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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文 / 葉雙

    「你敢說我現在會在陰縣,不是因為五年前你告訴了他們,我會繞到去盈陽縣?」

    「我沒說!」雖然他語氣嚴厲、咄咄逼人,可已足夠教車汝月驚喜萬分。至少他肯談了,這樣就表示一切還有機會。

    打小她就多少從爹娘口中片段的知道,其實其他的閔家人對閔奇善並不友善。

    對他們來說,這個出自偏房的唯一男丁,是個阻礙他們、名不正言不順的繼承人。

    因為他的存在,讓許多人的利益也跟著受損,所以說他是眼中釘、肉中刺也不為過。

    自從他以她未婚夫的名義寄住在車家,大大小小的意外就不知發生過幾回,為此她早就養成了保護他的習慣,無論他人在何處,她都不會拿他的事情來說嘴,就怕萬一讓有心人知道了會對他不利。

    「這事除了你以外,還能有誰知道?」見她毫不猶豫的否認,一雙美眸清澈無偽,閔奇善自然不肯放棄的再次追問。

    「或許是隔牆有耳吧。」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答案了。

    關於這件事,車汝月的心裡也同樣不明白,這些年來她始終懊惱自己沒有好好的保護他,不僅愧對了他,也愧對了將他交付給車家的娘親。

    「所以,你不是存心害我?」

    「不是。」

    「那你為何硬是要逼我與你回京?」而且還拿他娘的遺物相逼,好個『光明磊落』的手段!

    「因為我要你去拿回屬於你的東西,也要你去找出事情的真相。」

    從知道他還活著開始,她就沒有一刻不這麼想,初時她不解他為什麼活著卻不願意回到她身邊,後來才知道那個暗地裡操弄一切的人好陰險,將所有事情全都嫁禍給她和她爹娘。

    他恨她恨入了骨,怎麼可能還會想回車家?

    這幾年來,她表面上按兵不動,實際卻是日日思索、探查,可幾乎要耗盡了千金,她仍查不到任何的蛛絲馬跡可以還她清白。

    直到心頭的思念已一點一滴堆積成千丈雪,理智再也無法壓抑,她才會瞞著爹娘和所有人,一個人偷偷來到了陰縣。

    她相信,只要她能說動閔奇善回到京城,那麼幕後的那雙黑手就會按捺不住地再出手,屆時她便能找到證據,證明自己的清白。

    這是孤注一擲的賭注,也是她最後想得到的方法了。

    「所以,只要我願意同你回京,咱們的婚約就此作罷?」

    「是……」瞧他迫不及待想要與她再無瓜葛,車汝月的心驀地一緊,她點了點頭,給了他希冀的答案,雖然神情勉強自持,但編貝皓齒已不自覺緊緊咬住菱唇。

    她付出一切,只是想要換得一個證明自己清白的機會而已!

    見芳唇幾乎就要被她自個兒咬出血絲來,閔奇善的眉頭驀地一皺。

    在還來不及阻止自己前,他的手就已先一步地伸出去,用稱不上溫柔的力道揉弄著她的唇瓣。「鬆開!」

    總是這樣,每次她只要受了委屈,就會露出這副小可憐的模樣。

    車汝月聽話的鬆了口,因為他這舉動而驚喜萬分,雙手更是衝動地握住他厚實的大掌。

    她滿懷希冀的問道:「你還關心我嗎?」

    「我只是怕要不回我娘的遺物。」閔奇善沒急著收回手,冷冷地說道。

    「是嗎?」車汝月原本瞬間發亮的臉龐倏地又黯了下來,但她旋即振作精神說道:「沒關係,無論什麼原因,只要你有一丁點關心我,我就滿足了。」

    「你……」聞言,閔奇善驀地抽回手,罩上她那雙清亮無偽的眸子,拒絕讓她無辜的眼神再影響自己。

    「不過就是去趟京城,有何了不起的?只要能夠擺脫你,縱是刀山火海走一遭我也會去!」

    他的話,字字如冰刀般將她傷得千瘡百孔,她卻連喊痛的權利都沒有,因為再張開眼,他已宛若疾風消失無蹤。

    第4章()

    她的好心情究竟怎麼來的?

    望著車汝月那一臉粲笑,閔奇善坐在溪邊大石上,嘴裡叼著一根隨意拔來的蘆葦,手上也隨手撿了顆小石子把玩,神情卻難掩困惑。

    難不成,她以為他們是出來嬉戲踏青的嗎?

    望著她開心至極的模樣,他承認自己越來越搞不清楚這個女人在想什麼?

    難道她不知道他恨她,恨意幾乎深入骨髓?而這幾年若非這些恨意的支撐,只怕他早已死去?

    連他都很怕自己在被她惹怒時會不小心錯手殺了她,她卻不畏不懼反而粲笑如陽,活像他們這回是出來郊遊似的……這是怎麼一回事?

