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樓采凝
他不明白母后為何要這麼做？她若生氣針對他來不就行了，何苦找無辜的九妹下手？
回到寢宮後，他命內侍端來熱水，親自替她擦拭臉上的污穢與身上的血漬。望著她脆弱的模樣，他的眼眶蓄滿濃熱，是他害她的，都是他害的……
就在這時候，九妹徐徐張開雙眸，望著二皇子那張熟悉的臉孔，不禁紅了雙眼，含著淚說：「你……你真的來救我了……」
瞧她醒了，他這才鬆口氣，故作輕鬆地道：「我當然得救你，你可是我的替罪羔羊啊！唉，母后也真是的，幹嘛把你弄成這樣。」
其實他好想抱緊她，給予她安慰，但又怕在她面前表現出真實的自己，對她傾盡所有，但最後卻害得她死於非命。
還不如就這麼讓她誤解下去，他也不用擔心會失去她。
她冰涼的身子不停顫抖，令他既愧疚又擔心……又見她眼角晶瑩的淚水滴落在他的枕巾上，齊太風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心疼在胸口炸開！
這是他多久不曾有過的感受？
「只要二……二皇子沒捨棄我……那就夠了。」她伸出小手緊緊抓住他的，不能不承認，這陣子與他相處以來，雖然他總是愛欺負她、不時用言語刺激她，但她知道他是真心關心她、對她好。
「怎麼？這麼怕我捨棄你？」他忍住心痛笑望著她，「放心，你是我帶進宮的，是我的責任，我不會讓你死在這裡。」
「那……那就好……」她的呼吸又急促了起來。
她這副樣子讓他胸口一陣翻攪，「不舒服嗎？我派人請太醫過來。」
「別……」九妹抓住他的手，對他搖搖頭，「千萬不要……你會惹惱……皇后娘娘……」
「別以為我怕我母后，沒事的，我說會負責你的安危，就會負責到底。」他擰起眉說。
「看戲時你不是說讓我親近的捱著你，那……那是你的計劃，到最後……計劃成功沒？如果沒成功，那就太冤了。」她柔柔一笑。
「呵！是沒成功，因為沒想到我母后會使出這種手段，看來她技高一籌。」他苦笑地攤攤手。
第4章(2)
看他和往常一樣輕鬆談笑的模樣，九妹突然覺得好幸福。
雖然他只是因為對她的責任，以及她是他的擋箭牌，才來救她，但她還是很開心，因為被困在柴房的這幾天她以為不會有人管她的死活、不會有人來救她，但終究二皇子還是來找她了，甚至還不顧皇后娘娘是否生氣，將她抱回寢宮。
「怎麼哭了？我看一定很疼了？還是餓了？」他蹙起眉，強壓下想摸摸她額頭的衝動。
「我只是累了。」她緩緩閉上眼。
「好，你先歇會兒，等你醒來，我再命人送膳食過來。」齊太風小聲地說，凝注她疲累的小臉。
九妹實在是太累了，不等他說完已雙眼緊閉，昏睡了過去。
或許因為他在身邊，她不安的心也平穩下來，夢裡已不再驚恐，因為她知道二皇子一定會保護她的。
發現她已沉睡之後，齊太風忍不住輕歎了聲，心窩湧上陣陣無法形容的劇疼，這是自從玉菲去世後，再也不曾有過的感受……
齊太風早已猜到當母后一發現九妹不見時，一定會來找他興師問罪。
所以隔日他連早膳都沒用便等在寢宮，直到聽聞宮外內侍通報皇后駕到時，他隨即站起迎接。
「兒臣拜見母后。」他跪地恭迎。
「什麼時候這麼有禮貌了？」皇后睨他一眼，然後坐上主位，「是不是做了會惹我生氣的事？」
「母后，您還真懂我。沒錯，我這麼有禮是因為等會兒會說些讓您生氣的話，還請您見諒。」他收起笑臉，認真地說道：「我不會讓九妹離宮，也請您高抬貴手，不要再找她麻煩，如果您執意不放手，我會辭去巖林軍統領的職務，反正我早已不希罕這職務。」
「你……你……」皇后深吸口氣，氣得直發抖，「你是我養大的孩子，怎麼可以為了一個野丫頭頂撞我，還故意氣我！」
「母后，我從來不敢這麼對您，只是您不覺得這次做得太過分了？把她囚禁起來不給她飯吃就算了，竟然還將她鞭打得遍體鱗傷，難道您不怕別人在背地裡說話？」
「背地裡說什麼話？」皇后冷哼。
這些年來母后的逼迫幾乎讓他喘不過氣來，他忍無可忍地說道：「說您徒有張慈藹的面容，可實際上卻有顆歹毒的心……」
