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瑪奇朵
哎喲,我的好少爺!要作亂怎麼也不挑別的時間來,要知道這餐館已經多久沒生意了,難得有這兩個看起來就是外地來的傻孩子要光顧,這下被您一嚇,也許等下就跑了。
就在店小二不停的在心裡哀怨感歎時,孫紹鑫橫眉豎眼,大步走了進來,身上毫無意外的還帶著一身酒氣,穿著一身已經不太鮮亮的袍子,直接走到阮家姊弟面前,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們。
阮齡娥一聽這男人的聲音就連忙站起身,並轉過頭去看是誰說出這樣的話,只是沒想到,一入目的卻是一個隱約有些熟悉的臉孔,讓她忍不住怔愣了下。
「你是……」
「我就是這孫家飯館的少東家。」孫紹鑫說著,下巴微微抬起,雙眼自傲的往斜上方瞄去,只留一點眼尾餘光輕輕瞥過眼前這對看起來就像營養不良的姊弟。
不是他太不把人放在眼裡,只是眼前這兩個像是小雞仔一樣的姊弟,他隨便都能用手給拎起丟出門去,他實在不想多費工夫去理會。
阮齡娥這下幾乎可說是絕望了,因為在他開口承認後,往日那一點稀薄的回憶逐漸和眼前幾乎把眼睛長到頭頂上的男人對上。
她不得不承認,這就是爹交代她走千里也要尋得、那小時指腹為婚的未婚夫。
他長得又高又壯,完全承襲了她以前對孫伯父的一點微弱印象,而他五官分明,若是不開口說話,就這長相出了門也算是在人群中數得著的俊俏。
而就她對他小時候的印象,他就是個濃眉大眼、大嗓門卻帶著一點跋扈個性,記得那時候他能為了和她搶一盤炸果子把她弄哭,最後還是孫伯父出面,將那炸果子分了她幾個,但也換來他惡狠狠的瞪視。
過去的回憶並不那麼美好,她忍不住皺眉,看了看眼前這個有點熟悉卻又陌生的男人。
濃眉大眼依舊,只是脫了兒時那一點稚氣,臉也變得有稜有角,剛毅的線條和輕抿的唇讓人看了就明白,主人的脾氣大概是不怎麼討喜,略顯蒼白的面容和眼下的一抹青色則說明了他多半是過著日夜顛倒的生活。
阮齡娥快速的打量了他全身,還是忍不住心中那一點奢想,脫口問道:「所以你是孫紹鑫?」
一聽這像豆芽菜一樣的丫頭直接喊出他的名字,孫紹鑫終於施捨似的垂眼看著她,「小丫頭怎麼知道我的名字?難道妳是因為愛慕本公子才找來的?」說著,他還鄙視的看了她一眼。
瘦不拉幾的小身板、凌亂又乾燥的頭髮,整個五官看起來明顯就是還未脫稚氣的樣子,又穿著一身破布補丁的衣裳,上上下下都看了遍後,似乎也只有那一雙靈動大眼還有幾分可取。
唉,這樣的小豆芽實在不對他的胃口。
一聽眼前這男人用輕佻的語氣說話,再加上最後那鄙視的眼神,阮齡年忍不住想張口罵人,卻被阮齡娥壓著,只得忍耐下來。
阮齡娥深吸了口氣,壓制住心中那酸澀又惱怒的複雜情緒,簡單的在他面前福了一福後說著,「小女子名阮齡娥,是孫家少東家孫紹鑫指腹為婚的未婚妻,家父臨死前讓我帶著幼弟前來投靠望能履行婚約。」
聞言,孫紹鑫掛在臉上的張揚笑容頓時僵住,就連手上自以為風流而拿的那把折扇也不搧了,整個人像是吞了一整顆生雞蛋一樣,話梗在喉嚨裡,上上下下的就是發不出聲音來。
這是在開什麼玩笑?這個豆芽菜竟然是他指腹為婚的未婚妻
都城裡這幾年在小兒之間最流行的一句順口溜就是—嫁麻子、嫁傻子,就是不能嫁王錢孫家的敗家子。
話說這三家公子說是敗家子一點也不為過,瞧那當初名滿全城的孫家飯館在孫老爹死後,才不過幾個月的工夫,整間飯館就幾乎了無人煙,再也不復之前每天座無虛席的熱鬧模樣
如果只是這樣,或許還不能成為有名的三大敗家子之一,在餐館破落至此時,孫家少爺沒有半分長進也就罷了,竟還把家產拿出去變賣喝酒,大部分時候都可以看見他在夜色初上時分出門,而後早上帶著一身酒氣回家,讓本來就已經對這敗家子不屑到極點的人們更是鄙視和厭惡。
尤其是原本住在孫家飯館附近的幾戶老人家更是替孫父感歎不已,生了這麼一個敗家子,還把他一生的心血糟蹋成這個樣子,要是孫父地下有知,只怕連死都不瞑目。
第章(2)
只不過,不管一干人等怎麼想、怎麼感歎,孫紹鑫依舊我行我素,很快地,原本因為孫家飯館而無比繁華熱鬧的一條街,最後也因為孫家飯館敗落,慢慢冷清蕭條了下來,而孫紹鑫也成為城裡要說親的人家避之唯恐不及的人選。
這些事情對已經多年不曾再入都城的阮家姊弟而言自然是不清楚的,所以才會大剌剌的就把兩個人自小訂親這件事情直接說了出來,卻不知道她這番話帶給孫紹鑫多大的震撼。
愣了半晌,孫紹鑫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和理智,一臉錯愕的看著眼前這兩個只比遊民好上那麼一點的豆芽菜姊弟問道:「妳說妳是我的未婚妻誰知道妳是不是想趁機訛人呢?我可不是隨便讓人訛騙的,豆芽……不對!小姑娘,做人可要老實點,要不然我這拳頭可不是吃素的!」
說到最後,他眼眸不善的瞇了起來,瞪著眼前站得筆直的阮齡娥,一邊暗暗思索著,該不會是有什麼人想搞花樣弄到他身上來了吧?
