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瑪奇朵
聽店小二振振有詞,孫紹鑫只覺得頭大,只是還沒理清接下來該如何是好,那本來安靜站在一邊哭的阮齡娥突然有了動作。
只見她眼角還掛著淚珠,沒血色的紅唇輕輕顫了顫,垂下頭低聲說著,「既然孫少爺不想認這門親事,小女子也不是那沒臉沒皮之人,這就帶著弟弟離開。」
說著,她攙著阮齡年就想往外頭走去,阮齡年也是個倔強的人,聽了剛剛兩人的對話哪裡還不知道,這下兩人想投靠這孫家是指望不上了,也默默的跟著走。
孫紹鑫看著他們兩個人離開,心中其實是有點鬆了口氣的,想著如果這兩個人就這麼走了,這事情就可以當作沒發生過,雖然他依舊頂著一個敗家子的名頭,但不用委屈自己去娶一個根本就沒印象的未婚妻。
只是,一看到店小二那指責的目光,還有那根豆芽菜明明瘦弱得很卻還要攙扶著行動不便的弟弟,又見兩個人就那身單薄的衣裳,還有她臉上讓他剛才陡然一陣心慌的安靜淚水,一切的一切都讓他有種他再不做點什麼就真的罪該萬死的感覺。
阮齡娥攙扶著弟弟往外走去時,心中不是沒想過或許自己可以服個軟,按照他所說的解了婚約,但留在這裡暫時依靠孫家,只是一想到他們歷經千辛萬苦才到達這裡,又想到他們千里迢迢的奔波可不是只為了這一碗飯吃,而是依著父親病逝前的遺願才來,再加上這男人一開口就提解除婚約,還好像施捨般的說可以讓他們留下的話,她就吞不下那口氣,執拗的不想服軟,才會直接扶著弟弟打算離開。
他們是身無分文,但也不是窮得非得要人施捨才能活得下去。
「站住!」
聽孫紹鑫那張揚的聲音從背後再度響起,阮齡娥只停了下步子,而後頭也沒回的繼續往外走。
孫紹鑫脾氣本來就又倔又拗,好不容易自己想通了要把這對姊弟給留下來,誰知道人家卻懶得理他,仍固執的要往外走。
他本來存在於內心的掙扎和愧疚一下子全都消失了,只剩下被人忽視的惱怒,於是他幾個跨步就擋到兩人的面前,眼露不善的看著一臉倔強的小姑娘,至於旁邊那個同樣用不善眼神看著他的小子則是直接被他忽略了。
「我說站住!」
阮齡娥被擋住了去路,又聽到他那囂張的攔路之語,忍不住瞪大了一雙略微紅腫的眼,「孫少爺,我和弟弟不差你孫家那口飯,還識趣的走人了,你又想怎麼了?難不成你就非得看人跪下來苦苦求你,才能滿足你『樂善好施』的善心嗎?」
孫紹鑫一聽這話氣得發笑,無賴般的直接雙手一伸,把大門堵了個大半,挑釁的看著她,「本少爺就是高興,就是突發奇想要當個好人,這又怎麼樣了?再說,小娘子,妳可是我未過門的妻子,用這種口氣和妳未來的夫婿說話不大好吧。」
那一口油腔滑調的調侃,讓阮齡娥又羞又怒,恨不得一巴掌甩了過去,但是再怎麼說,他的話雖然惹人厭,卻字字都是事實,這口悶氣她也只能強忍著吞下。
孫紹鑫見她被自己氣得說不出話來,就連乾瘦黃扁的臉上都泛了紅,心中閃過一陣快意,囂張又得意的衝著還傻站在一邊的店小二喊著,「還愣在那裡做什麼?還不把本少爺的未婚妻和小舅子給請進門去,愣在那裡是等著開花啊」
店小二因為自己少爺這前後不一的態度傻了眼,但被這麼一催,連忙伶俐的「拿」過姊弟倆手中的行李,飛也似的往後院跑。
阮齡娥目瞪口呆的看著自己可以說是被強行搶去的行李,連話都還沒說,馬上又被孫紹鑫接下來的話給震得一口氣差點喘不上來。
「阮姑娘,還請你帶著我未來的小舅子到後頭好好梳洗一番,接下來我們再商談商談什麼時候行禮成婚。」
她幾乎想撲上去狠狠的咬他幾口,「你剛剛不都說要解除婚約了,哪裡需要行禮成婚!」
「剛剛我有說過這句話嗎?」孫紹鑫很自動的遺忘剛才說過的話,然後抬頭看著店小二把東西放好跑了回來,連忙又出聲指使他,「快!阮姑娘餓得腦子有點不清楚了,去外頭叫一桌上好的席面來,可別讓我孫家未來的少奶奶餓昏了頭。」說罷,他還無恥的衝著她露了個笑容,「如何?為夫的可還算體貼?等等妳和小舅子可要多吃一點啊。」