「夠了！」皇后大聲斥喝，一張臉變得猙獰。
「母后，請您大發善心放過她，九妹是無辜的，她只是被我利用而已。」齊太風眼中跳躍著連皇后見了都心驚的爍亮光影。
她瞇起雙眼，直探究著他的表情，想知道他的話是否屬實。
是呀！他是齊太風，她最引以為傲的兒子，怎麼可能會喜歡上像毛九妹那種身份低下的女人？
難道真是她想太多、太心急了點兒？
這下可好，向來在太風面前保持慈母形象的自己，這下全都破功了！
「你只是利用她，怎麼說？」皇后不解。
「當然是為了杜絕您再為我介紹女人！您不知道那真的很煩啦！現在我看見那些巴著我笑的女人就頭疼。」他無奈地揮揮手。
「真是這樣？」她想再次確認。
「您不信我也沒辦法。」他微微斂下眼簾，「但我希望這場戲可以一直演下去，情願讓所有人認為我是壞人，也不希望聽見『負心漢』這三個字。」
皇后恍然大悟了！
經過玉菲去世的刺激後，他雖然遊戲人間，但從不和女人有所牽扯，即便她介紹再美的姑娘，他也是視若無睹、毫不上心。
她曾問過太醫為何會有這情況，太醫稱有兩種可能，一是他還忘不掉玉菲，不希望自己成為負心漢；二是不想再去愛上別人，深怕所愛的人再一次死在面前。
如今看看，不管哪一種都不是好現象，若是有個女人接近他，即便只是演演戲，久了他應該就會擺脫這些要不得的心病吧？
「好，今後我盡量不干涉，不過你可別想與她有什麼結果，更不要做出過分的事。」既然鬥不過兒子，皇后也只好認了。
「多謝母后。」他拱手恭敬地說道。
皇后見他垂首不語，心想自己再說什麼也是多餘，只好起身說道：「只要你記得我的話就行，其他的就別再說了。」
他半掩上眸，仍舊俯身不語。
「走了。」皇后淡淡說了句後，便起身離開。
見母后離開之後，齊太風不禁鬆了口氣，隨即往內室走去。
才步進屋內，就見九妹已經站在門邊含淚望著他。
「九妹！你醒了？」剛剛喝下大夫的藥，他以為她會睡久一點兒。
「皇后娘娘來過了？」她含著淚問。
「對，剛剛來過了，不過放心，她不會再阻撓你在御膳廚房做事，你等身子養好後就可以回去了。會發生這種事，我也很意外，希望你可以將這事給忘了。」齊太風以輕鬆的口吻說道。
「我……我……」聽他說完這番話，她的眼淚已忍不住落下。
其實剛剛她都聽見了，就算是被利用也沒關係，至少他是在這座深似海的宮廷中唯一一個願意保護她的人。
見她落了淚，他的眉頭不禁緊蹙，「怎麼哭了？哦，是聽見我跟我母后說的話是吧？」
天，他怎麼忽略她可能會醒來，竟讓母后在這裡說話！
「不，我哭不是因為這件事，你利用我的事不是咱們早就說好的嗎？我哭是因為感激二皇子，你……你居然用辭去巖林軍統領這麼大的事來護著我。是我不好，我留下只會讓你和皇后之間的誤會更深，我……我還是離開好了，這樣你和皇后娘娘才不會再有爭執。」朝他行個禮，她便準備走出去。
「等等。」他拉住她的手，鎖眉望著她，「你怎麼又不聽話了？誰讓你走了，再說我會這麼說也不完全是因為你，反正我和我母后之間許久以來就是這樣的關係，與你無關。」
「可是……」
「你再可是我可要懲罰你！嗯……罰親親怎麼樣？」他對她眨眼一笑，沒個正經。
看著他緊握著她手腕的大手，再望向他漫不經心與吊兒郎當的笑容，九妹突然發現他像是故意這麼裝的。
如果是裝的，那又是為什麼？難道他是受了什麼刺激？
「我……」九妹還是哭了，在該不該走之間猶豫著。
齊太風顰起了額，她的淚總是讓他心痛，尤其是受了幾天罪之後，那張憔悴的臉蛋、贏弱的身軀更是讓他揪心。
「看來，你真的很需要一個親親，只是害羞不敢承認吧？」
齊太風扯著笑靠過去，用力將她拉到懷中，狠狠吻上她的唇。
九妹緊張地身子一繃，隨之閉上眼感受到他的懷抱是這麼溫暖，兩片唇是這麼有力，即便知道他這個吻並不算什麼，充其量只是作戲或玩笑，但她卻有種情願被利用的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