阮齡娥一聽,沒有半分的退縮,反而毫無畏懼的迎上他的眼神,一字一句慢慢的說著,「訛人?我有什麼好圖的?就這……飯館?」她省略了形容詞,但還是帶著一種複雜的眼神掃過空蕩蕩的周圍,再把眼神轉了回來。
那眼神其實沒有半分的鄙視,但那平淡無波的直視,還是讓店小二忍不住羞愧的低下了頭,也讓孫紹鑫臉上一陣紅一陣白,若不是這事情還沒說清楚,只怕他立刻就要拂袖而去。
他自孫父去世後,自認這人情冷暖也看了不少,但是這女子那種看似平平淡淡,卻又在平靜之中明顯表達出不屑的感覺,還是讓他忍不住有種衝動,想問問她那眼神到底是什麼意思!
店小二也算是在孫家待得夠久,一看少爺的臉色就知道他那拗脾氣又上來了,連忙拉住他,哀勸道:「少爺啊,別生氣、別生氣,那小姑娘就是說話老實了點,不值得生氣啊!」
孫紹鑫被這一番勸說差點氣得吐血,瞪了店小二一眼,忿忿地吼著,「給我閉嘴!」
吼完,他轉過頭來惡狠狠地看著依舊直視著他的阮齡娥,「雖說我是沒什麼好圖的,但也不能妳說什麼我就信什麼,證據呢」
一邊說著,他一邊快速的回想自己的爹似乎說過有替他訂了一門指腹為婚的娃娃親,只是時間過了太久,這些年也沒再聽他提過,更沒見過那個據說和他有婚約的親家,他也就自動忘了這回事。
阮齡娥不疾不徐的從身上卸下一個小袋子,再從袋子裡拿出一塊玉珮放在掌中遞給他瞧。「這是當初兩家用來做信物訂親的玉珮。」
孫紹鑫也沒接過來看,因為自她一拿出那玉珮,他就知道這件事情十之八九是真的。
那雕成一顆石榴狀的玉珮上雕有「多子」兩個字,和他身上同樣形狀,卻刻著「多福」兩字的玉珮是一對的,他天天掛在身上的東西自然只需要那麼一眼就可以認得出。
現在人對上了,東西也對上了,他還能怎麼辦?娶了這看起來像是沒發好的豆芽菜
就算他已經被整個都城甚至是周圍三十里的人家嫌棄到不行,他難道要這麼委屈自己娶這一根豆芽菜更不用說他本來就不打算成親了。
一想到這裡,他輕咳了幾聲,才開口說道:「這婚約自然是真的,只不過兩方的長輩都已經仙去,那這婚約是不是可以……」不作數了!
最後幾個字他還沒說完,就看到剛剛瞪大眼睛看著他的豆芽菜眼睛瞪得更大,眼眶裡還有著透明的水滴不斷從那雙大眼裡冒出來。
從沒看過女人以這種安靜方式落淚的孫大少被她弄得一陣驚慌,而阮齡年和店小二那鄙視譴責的目光毫不掩飾的落在他身上,更是讓他有種做了罪大惡極之事的錯覺。
「唉,妳哭什麼?我只是說要解除婚約而已,妳要投靠我的事,我也沒說不行啊……」他手足無措的解釋著,試圖讓自己的語氣聽上去沒那麼兇惡,只是這話不說還好,一說便讓那阮齡娥的眼淚落得更凶了。
最後還是實在是看不過去的店小二說話了,一邊帶著鄙視的眼神看著自家少爺,一邊好心的分析著,「少爺,你怎麼能這樣說呢?先不說父母之命的婚約不該說解除就解除,就是你讓一個大姑娘投靠我們卻沒個婚約的身份,這天長日久的下來要她怎麼活啊?再說了,人家千里迢迢來到這裡打算投靠夫家,又不是只為了那一口飯,少爺你說這話太傷人心了。」說完,他還一臉無奈的搖頭,心中無比懷疑那良善又做事圓滑的老爺怎麼會生出這樣一個少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