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文 / 綠光
上官向陽省略她的問話,只想趕緊填飽她的肚子,朝櫃檯裡的掌櫃招了招手,掌櫃隨即眸色一亮,快步上前。
龐月恩看掌櫃喜形於色,不知道上官向陽跟他說了什麼,只見掌櫃忙不迭點著頭,立刻招來跑堂,招呼他們入座,隨即忙得像陀螺似的,不知道在張羅些什麼。
「……那掌櫃的,對你好客氣哪。」被跑堂的送上二樓懸台式的雅座上,兩面薄面竹簾雕著祥獸錦花,位置極為隱密,卻又能夠一探窗外蔡河河面粼粼,畫舫如畫的風光。
「嗯。」上官向陽替她添著涼茶。
「嗯是什麼意思?」她接過涼茶,淺嶸一口,依舊抓著問題不放,「我可不認為你是這家店的常客。」
他是個忠心護主的人,以往要不是待在上官府,就是幫忙巡視鋪子,哪可能在外頭隨意逗留,甚至成了常客?
上官向陽視線落在窗外。「這家清風樓,是我和凜開設的。」
「咦?」
「凜喜歡吃不同的美食,鍾情糕講,又善廚技,於是便湊合兩人的t向銀弄了家店,幾年下來,成了今日的風貌。」說穿了,不過是無心插柳柳成蔭罷了。「她負責打點店內一切,而我負責統籌,所以這家茶樓,我和她一人一半。」
「……既然你有自營的茶樓,為什麼不跟爹說?」龐月恩鼓起腮幫子。
「若說了,不就得要立即成親?」他懶懶地挪回視線。
「……你就這麼不想跟我成親?」
「若不想跟你成親,我又豈會碰你?」他支手托腮瞅著她羞赧嬌態,緩緩扯出笑,「你明知道我掛心什麼,不是嗎?」
「知道,到時候事情全部擺平,我就成了這家茶樓的老闆娘。」她呵呵笑開,隨即又瞇起水眸耍狠。「可千萬別跟我說,老闆娘是上官凜呢。」
敢這麼說,她立刻翻臉。
他笑得墉懶,輕掐她軟嫩的桃頰。「你不當我的老闆娘,誰當?」
「口亨,算你識相。」她笑得得意,瞧跑堂的動作飛快,送來一道又一道的當季限量糕餅和冰鎮烏梅汁,待跑堂下樓去後,她才看向他。「……你以為我喜歡吃這些玩意兒?」
「你不喜歡?」上官向陽頓了下。「可我以往瞧你挺喜歡搶凜的糕拼啊。」
龐月恩翻了翻白眼,有點難以啟齒,支吾了半晌,才說:「那是我在欺負她,你看不出來嗎?」
「欺負她?」
「因為她老粘在你身邊呀!我討厭她可以那麼光明正大地跟在你身邊,向陽、向陽地叫個沒完沒了,聽了就厭,看更討厭。」不否認當年那麼做實在是可笑得緊,只是如今要她承認,她也真不想承認自己曾經那麼幼稚過。
「……」上官向陽恍然大悟,總算明白為何凜後來再也不去龐府,也才明白為何凜看得出月恩喜歡他。「你的心眼真多。」
「都是為了誰?」她嘟著嘴。「還不是因為你都不理我。」
「誰要你老是逗我。」
「那是喜歡你才逗你。」
「那七王爺逗我也是喜歡我?」他冷曬。
「嗯。」她用力點頭。
上官向陽抽動眼皮子,渾身爆起雞皮疙瘩,完全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
「你想到哪去了?王爺是欣賞你,真的欣賞你是個人才。」她笑覷他發沉的眉眼,又喝了口涼茶,「這茶真是清醉回味呢,打哪來的?」
她看看杯中黃帶綠的晶透茶澤,湊近一聞,茶香不絕。
「江南碧螺春,這條線是凜接上的,聽說京城的達官貴人都頗喜愛。」
「哇,那你擺在茶樓裡,一壺要賣多少錢?」她不是經商的料子,只覺得上等茶實在不是一般尋常百姓喝得起的。
「這不是放在茶樓買賣的茶,是我和凜來店巡視時喝的。不過我已經有一陣子沒到這兒,聽掌櫃的說,凜更是已經有好幾個月沒踏進過。」
龐月恩揚起眉,嘿嘿笑。「所以說,從此以後,這也是我能喝的?」
「當然,只要你跟掌櫃的盼咐一聲即可。」剛才他已經跟掌櫃的囑咐過了。
「你在寵我嗎?」她愛嬌地貼在他肩上。
「這樣就算是寵嗎?」他笑意若春水,柔潤忙人。
「嗯--」她嘟起嘴,琉璃陣瞳轉啊轉的,用很任性的口吻,很撒嬌的語氣喃著,「既然想寵我,那麼……我要吃麻飲細粉。」
「我去幫你買。」他在她唇上偷香了下,隨即起身。
「咦?這茶樓裡沒這道菜嗎?」她眨眨眼。
