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東宮錯之棋子皇后(下)

第4頁 文 / 綠光

    她就在身旁,伸手可及,但卻又遙遠得教他碰觸不到。

    他能做的,只有靜靜地待在她的身旁,完成她的願望,只要她能再開心展笑,他願意獻上一切。

    夏日的風輕揚,吹動紫籐,也捎來後方的腳步聲。

    梁歌雅回頭望去,開口道:「卜叔的頭髮白了不少呢。」

    花借月跟著回頭望去,瞧見小徑上有三抹身影,但因為距離尚遠,所以看不清對方長相,可她卻像是瞧得一情二楚。

    「你瞧得見誰來了?」他脫口問。

    梁歌雅還沒回答,石震就插口道:「歌雅的眼力可是一等一的好。」

    花借月不禁沉默起來。她眼力如此之好,那麼當初她在蓮池抬頭一望,真的瞧見他就站在灼陽殿的三樓上……

    他不敢細想她當下的心情,只覺心頭一陣冰涼。

    一道抱怨驀地傳來——

    「石頭,你這傢伙太不講道義了,要約咱們,你竟自個兒先來!」

    聞聲,梁歌雅站起身大聲喚道:「薛叔!」

    先是一靜,隨即傳來飛快的腳步聲,還突雜著另兩道聲音,「歌雅!」

    「卜叔、慕叔!」梁歌雅瞧見三抹身影飛快地奔上前,三個同樣高大,身材胖瘦不一的男人疾步停在她面前,不住地打量她。

    「歌雅!」薛海一把將她抱進懷裡。

    「長大了、長大了!」

    她揚開銀鈴般的笑聲,教花借月伸到半空中的手硬是緊握垂放。

    她開心便好。說來這些將軍們也真是忠肝義膽,梁敘雅都已去世六年,但他們的心依舊緊密相系,依舊視歌雅為己出般。

    「嘿,薛海你這混蛋,歌雅是你能抱的嗎?」花借月沒出手,石震倒是已經忍不住地將人給扯開。

    「石頭,你說這什麼話?我可是她叔叔,對她會有什麼非分之想?」薛海抗議。

    邊境四大總兵,就數他年紀最輕,不過三十出頭,長得一臉桃花相,至今尚未娶妻。

    「話說回來,石頭,你也真不夠意思,既是歌雅回來,為何不派人明說,害咱們遲了些時候才到。」卜招貴身形順長偏瘦,

    細長眼眸一瞇便顯得殺氣騰騰。

    「你自個兒不早點過來,也能怪罪我?」石震掏掏耳朵,由他吠個兩聲。

    「胡說什麼?咱們是去打酒。」慕西釗寬額方臉,怒眉一揚,殺伐之氣懾人,提高手中的幾壺酒,粗嗓門地說。

    「這可是大哥最喜歡的燒刀子!待會你不准喝。」

    「你這傢伙!」

    「大哥,評評理,石頭又欺負人了。」

    看他們搶著酒,梁歌雅揚聲笑著。

    那笑意從內心深處不斷逸出,將她整個人漲滿,再也裝不下仇恨,因為她還擁有很多,仇與恨顯得太多餘。

    花借月瞅著她的笑臉,那笑意感染了他,不禁跟著笑出聲。

    在邊境樓之巔,風聲與笑聲交纏著,譜出欣愉的天然之曲。

    等一行人回到邊境樓時,天色都快要暗了,石震便提議乾脆生起籍火,派幾個人去打野味回來加菜。

    一行人就在廣場旁的黃土上生起籍火,要火夫頭準備一些料理,邊吃邊烤著野味,順便聊著近未的瑣事。

    「濟仙河沒氾濫?」像是對這消息難以置信,石震瞪了大眼。

    「沒,平靜得緊,眼下已經進入雨季,將日城和就月城的雨勢聽說都不小,不過濟仙河並沒有氾濫的跡象。」鎮守在虛影山南防的薛海說。

    「聽說是御史大人查辦之後,提了治水之道,便將濟仙河給治得服服帖帖。」

    石震不禁看向同樣圍著籍火的花借月。

    「你這小子是真的神算?」

    「神算?」其他三人有志一同地看著濃妝艷抹的花借月,有志一同地皺眉嫌棄。

    「你這小子臉上就非得抹著白粉不可,你是不是男人?」

    花借月笑容可掏,——環視幾人。

    「他是不是男人,我不情楚,不過他倒是洩露了天機。」石震撇撇唇。儘管千百個不願相信,可願賭服愉。

    「什麼天機?」

    石震便將地動預言和梁歌雅前來借邊境樓收容人民的事交代一遍。

    聽完後,三人面面相盤,看著花借月又看向梁歌雅。

    好一會,薛海才沉聲問:「歌雅,難不成你就是因為知道這事,才從鎮朝侯府跑出來,也沒知會鎮朝侯一聲?」

    驚覺這話有異,她試探性地問:「薛叔是知道什麼消息了?」

    「我鎮守南方,最主要的任務便是蓖集四面八方的消息,這陣子聽說鎮朝侯派人沿著就月城往北而來,我差人細探,才知道原來是在找你。」說著,他長指輕點著頭。

    「那陣仗聽說就跟抓人沒兩樣……這麼說來,我之前得到的捎息豈不是都是真的?」

    梁歌雅一怔。原以為她要是逃離,舅舅就算要找她,也不敢太過明目張膽,怎會派出像要抓人的陣仗?

