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帝妖師

第3頁 文 / 湛露

    兩人相對一笑,白衣男子只好說:「既然如此,就不叨擾了,改日觀主可到我府上坐坐。我雖不是品茶聖手,但府中也有不少好茶,白放著實在糟蹋,觀主若是肯給我畫一幅歲寒三友圖,我便可以傾囊相送。」

    道長捻著長髯笑道:「王爺的算盤打得真是好,一幅畫換您的上等茶葉,這個買賣不算吃虧。那好,我們就約在下月初七,我必當過府討茶。」

    兩人拱手拜別後,白衣男子伴著粉衣美人並肩而行,竟然好像都沒看到一直站在不遠處的尹清露,沒有一人與她打招呼。

    她一言不發地伸出一臂,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白衣男子這才將幽深的眸光投在她身上,「姑娘有事?」

    他的目光太深邃,彷彿能在須臾間把人的心神吸走,她不禁深吸口氣,改盯著旁邊那名美人問道:「請問閣下可是涵王?」

    白衣男子笑答,「是。」

    尹清露點點頭,「那麼……請恕我冒犯了。」一語既罷,她猛然伸手抓住粉衣女子的手臂,左手揚起金鈴,金鈴之聲驟然大響。

    那粉衣女子嚇得連連掙扎,慌叫道:「這瘋丫頭要幹什麼?我又不認得你,真是放肆!王爺救我!」

    鳳疏桐抱臂苦笑,「我也不知道她要做什麼。你是不是得罪了人家?」

    「我哪裡會招惹這麼一個女人?若是要招惹,也必然是王爺在外拈花惹草啊!真是冤枉!」雪梅氣得頓足,卻怎麼都掙不開她的手。

    但尹清露這邊卻訝異了。自她獵妖以來,大小妖精只要聽到奪魂鈴的聲音無不嚇得魂不附體、抖若篩糠,怎麼今天這妖精竟全無反應?難道它的道行竟如此高深嗎?

    「哼!就算你道行高深,我也不怕你不現出原形。」說罷,她將金鈴一收,抽出辟邪劍,自半空中直劈而落,寒光爍爍,眼看就要劈斷那女子的手臂——

    第章(2)

    忽然間,一截雪袖似輕雲般裹住了她鋒利的劍刃,一扯便將她的劍鋒扯開到一旁。

    鳳疏桐面露不悅地站到她對面,一手護住粉衣女子說:「姑娘,平白無故就要取人性命,是不是太霸道了?」

    尹清露怔怔地盯著他,困惑和驚詫讓她一時忘了回答。她的辟邪劍自出鞘以來難逢敵手,今日居然輕易就被人用袖子化解了招式?

    要知道,她這把劍可不是普通的利刃,而是飽飲三百餘名妖精之血後化煉而成,尋常妖精只要看到它,無不嚇得落荒而逃。何況劍身上還有當年法術高深術士暗藏的符咒,一般人是絕對無法擋住它一擊的……這個涵王究竟是誰?竟能眨眼就將此劍攻勢化解?

    鳳疏桐沉著臉不作聲,拉著雪梅就要走。

    尹清露遲疑了下,閃身讓開道路。

    今日初次交手,她已知道這男人的厲害,所以準備暫避鋒芒再圖後計。

    待涵王離開後,寂明道人在她身後道:「姑娘,你不是鳳朝人吧?敢在涵王面前隨便動武,難道你當涵王的寵妾是妖嗎?」

    她圓睜秀目,不信地問:「涵王到底是誰?」

    寂明道人呵呵笑,「這個答案你不如去市井街頭,問問那些喜歡說書算命的閒嘴,恕我上清觀規矩多,不願議論別人的是非長短。」

    就這樣,尹清露討了個沒趣,被上清觀的觀主各各氣氣地「請」出了道觀。

    未出觀前,她心中滿是挫敗,但真的走出觀門後,她卻又笑了。

    自十二歲學得獵妖之術以後,她直到現在都一路順遂,唯一的一次失手,是上個月在京城郊外收那兩個小蛇妖時,被一個神秘人攪了好事。且自那之後,神秘人和小蛇妖即不知所蹤,讓她連查明對方底細都不能。

    這一回,又遇到一個奇怪的涵王鳳疏桐,讓她再次折戟沉沙,可這卻像是上天給她的機會,讓她將那些斷了的線索重新串起來。

    雖然鳳疏桐和那神秘人似乎不該有任何關係,但她對這兩人都有濃厚的興趣。神秘人是誰她不知道,但鳳疏桐是誰,總能問出個大概吧?那道長倒是為她指了條明路,若想清楚一個人的底細,用不著去問他身邊的人,街頭市井的流言蜚語就足夠她聽的了。

