什麼怪事?」
「怪事,什麼怪事?」三妹向幼沁一臉無辜,「爹爹昨晚作了好夢,夢到二姊病體痊癒,大姊夫前些日子離開去京城,這會兒還未回來……」
「好了,別說了。」向幼薇無奈的搖頭,三妹這性子到底是隨了誰,孩子一般的天真無邪,真不知道哪個男人有福消受。
「我是問府裡近來有沒有什麼奇怪的人?」她著急的說出口,看著小妹沉思的模樣,一顆心跳動的簡直要蹦出喉嚨口。
「奇怪的人,奇怪的人,我想想……呀!」向幼沁突然展顏一笑,「二姊,有一個,前些日子我作主收留了一個落魄的逃難書生和他母親,他說新婚妻子前些日子走丟了,母子二人這一路打聽著尋來,就把盤纏用了個精光,實在是沒辦法想尋個差事。」
「爹爹也知道這事兒?」
逃難書生,會是他嗎?向幼薇不能確定,臉上露出些失望。
「爹爹不知道,是我在門口見到作主收下,反正他看著不像壞人,二姊你病著,爹爹也很忙,怎麼能凡事都麻煩你們呢,我也是向家的人呀!」
向幼沁說的一臉慷慨、理所當然的模樣,讓向幼薇失笑,不像壞人,在你眼裡要有壞人才怪了。
向幼沁雖然心思簡單,可不代表她看不出二姊滿臉的不贊同,有些激動,「二姊又不相信人家,雖然我有些迷糊,可那個蘇先生看著是真的很可靠,模樣不錯,手腳也俐落,教他做帳房先生,不過兩、三日就熟記於心,更別說琴棋書畫無一不精。哼,人家雖然是落了難,以前也是大戶人家的公子哥,二姊見到就能相信了,倒是現在懷疑沁兒懷疑得沒有理由。」
一瞬間彷彿晴天霹靂,向幼薇只覺得腦海一片空白,怔怔看著小妹,「你再說一遍,他姓什麼?」
「姓蘇呀,大家都叫他蘇先生,識文斷字的可不就是先生,這會兒府裡好些下人都跟著他識字呢。」看二姊吃驚的表情,向幼沁總算有些滿足,「二姊,你也該去謝謝人家,自從他進府後知道你病了,還千萬囑咐我廚房做什麼給你吃,還讓我留意你喜歡什麼,準備什麼……」
「他現在在哪裡?」忍耐了這些日子都不許自己哭出來,此時此刻聽到這樣的好消息,卻覺得諸多委屈湧上心頭,眼淚止不住的落了下來。
「在前面偏房裡住著呢,母子二人緊挨著住在一起,說是方便照顧他娘親。」向幼沁絲毫沒發現二姊低頭落淚的模樣,只是一臉無辜的解釋:「姊現在知道我看人眼光很準了吧……」
她還要說什麼,向幼薇卻再也聽不下去,風一般推門跑出去,留下向幼沁呆楞在那裡,好久才喚著名字追出來。
「砰」的一聲響,向府前面偏院的門被人踹開,跑進來,正是滿臉淚水的向幼薇。
這地方大都住了府裡的下人,平日裡小姐們很少涉足,見向幼薇這樣衣衫不整的從後院跑過來,本就吸引了很多下人的注意,又見從來冷靜鎮定的二小姐抓住人追問幾句,就像剛才一樣直奔蘇先生門前,更加粗魯推開那扇門,都好奇的靠了過來。
不過這一切打量,向幼薇都不在乎了,只因她看到了那個端坐在書房後的男人。
那個人穿著最普通的衣衫,聽到巨大的聲響後卻一點都不驚詫,只是挑眉一笑,邪氣的模樣絲毫末變,「我還當你要多久才能發現異樣,薇兒,你可是不如以前精明了。」
當初決定離開的時候,就設想了千萬遍兩人的再相逢,也許是無語凝噎,也許早就忘了自己,也許他會追來,也許……那麼多的也許,都沒有眼前真切看到震撼。
這個男人是真的追來了,還用了這樣決絕的方式改變一切宿命,讓向幼薇心裡為他心疼,還有些酸澀。
不過,想到這些日子的折磨,怒火就湧上心頭。
於是,她一巴掌狠狠的對著走過來的男人揮過去,眼看他躲也不躲,自己卻停在那裡,如何也打不下去,只有眼淚落個不停。
「你的心是鐵石做的嗎?」她哽咽不能自己,握緊了雙拳才能不讓自己立刻撲到他的懷裡。
蘇景澤對這句話的回應是一聲長長地喟歎,「你何嘗不是,當初走得決絕,又為什麼這般折磨自己?」
眼淚一下子管不住,下一刻向幼薇毫不猶豫撲進眼前男人的懷裡,「幸好……幸好你還活著,幸好你找到我。」
「我也覺得高興,這一次,七王爺景澤徹底死了,以後留在你身邊的,只是普普通通的蘇景澤,我們一生一世再不要分開了,好不好?」
毫不猶豫的接連點頭,向幼薇又哭又笑,捶打著蘇景澤的胸膛,「我就知道你會找來,可是沒想到會作出這樣的決定,我好開心,又難過,皇上……你大哥和娘親能夠原諒你嗎?」
「管不了這麼多了,如果此刻不作出這樣的決定,我一定會後悔終生,至於以後,也許他們會想明白吧!」
人生在世短短幾十年,得到一份兩情相悅的情緣己是不易,誰又能輕易捨棄呢?除去高貴的皇家身份,他蘇景澤也只是個世間最普通的男人,會愛會痛,中了情蠱,也只能任性一次。
循著暗衛的蹤跡來到向府,聽到向幼薇病倒的消息己經是心急難耐,恨不得立刻奔到她的身邊,可是,最後時刻他還是壓抑住了思念,決定等待些日子,這丫頭需要一個教訓,隨隨便便就選擇把自己放棄,他怎麼能開心。
只是,最終被折磨的不只向幼薇,還有他自己,思念如同洶湧澎湃的潮水,只能是夜半時分偷偷摸摸去看她,小心冀冀打聽她說過的每句話,最後,還是忍不住到她窗下吹笛提醒。
幸好,這丫頭醒悟的還不算太慢。
「哎!」長歎口氣,向幼薇低聲說道:「對不起,原諒我的自私和退縮……」
一句話未說完,蘇景澤已經摀住了她嘴,「這句對不起,也是我想對你說的。」
話音一落四目相對,濃濃的深情好似化不開,走了這麼一路,好艱辛,可最終還是感謝上天讓彼此都走到了一起,因為得來不易,以後的日子才會越發珍惜。
房內相擁的男女當真稱得上男才女貌,這樣站在一起簡直就像畫上的金童玉女一樣般配,看著眼前煽情的一幕幕,下人們看得津津有味,向幼沁帶著向幼藍趕來的時候,看到就是那溫情的一幕,也楞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