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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頁 文 / 湛露

    「殿下——」

    下屬的打斷讓鷹翼登時發火,喝問道﹕「什麼事?沒看到我在和將軍說話嗎?」

    那士兵嚇了一跳,連忙叩首道﹕「鳳朝派人來了,說要見將軍。」

    「哦?」鷹翼看了鸞鏡一眼,見他神色安寧反而狐疑,「我親自去會會這個人。」

    鸞鏡聽著他離開,心中很是平靜。按照他和宋孟德的約定,他們定下的是一招反間計。

    當年中原赤壁之戰,周瑜黃蓋的反間計,孔明借東風,一把火燒了曹操百萬大軍。如今要想把鷹翼的驕氣逼退,這一招未必老套。

    來人應是宋孟德的副將吧?

    這時,他聽到帳外兩個路過的小兵在嘀咕——

    「鳳朝怎麼派了個娘娘腔來談判?」

    「什麼娘娘腔,只怕是個女的。」

    「女的?鳳朝沒人啦,哈哈。」

    鸞鏡陡然像被人丟進千丈深的寒潭之中,從裡到外冷得徹骨。

    女的?該不會是……九歌吧?她瘋了嗎?

    鷹翼走進王帳,和來人一對視,彼此都愣了一下。

    他以為來人會是個副將,沒想到卻是身材瘦弱的少年,仔細打量對方幾眼,他倏然瞇起眼。

    此時對方也遲疑的開口問﹕「你……是大氏的將軍?」

    鷹翼走到近前,微微低下身,盯著對方的眼,嘿嘿一笑,「你是……鳳朝女皇。」

    這少年的確是九歌,她本以為自己變裝前來,萬無一失,因為大氏國的軍隊裡沒有人會認得她,沒想到剛一開口就被人看穿身份。

    她震驚地瞪著眼前這個看起來陰鬱而冷峻的男人,這人絕不是什麼普通人物。一瞬間,她不知道該如何應對了。

    鷹翼微微笑道﹕「女皇陛下不認得我,這很正常,因為我和陛下也只有一面之緣,而那一次,我在暗,陛下在明。」

    九歌沉住氣,心想自己的身份已經暴露,再隱瞞也是枉然,索性一甩頭,也恢復了女皇的穩重和威嚴,沉聲要求,「不管你是誰,朕今日來是要見大氏國的首將。」

    「大氏國的首將?」鷹翼詭笑道﹕「你是來見無名的吧?」

    她咬咬唇,「是,叫他出來。」

    「他不會見你的,女皇陛下,一個都已經被您下旨殺死的鬼魂,怎麼可能活著見您呢?」

    「不,如果你指的是那壺毒酒,那不是我下的旨。」她急忙辯解道。

    鷹翼冷笑,「陛下,當日的事我可沒工夫和你探討,您隻身冒險來我大氏國軍隊,我不知道鳳朝的將領是傻了還是想害您,無論如何,您來了,就走不了了。」

    九歌從對方的語氣中察覺到冷冷的寒意,但她並無懼色,只是堅決地重複自己的要求,「我要見他!」

    「你見不到他。」他陰陰笑著,「不對,也有個機會能讓你見到他。」

    「什麼?」

    他陡然抓住她的手腕,低下頭湊近她說﹕「若是我娶了你,你我大婚之時,他就會出現。」

    九歌大驚,努力甩手卻根本掙脫不開他鐵一樣的桎梏,不禁花容失色,驚問﹕「你到底是誰?放肆!你可知道擅動我是什麼後果?」

    「別裝清純了。」鷹翼戲謔道﹕「你和無名早就上過床了吧?我不在乎用他用過的女人,已經算是很大度了。」

    他將她按倒在地,另一隻手粗魯地扯開她的衣襟,她驚呼一聲,更加用力掙扎。但鷹翼到底是男人,幾下就將她的衣衫脫了一半。

    九歌萬萬沒想到自己來到這裡會受到這樣的侮辱,因為掙扎被鷹翼按得更用力,肌膚上出現了瘀青。

    就在這時,鸞鏡厲聲喝響,「鷹翼!你在幹什麼?」

    他停了手,冷冷笑道﹕「就算你看不到,也應該聽得出吧。」

    鸞鏡怒道﹕「你這樣做會惹怒整個鳳朝。」

    「我會惹怒的是你吧?」他鬆了手,看看手背上的幾道傷痕,「你的這個女人也不是好惹的,別以為她就吃了虧。」

    鷹翼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然後走到他身邊,低聲說﹕「你終於不再用那張令人討厭、沒表情的臉對著我了,無名,承認吧,你忘不了這個女人。」鸞鏡憤怒地推開他,四下摸索著,試探的輕喚,「九歌……陛下?」