    第二十章原來是美男()

    「薛海,這些事怎麼都沒聽你提起?」幕西釗不悅道。

    「老慕別打岔,我要聽薛海之前得到的是什麼消息。」卜招貴順著嘴。

    「薛海,你說。」

    「也沒什麼,只是聽說歌雅到了鎮朝侯府後幾乎足不出戶,我原以為是這丫頭轉了性,如今一瞧發現根本不是那麼一回事。」薛海聳聳肩道。

    登時數雙眼緊盯著她,教梁歌雅哭笑不得。

    「薛叔誤會了,我到將日城後,許是水土不服,時而身子不適便少出門,況且那裡又不像映春城,到處都是熟識的街坊,我想往哪兒便往哪,自然也就少出門了。」

    「那你說,鎮朝侯幾乎派出府中所有侍衛找你是為哪樁?」

    「我可是他的外甥女,不告而別,他當然會擔心,可沒辦法,我心繫著映春城,一聽借月說這裡即將發生地動,怎麼也待不住,所以我便來了。」說到最後,她可憐兮兮地垂下臉。

    「幾位叔叔該不是不打算收留我吧?」

    聽她輕柔道出「借月」」兩個字,花借月忍不住直瞅著她。他說了幾回,她總不肯這麼喚他,如今總算對他卸下心防了,是不是?

    這份認知教他笑抿著嘴。原來光是被她喚著名字,就可以如此的幸福。

    「說那什麼話?這映春城、這邊境樓就是你的家,你愛待多久便待多久,誰敢趕你,石叔便劈了那人!」

    「既然如此,咱們何不先來談談地動一事到底該如何處理?」梁歌雅笑逐顏開地言歸正傳。

    石震努努嘴。

    「擔心什麼,反正那術士不是說了,七皇子必定願意暫收城南百姓,這不就得了?」

    「不過百姓會相信嗎?」卜招貴吸飲著酒問。

    梁歌雅笑瞇眼。

    「放心,我說的話,大伙肯定會信的。」本來她也擔心無憑無據說出這種話會引起反彈,但眾人對她的包容與疼愛,會讓那些疑慮都煙梢雲散。映春城不是京城,而是她的家,這裡的人都是她的家人,而且……她看向花借月,她知道,他一定會幫她的。

    「大伙幹嘛愁著臉?」瞧幾名火夫兵搬來膳食,慕西釗立刻喊道:「喂,你到主廳將掛在牆上的那把焦尾琴取來。」

    「焦尾琴?」梁歌雅吶吶道:「難道是我娘的那把琴?當初不是說要一道葬下的嗎?」

    「你石叔說捨不得,掛在廳上,像是還能聽到大嫂的琴聲,如今你回來了,就為咱們彈奏個幾曲吧。」

    「對,尤其是那首『花借月』。」

    她偏著臻首。

    「彈別的吧,咱們映春城還有許多小調呢。」她現在不想彈它,那首曲子裡藏有她太多的愛恨嗅癡,好不容易才消弭心底的醜陋,她不想再因此想起那些悲海荷。

    「可那是我最愛聽的曲子……」石震嘟嚷著,若有所思地看向花借月。

    「花小子,你會不會彈那首曲子?」

    沉默好半晌的花借月微抬眼。

    「也許會。」

    梁歌雅看向他。他會彈琴?

    「你為什麼會?那首曲子可是咱們大嫂自創的,不是映春小調,隨處便可聽到。」

    說到底,他對他還是有防心,誰讓他的名字巧合得離奇。

    「我是個術士,也是個南北貨商,對一些地方小調皆有涉略,而那首『花借月」昨兒個在孤嶺村聽那些村民哼唱過,曲調我大略摸索得出來。」他謊言信手拈來,說得不慌不忙。

    他知道石震對他有所防備,他要是夠識相,就該假裝不會,但那樣對他而言,像是要他抹滅有過的記憶,他怎麼也不肯。

    這時那火夫兵已將焦尾琴取來,石震便要人交給他。

    花借月將琴擱在盤起的腿上,不在意手上未裝上義甲,長指快速地撥過幾遍,開口讚道:「真是把稀世好琴。」

    「那當然,它可是大哥特地找琴師打造的。」

    「是說,你到底行不行?」薛海飲口酒問。

    花借月笑而不答,按弦輕佻慢捻,彈出那段教他心雄動搖的曲調。

    琴音婉轉,如詩如畫,急聲直起,顫聲而息,長指不斷輕點輕彈,樂聲在邊境樓迴盪,如泣如訴。

    眾人聞之莫不傻眼,之後閉著眼,彷彿陷入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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