店小二領命前去,一邊偷偷回望了那個大概只差一點就要被氣暈過去的小姑娘,和笑得如同剛調戲完人的惡少模樣的少爺,忍不住歎出聲。
可憐的阮姑娘,攤上我們家少爺,真不知道該說是幸還是不幸啊……
第2章()
阮齡娥姊弟倆就這樣在孫家飯館裡住下,至於孫紹鑫說的成婚一事,則在那天之後因為人跑得不見蹤影,也就這樣耽擱了下來。
只是,住了幾天,阮齡娥發現自己還真的是無所事事的過著日子時,又忍不住操起心來。
這日子是不像之前在路上奔波那樣艱難了,但是他們也不能就這樣在這裡白吃白住,先不說這幾乎沒有人願意來的飯館有沒有那個錢,就說那天丟了個要討論親事的話頭,現下卻跑得不見人影的孫紹鑫,他那快速變換說法的態度也讓人沒法放下心來。
斟酌了幾天,最後阮齡娥還是打算先在這城裡做起以前父親常做的營生,打算弄點這都城裡沒有的小吃來賣賣。
姊弟兩個討論過後都覺得這法子可行,只是最大的問題在於他們現在住的房子可是人家的,平常窩在房間裡或在後院裡走走還無所謂,要動到人家的廚間灶台,最少也要和主人家打一聲招呼。
所以,本來打著能夠和孫紹鑫不碰面就不碰面主意的兩個人一改往常,開始守在前頭,和店小二一樣整天窩著等,等著等著,也把這都城裡最有名的順口溜的前因後果都弄明白了。阮齡娥這才知道自己第一天來,開口說要履行婚約時,為什麼這主僕兩個會傻成那樣。
如果今天那個被各大媒婆當成毒瘤的是自己,而後突然出現一個人說我們趕緊成婚,大概自己也會是這樣的神情吧。
當阮齡娥收斂了自己腦中不斷纏繞的複雜思緒後,愕然的發現,已經又到了華燈初上的時候,飯館的門被關了起來,只有她面前的桌上留了一小截蠟燭。
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大約今晚還是等不到人了。就在阮齡娥準備吹了燈火,也收拾收拾回房去睡時,大門那裡卻傳來拍門聲。
「誰啊?」她小心翼翼的走了過去,將鬆鬆拴著的門閂給拉開,透過小縫脆聲問著。
「還能是誰?當然是本少爺回來啦!」孫紹鑫迷迷糊糊又帶著點張揚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阮齡娥一聽是孫紹鑫,連忙開了門讓他進來,只不過她發現,進門的不止他一個人,一邊還有一個穿著貴氣的男子跟在他身邊,手上提著一壺酒,遠遠的還可以看見那人後頭跟著一個小廝。
阮齡娥原本要開口和孫紹鑫討論商借東西,現在這一看,頓時一肚子的話全都收了回去,只是斂首低眉將桌上的那一點蠟燭留給他們,而後就打算離開。
「那就是你說的那個憑著婚約來投靠,說想嫁給你的小姑娘?」那穿著華麗的男人一邊將孫紹鑫給扶到椅子上坐好,一邊打量了要離開的阮齡娥後開口說著,完全不顧當事人就在一邊。
聽到這話,阮齡娥腳步停了一瞬,卻不打算停下腳步來回應,本來還想加快腳步前進,卻被孫紹鑫下一句話硬生生的攔下—
「喔?你說那個啊?大概吧。怎麼,你看上了那根豆芽菜?」孫紹鑫有些醉後的迷濛笑望著他,「你難道喜歡上這種清粥小菜了?就這樣幹幹癟癟的也有興趣?」
風俊祈沒好氣的看著已經喝得半醉,開始胡言亂語的孫紹鑫一眼,忍不住呸了他一聲,輕搖折扇,「你真是醉得不輕了,聽聽你現在說的是什麼話?就算不喜歡,她在名義上也還是你未過門的妻子,哪能這樣說?」
「別說了,那天我腦子也不知道是怎麼了,一時衝動就把那姊弟倆給留了下來,現在才搞得自己有家回不得……唉,只能怪我爹太衝動,竟給我訂了這一門親事。」
那天他答應讓兩人留下來後,馬上就後悔了,不明白自己那時候怎會說出那等話來,苦惱著收不了尾。
結果,他當然不可能真的要討論什麼親事,趁那兩個人還沒收拾好,就隨口說要去外頭喝酒躲了出去,只是幾天過去了,他還是沒想清楚該怎麼對待那找上門的親事,乾脆裝烏龜躲在外頭,但因為喝得太醉被人給架了回來,至今腦子裡還是一團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