「這茶樓單賣的涼食,全都是凜愛吃的,裡頭沒有麻飲細粉,我到兩條巷外的唐家食堂去幫你買,很快就回來,等我一下。」瞧她對桌面的糕餅動也不動,他忍不住想要買點她喜歡吃的寵寵她。
「啊--」來不及阻止,他身影一飄,已閃出竹簾,她不禁撇起嘴。「動作這麼快幹嗎呢?我又不是非吃不可。」
不過,他動作那麼快,急著想要買點她愛吃的討好她,嗯……就給他討好吧,就讓他寵溺吧,把她用絲線緊密纏上,讓她哪兒也去不了,一輩子賴定他。
龐月恩喜滋滋地想著,餘光瞥見有人掀開了竹簾,以為他的動作快到這種地步,笑逐顏開地探去,「向陽……」驀地,笑意卻僵在唇角,冷汗從背脊爆出,她幾乎是狠抽口氣地瞪著眼前的男人。
上官向陽才剛踏進唐家食堂,點了道麻飲細粉,回頭瞅著河面風光,卻突地瞧見西街那邊有人快步跑著喊著,他瞇眼定睛一瞧,發覺竟是清風樓的掌櫃,心一緊,幾個箭步衝向前。
「富貴,發生什麼事了?」他一把掐住掌櫃的肩頭。
「爺兒,龐姑娘被人給帶走了!」富貴氣喘吁吁,臉色發白再轉青,只因眼前的上官向陽眸色冷肅,狠戾殺氣。
「是誰帶走的?」他沉聲喝問。
「不知道,是兩張生面孔,不知底細。」
「人往哪走?」他急聲問。
「往東邊走,已經搭上船了。」
「船?」心弦緊抽,他鬆開雙手,快步朝幾步外的拱橋而去,回頭急問,「是哪一艘?」
富貴趕緊跟上前,瞇起眼睛在河面上尋找,瞧見一艘急行的商舶,高喊著,「爺兒,是那艘!船身插有旗幟的那艘!」
上官向陽微瞇黑眸,揚手掩去刺烈的陽光,將船身的特徵和旗幟記得一清二楚,隨即拋下富貴,動作迅捷地跳下青石路面,沿著河面追逐著,豈料那船迅速出了東邊水門,揚長而去。
「該死」他緊握的拳頭重擊在橋墩上頭,硬生生碎了一角,他跑得再快,也無法在河面上輕點,只能眼睜睜看著船在河面滾開白浪,急速離開他的視線。
可惡,為什麼要帶走月恩?
他神色倉皇,六神無主,卻努力自持,穩定心神。
印象中,龐家上下並無與人交惡,有誰會有此噁心,光天化日之下擄人?
他皺眉細思每個可能,高大身形驀地一頓,魅眸狠瞇,難道是趙甫?
不對,那是艘商舶,並非皇室紅底漆金的旗幟……那麼,到底會是誰?在這情況底下,他要怎麼救得出月恩?
他無勢無權,一身武力也派不上用場,就連對手的底細都摸不清楚,連要上哪去找人都不知道……他還能做什麼?回頭享告龐老爺?這怎麼成!人是他帶出府的,怎能回頭再請龐老爺處置此事?
但若要他靠己力追人,是絕無可能的,如今有誰能幫他?
有誰?他沉吟看,握緊的拳頭微鬆開,心裡浮現一個人選。
只要他肯幫他,不管要他怎麼跪求他,都無所謂。
上官向陽不敢多作停留地趕到七王爺府,守門侍衛未加通報,立刻放行,此舉讓上官向陽雖感古怪,但也未加多想的直接踏進大廳。
「發生什麼事了?弟妹呢?」
大廳裡,除了七王爺趙甫以外,尚有幾位穿著官服的男子,一見上官向陽疾步而來,他掛在臉上的懶懶笑意隨即斂下,起身拂退一眾官員,回身要上官向陽先進大廳裡頭。
「草民求七王爺相助。」
才剛坐定,便瞧上官向陽單膝跪地,垂首沉言,趙南雖不知始末,但也猜得到事情絕對和龐月恩有關。「先起來吧,告訴本王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上官向陽快速將兩刻鐘前發生的事說了一遍。
「插著沉香色魚飾的商舶?」趙甫沉吟著,睇向外頭。「來人,立即跟上幾位大人,傳本王旨意,要他們立刻追查插著沉香色魚飾的商舶究竟出自何家,一查知出處,馬上前往查探到底有無龐家千金的下落。」
「是!」廳前侍衛隨即領命而去。
「坐會吧,馬上就會有消息的。」趙甫身後的貼身丫環伶俐地轉去廚房,換了壺涼茶,替上官向陽斟上一杯。
上官向陽手捧著冰鎮的涼茶,心底卻若沸騰的滾水。
他從未如此惴惴不安,從未如此恐懼難遏,得知上官府劇變時,他依舊沉著,老爺亡故,他謹守遺願,不曾茫無頭緒,但眼前……他垂下長睫,看向空無一人的身旁,彷彿那老膩在自己身邊的倩影還在,她鬧著笑著、氣著羞著,還揪著他的袖角不放,跺著腳撒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