    她走進一間酒樓,門口有名說書先生正說得口沫橫飛地講著鳳朝歷代的傳奇和典故。今天正巧講到兩百多年前皇室中五位皇子爭權奪位的精彩故事。

    其中,四皇子鳳玄澈那「承命於天、身繫鳳國」的神奇身世,令在座的各人一半如癡如醉,一半嗤之以鼻。

    「怎麼可能一個人是天神轉世,還能與妖王作戰?」下面有人聽不下去了,摔杯而起,用手指著說書人罵道:「你編故事前也不先打草稿,或者編到其他國家去,都講到咱們鳳朝來了還說得天花亂墜?我怎麼從沒聽人說過咱們鳳朝有哪位皇子是天神後裔?」

    說書人倒是涵養極好,不慍不火地笑著,低頭撿起碎了的茶杯,慢條斯理說:「這位各官,您年紀還小,當年的事過了上百年,難怪百姓們都不記得了。據說鳳朝和妖王九靈那一戰,可是驚天動地,不僅當時的二皇子鳳玄鈞親自領兵與妖王作戰,連天宮的天兵和地府的鬼卒都參與其中。那一天,鳳朝狂風大作,電閃雷鳴,傾盆大雨足足下了七天七夜才止住……」

    罵他的各人聽了更是大笑,「真是胡說八道!你可知道我是誰?我在翰林院負責記錄鳳朝史,從未見哪本史記正傳提到過這件事,你又是從何而知?」

    說書人鄙夷地哼了一聲,「官家正史向來只用來標榜帝王言行政績,這些非正傳所能道的秘史自然就只能在市井流傳,傳得久了,也就沒人信了。可惜啊可惜,你不僅是肉眼凡胎,還沒有慧根……罷了,我也說得口乾舌燥,今日不說了。」說罷,他丟開說書本,轉身就去收拾自己的包袱。

    尹清露連忙上前,低聲問:「我對這件事有興趣,先生可否單給我說說?」

    他頭也不抬地道:「我說書可是要錢的,姑娘出得起銀子我就說。」

    她笑咪咪地翻手,亮出一錠銀,「這點茶資夠不夠?」

    說書人隨意抬頭一看,只見那銀子明晃晃、閃亮亮,足有十兩重,立刻樂得嘴角都扯到耳根後面。

    他一把抓過銀錠子收進懷中,笑問:「姑娘想知道什麼?」

    「那個四皇子鳳玄澈,真的是天神轉世?」

    「是啊。我爺爺的爺爺曾是一名宮中近侍,後來追隨二皇子出征大氏國,對皇家事知道不少,他說的話自然不會有假。」

    她一笑,「那這位天神有後人嗎?」

    「有啊。」說書人笑得有些神秘,「說到他的後人,那才有趣呢。聽說鳳朝那一代三位皇子所娶的妻子多少都有些詭怪,或說是仙、或說是妖,尤其是四皇子娶的那位,婚前沒幾人見過,婚後兩人也很少在宮中待著,總是雲遊四海,每逢宮內有重大慶典時才回來轉一轉。

    「最後一次回宮,是鳳皇四十歲大壽,據說四皇子的妻子喝醉了酒,睡倒在皇宮中,可那一晚偏偏有小宮女吵著說自己看到一條青蛇盤在她的床上,卻不見她的人影……此後,四皇子和他妻子就再也沒有回過京城了。」

    「青蛇?」她驚訝地問:「是說她被蛇吃了?抑或她就是蛇妖?」

    「四皇子是天神轉世,怎麼也不該娶個蛇妖為妻吧?不過五十年前,四皇子的後人突然出現了,亮出象徵他身份的傳世玉玦,先帝立刻認下這支手足血脈,立為忠王、封了府第。忠王去年去世,膝下只有一子,就是涵王。」

    尹清露聽得入神,情不自禁地咬著手指,「若他們是仙人後裔,難道不該長生不老嗎?還會死?」

    「可不是嗎?就算不是仙而是妖,也不該就只有這幾十年壽命吧?而且忠王這人容貌普通,看上去沒什麼特殊,雖然封了王卻行事低調,很少參與朝中事,只喜歡蒔弄花草,甚至下地耕作,百姓都叫他平民王爺,就是個尋常的普通人。

    「而涵王就不一樣了,只要見過他的人,無不慨歎他必有先祖的仙人血脈,哪怕光和他說句話、見個面,都覺有如清風拂面,神清氣爽、心曠神怡。當今鳳皇很想讓他入朝做事,可惜涵王和他父親一樣不喜拋頭露面,只是領個吏宮的閒差,十天半個月才去吏宮走走,平常時候就是在府中和侍妾彈琴作詩,或者到上清觀和觀主閒聊。」

    尹清露聽了說書人的一番描述,回想著鳳疏桐的樣子,確實不枉說書人的一番讚譽。

    只是,從說書人這裡聽到的訊息,又令她添了許多疑惑——

    鳳疏桐如果真是鳳玄澈的後人,那麼他也就不是凡人了?不是凡人……

    猛然間,她想起當初那個神秘人的一句話——一個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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