    「奇善哥哥,瞧,溪裡有魚耶!」

    這聲親暱的「奇善哥哥」同時叫傻了兩人,車汝月剛回過頭,就正巧撞進閔奇善那雙直勾勾瞧著她的黑瞳中。

    這一看,她清亮的眸中頓現恐懼,顧不得自己方才為了戲水褪去鞋襪,連忙赤著腳往他的方向衝過去。

    「你……」見她魯莽奔來的模樣,閔奇善忍不住就要開口叨念,可下一瞬間,他忽然感到背部一陣寒毛豎立,倏地轉頭就見一把亮晃晃的劍在他眼前。

    是因為貪看她的笑顏吧?否則他早該發現危險將近了。他心底暗咒一聲,責怪自己的大意。

    電光石火的一剎那,他忖度著,自己迎面擋去這來勢匆匆的一擊並非不可能,不過勢必兩敗俱傷。可他已沒有太多時間猶豫,一反手正要徒手隔開那把劍時,忽然間一股巨大的力量將他整個人撞飛開來。

    這突如其來的狀況讓他措手不及地被撞離了數步,等他再回頭,便見一道森冷的劍芒朝著車汝月纖細的身軀掃去--

    「月兒!」

    她的血隨著劍芒劃下而噴出,濺起了一道艷麗鮮紅的血花,然後她的身子便像是棉花般地軟倒在地。

    一股腥甜味頓時瀰漫著他們週遭,將眾人團團包圍其中。

    見她頹然倒地,閔奇善的心像是忽然被人狠狠掐住,幾乎就要無法喘氣。

    他以為自己早就不在乎了,甚至恨得想要親手殺了她,可當她在他眼前濺了血、受了傷,他卻無法再若無其事。

    心中壓抑的感情終於傾瀉而出,他三步並作兩步地衝上前想要抱起她,偏偏刺客卻不讓他如願。

    他怒眸橫掃,眼中殺機乍現,像是沒見到沾了血的劍尖,朝著刺客逼近一步。

    「你敢傷她?」原本俊朗的男人轉眼成了索命的修羅,迎著劍尖卻無絲毫畏懼,再往前踏上一步。

    她的命是他的,這世間除了他之外,誰也不能傷她分毫。

    閔奇善渾身駭人的殺氣讓黑衣刺客冷不防往後退了一步,接著又退一步。

    「是她……她自己要闖過來的。」他要殺的人本來可不是這個女人,她要自找死路,與他何干?

    「就算是這樣,一樣不可原諒!」冷冷地揚起一抹笑,閔奇善驀地出手,那宛若幻影般的招式,讓刺客錯以為有無數雙手在自己眼前舞動。

    就在刺客還來不及瞧清何為真實、何為幻影之際,已然覺得喉頭一陣緊窒,低頭一瞧,一隻奪命的手已經掐在他命門上。

    閔奇善輕輕勾起嘴角,笑容讓人不寒而慄,刺客剛開口想要求饒,他手如鐵箝已猛然一收,直接了斷他的性命……

    血染紅了她的衣裳,也染紅了他的眼……

    閔奇善愣愣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如果不是所有的事都那麼真實,他還真希望這不過是他自個兒在作夢。

    車汝月為了救他受重傷,直到現在那一幕都還在他腦海裡翻騰,心頭的那股驚慌亦久久無法平息。

    他忘不掉的,是她的蒼白、她的血……還有她那幾乎沒有氣息的模樣。

    幸好他們離陰縣並不遠,所以他遣了人快馬回到陰縣,將妙手回春的樊衣剛給打包請了過來。

    樊衣剛一進門就沒給他好臉色,二話不說地起衣袖開始救人。當他為她的傷口縫線時,細針每一回刺進她的肉裡頭,就像刺進閔奇善的心裡一樣,讓他的心痛得一抽一抽。

    「她能活嗎?」

    「你想要她活嗎?」抬頭睨了閔奇善一眼,樊衣剛不答反問。雖然這女人的傷勢不輕,但憑他的能耐,想要同閻王搶回這條命,倒還不是一件難事。

    閔奇善與車汝月這女人的糾葛,他或多或少聽過儲仲泉說一些,如果閔奇善的心中為她帶恨,或許讓她就這麼離世,對兩人來說也未必不是種解脫。

    「當然!」斬釘截鐵的兩個字,說得毫不猶豫。

    閔奇善沒有辦法想像,若讓他親眼瞧見她斷氣,他會如何?

    「可是,你恨她不是嗎?」

    「她還有承諾沒有做到。」她說過,只要他跟她回京,她便會讓他知道當年的一切都是他誤會了。

    當時,她這麼說的時候,他心裡是嗤之以鼻的。

    這麼多年來,他早認定她是個滿口謊言的騙子,即使答應和她回京,也不過是想證明自己一直以來相信的都是對的。

    可是,如今她真的氣若游絲地躺在他面前,他才知道……就算她是個騙子也無妨,只要她好好活著便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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