    倏然,一具溫暖柔軟的身軀撲進他的胸膛,將他緊緊抱住。

    「鏡!別走。」九歌顫抖的聲音埋在他的胸前,衝入他的身體深處。

    他已許久沒有感受這樣強烈的擁抱,甚至快忘記這種擁抱的熱度和力量。當她真真切切地抱住他的時候,所有的記憶瞬間回籠。

    他怔怔地任她抱了好久,才緩緩歎了口氣,「陛下,您不該冒這個險。」他摸索著幫她把衣服重新穿好。

    他的動作,他的神情,讓九歌再度震驚、疑惑。「鏡,你……」她的手掌悄悄在他眼前靈了一下,卻發現他那黑湛如寶石般的眼眸眨也不眨。

    「不,不!」她拚命地搖著頭,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是誰幹的?誰?」她大聲問道。

    鷹翼冷笑著丟過來一句話,「這不是拜女皇陛下您所賜嗎?您那壺香醉的美酒雖然沒有要了他的命,卻奪去了他的一雙眼,您這也不算是白費心機一場吧?」

    九歌的心尖霎時冰涼徹骨,所有的憤怒,心疼都化做一塊巨石,死死地堵在心口,讓她無法呼吸,無法言語,只剩下淚水狂肆流洩。

    鸞鏡本想木然地面對一切,但是當他的手背感覺到一串串水珠滴落的時候,再大的自制力也迅速崩潰瓦解。

    「九歌……別哭,我差點忘了件事,今天是你的生日。可我沒為你準備賀禮。」他柔聲安撫,想給她一個微笑,然而這笑容看在九歌的眼中卻是如此淒涼。「這眼睛……是我咎由自取。」

    「不,不……」她抬起臉,忽然間,目光停駐在他的脖子上——她顫抖著伸出手,將那條紅繩輕輕拉起,就見一個白色熟悉的、卻有殘缺的石頭。

    再也控制不住了,她重新投入他的懷中,緊緊抱著他,將淚水毫無節制地蹂躪在他的衣服上。

    鸞鏡的心震顫著,嘴唇輕輕貼著她的鬢角,用只有兩人可以聽到的音量說﹕「我會送你回家的,你放心。」

    「不!」她緊緊抓著他,像抓著能救命的浮木,「帶我們一起回家,我想明白了,你和雲初濃當日說的那句話——我要的是你這個人,即使你不是叫鸞鏡,你依然是你。而我,不能沒有你。」

    他的內心大為震動,她的話是如此動人,讓他誤以為自己在作一個永遠不可能實現的美夢。

    這個夢是這麼美,這麼真。

    人生若只如初見,但願長醉不願醒,一夢,即一生。

    鷹翼決定他看夠了,冷冷下令,「來人!把這人給我帶下去關起來,嚴加看守。」

    鸞鏡對手下人吩咐,「準備點飯菜,送到俘虜帳中。」

    他剛和鷹翼為了九歌的事起了爭執,沒想到鄧城那邊來報,發生變故,鷹翼趕著回去——

    「我要把九歌帶走。」

    「你有把握降服得了她?」

    「一個女人而已,千軍萬馬我都可以統領,有什麼降服不了的。」

    鸞鏡卻將話說穿,「你是怕把九歌放在我身邊,我會放她逃跑吧?」

    鷹翼走到他身邊,盯著他許久,忽然也笑了,「你總喜歡用激將法,你知道我最吃的就是這一套。好吧,我給你們一夜時間互訴衷腸,但是明日無論戰事如何,你要帶著她趕來與我會合,否則,別怪我對你們做出讓你們彼此終生後悔的事情。」

    他走後,鸞鏡馬上來到俘虜營中。

    九歌在帳中坐立不安,見到他,她幾步奔過來,緊緊拉住他的手,將他攙扶到椅子上。

    鸞鏡笑道﹕「九歌,我不是七老八十的老人家,不需要你這樣照顧我。」

    「他呢?」她擔心地看著帳外。

    「你說鷹翼?他暫時走了,戰事有變。」

    她大惑不解,「他就這樣放心地將我們兩個人留在這裡?他不怕你放跑了我?」

    鸞鏡輕歎,「你以為若我想放你走,真的能成功嗎?」

    九歌心思靈動,脫口問﹕「你是說,他其實也軟禁著你?」

    他笑笑,「這部隊是他一手帶起的,即使我頂著將軍的頭銜,只要他開始懷疑我,我就無法指揮這支部隊了。也許在這帳外,就有許多雙眼睛正注視著我們兩人的一舉一動。」

    她沉默片刻,在他身邊坐下來,抱著他,將頭親密的靠在他的肩膀上。

    他低聲說道﹕「九歌,你——」

    「我不管外面有什麼人在看,我也不怕他們看,反正我現在找到了你,就絕對不會放開你。你們大氏國不是有句諺語說﹕「為了追隨心愛的人,哪怕追到天涯海角也不會被人嘲笑。」嗎?」

    鸞鏡訝異地問﹕「你這是從哪裡聽來的?」

    「一個來自大氏國的女子,她的勇氣讓我佩服,更讓我汗顏。」九歌微微垂下眼,「不,是我的自私和偏狹,差點害了我們的幸福。」

    手背又有濕濡的感覺,他不禁輕歎道﹕「九歌,你又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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