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 文 / 陳毓華
冬日後已經清過淤泥也修整了的運河河面閃爍著春日的陽光,囤積穀物的貨棧和大船間,許多碼頭工人正汗流浹背的搬運著貨物,蔬菜、蓖麻、瓷器,各式各樣的東西、各色的人種……好吵雜的地方,卻又那麼的充滿生命力。
她喜歡這裡,光只看著,便感覺整個人都精神起來。
很快的,她也要成為他們之間的一分子了。
碼頭停泊了大大小小的船隻,其中有三艘可以用來作戰和貿易的九桅十二張帆的寶船,高大如樓,底尖上闊,看起來可以容納許多人。這要動用百人才能啟航吧?
「這是我們家的船?」三艘船上都漆了一個大大的「晁」字,非常好認。「難道我們要一邊走一邊做生意?」
「治國之道,民心為血肉,錢糧為肢干,要是一路只有玩,有點乏味。」
「我從來不知道你也懂經商。」這人根本是閒不下來的命吧。
「做生意要有一定的本事,這些商家都是我四處遊歷時認識的,至於店舖,本是無心插柳,想不到會派上用場。」
「我不管了,反正我只負責玩,其他的事大人你負責。」為了不讓他再為她操心,她得把這個畏寒的身子養好,最好養成肥肥的小豬,好能適應外面各地的氣候變化。
晁無瑾摟過她,兩人靜靜佇立,未來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但是他們心無畏懼,因為他們擁有了彼此最真摯的愛,可以互相扶持,勇往直前,路會越來越寬闊。
愛情是什麼?
唯兩心相屬而已。
番外——綠珠
那是汝鴉要出閣的前兩天。
歪脖子老樹下的土地公祠放著一盒喜餅,她雙手合十,掌心有三炷香。
「土地爺爺,鴉兒過兩日要出嫁了,婚事是爹為我做的主,夫家遠在府城,往後鴉兒可能很長時間都沒辦法來看您了。這些年多謝您照顧鴉兒,鴉兒才能沒病沒災的長大,往後我不在了,家中就剩下爹爹一人,請您多看顧他老人家。還有,保佑在遠方的無瑾哥哥。」
她頓了下,發現自己好像太貪心,沒要求的時候不算,有要求的時候就一下子要得那麼多,土地爺爺一定覺得她太囉唆了。
可是沒辦法,她要出遠門了,所以不得不把心上掛著的人托付給土地爺爺。
土地爺爺,就辛苦您一下了。
磕了頭,插上三炷香以後,汝鴉鄭重的掏出一塊晶瑩可愛的石頭,往土地公腳下一放。
「土地爺爺,鴉兒往後有良人了,媒婆說他為人溫文有禮,是個好人,雖然我沒有見過他……啊,我走了以後不能再來陪您說話了。鴉兒想來想去,覺得總不能只有我得到幸福,您卻還是一個人,所以特地給您找了個伴。它雖然只是一塊小石頭,可是摸起來溫潤可愛,就給您做土地婆好嗎?」
「您沒說話,我就當您允了喔。」
汝鴉依依不捨地起身走了。
然而——
小小的土地廟裡,霎時傳出凡人聽不到的騷動,那是有人慌亂得從椅上摔下來,來不及喊痛的聲音。
「你這丫頭會不會太隨便?要我認路上撿到的石頭為妻?丫頭,你到底聽到我說話沒有……」
番外二——李旭
七皇子的寢宮裡有一方禁地,是宮女丫鬟不許進入灑掃,就連年資最深的鄭公公沒有得到允許也不許任意踏入一步的地方。
莫非那書房裡有什麼不可告人的東西?
有的。
所謂的不可告人……是一幅美女圖,是七皇子心頭一道很難痊癒的傷口。
攤開畫像來看,其實上頭的女子離美人有一段距離,只是那栩栩如生的畫中人有雙好溫暖的眸子,噙笑的嘴角好像把所有的春光都收納在她唇邊,一個恍惚,彷彿還可以聽見她朗朗的笑語。
是啊,她有時是會笑語如珠,但那些笑聲從來都不是為他,而是為另一個她心中所屬的男人。
她的眸光總是隨著那個人在打轉,始終看不到在旁邊偷偷看著她的他。
這樣的等待是很可笑的,可惜他管不住自己,管不住那一顆永遠向著她的心。
是他癡心錯付,偏偏覆水難收,愛上她的心已無形中認定,死不肯回頭,死不肯消停。
朝思暮想,煎熬萬分,但那些混亂難受又夾雜著快樂的日子永遠都不會再回來了。
要瀟灑的退讓真的很難,不過倘若一個人最快樂的事情只剩回憶,那也表示現在的他活得很痛苦。
回首向來蕭瑟處,放手才是最好的方式,於是他放了。
可是,偶爾在這樣一個人的夜裡,他就會想念起她,然後,總以為自己永遠不後悔的心就蒼白了起來——
鴉兒,他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