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秋蟬鳴

第18頁 文 / 淺草茉莉

    他唱歎。「孫武陵其實——」

    「我知道,姚大夫對我解釋過了,武陵表哥是個長壽之人,鬼婆婆僅是奪他一年壽命,他還活著。」他才開口,她便先道。

    那時她以為武陵表哥死了,急怒攻心下才會昏厥,可之後得知他還活著,她便放下心,只是心中仍是無比難受,畢竟還是強奪了他一年的壽命。

    這對她打擊實在太大,想不到自己這條命早就不該存在,她早就以奪取別人的壽命維生,是這教她如何面對?內心如何不恐懼害怕?

    望著她單薄的身子,他忍住不去擁抱,因為他曉得那較較發抖的身子,再不希望他的靠近。「你不知自身發生的事,所以不用覺得對不起那些人。他願扛下所有的罪過。

    「不,並不是我不知情就無罪,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您怎能讓我變成這樣可恨又可悲的人,你怎能這麼做?」她再也承受不住內心煎熬,豆大的淚珠啪啪啪的落下。

    「對不起,是我自私,因為我不想失去你。」他喉頭乾澀,聲音沙啞。

    秋兒更加淚漣漣。「您以愛為名,卻讓我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您讓我如何接受?」強盜奪的尚且只是財富,而她奪的卻是人命,她比任何強盜都還可怕。

    「我曉得你必然恨我,可我不後悔,我情願啊」他悵然道。夜風淒淒的吹,他內心幽冷。

    「不了,不管如何,我都不會再接受任何人轉壽給我,不過是一死,我並不害怕。」她灑脫的說。

    他心絞了絞。「我不會讓你死的,你至少,至少得活到六十歲」如此才能代替他不能活到那時的遺憾。

    她垂在兩側的手於緊握成拳。「別逼我,我不願意背負滿身的罪孽而活,您若逼我,我會尋死」她狠下心道。

    他面孔立即變得慘淡。「秋兒……」他伸出手想握住她已捏得關節泛白的手,但在他即將要觸到前,那手一抬閃避,他抓了個空,連一點溫度都沒能挽留。

    他心涼如水,明白那雙手他是再也握不上,那只曾經揣在他胸膛滾燙火熱的秋蟬兒,從沒想過也會有逃脫的一天,最後留給他的,僅是一抹纖細的背影。

    「皇上剛下旨,四個月後,公主及荓之禮,便是我與她成親之時,從此秦府改為咐馬府郎。」不再逼迫,他壓下心痛,告訴她接下來的事。

    秋兒一震,終於轉過頭,他見到她淚流滿面。

    「四個月後嗎?」她眸底水光蕩漾。

    「是的。」他點頭。

    一窒後,她緩緩地再轉回身,忍住嘿泣。「很好,恭喜您做駙馬了,從此秦府應該更加榮耀,大爺想必會很高興的。」以為他如此在乎她,甚至不惜拿別人的命換她,到頭來,他還是要娶公主的,一切都沒變,照原來方向走,他當他的駙馬,她做她的小丫頭,直到

    不久後她壽終正寢為止。

    她的命如此,正好令她不用再奢望其他,原來,一切冥冥中早有安排,當真半點不由人!

    「我娶公主的當日,也娶你為妾,我己說動皇上同意,你將是我的二夫人。」

    他再告知。

    「什麼?」她神色一驚。

    「你不能拒絕,因為這已寫進聖旨裡成定局,是我親自向皇上求來的。」

    她不由得怒起。「您怎能不經我同意就這麼做——」

    他黑瞳閃著莫測的光澤。「我能的,連人命我都能得到,只要我想要的,還有什麼不能夠?」

    「您」沒想到他竟做到這般絕,她怒不可遏。他已不再是她認識的三爺,眼前這人是不折不扣的混蛋!「我不要您,我要的是武陵表哥,您忘了我答應跟他走的。」

    「你不會跟他走的,你心中本沒有他,何必說這個謊。」

    「誰說我心裡沒有他,武陵表哥與我青梅竹馬,我就算離開家鄉來到秦家,也始終還念著他——」

    「謊話連篇,你心裡只有我,那日說與他走只是要氣我,而我也真被你氣得吐血,然而那不代表是信了你要跟他走,而是氣你不懂我的心!

    「不懂您的心?那您又何嘗懂得我的心……」她有一瞬怔仲起來,但很快回神的怒道:「我來日無多,您還要我做什麼?」

    「若你真會死,擁有你的餘生,是我唯一想做的。」他定定注視著她,眼中透著誓在必得的決心。

    她忽然感到一股寒意,身子不住輕顫起來,這人可能從沒愛過她,他愛的只是自己,要的也只是一個讓自己活下去的理由,她害怕了,害怕這就是真相,她不敢再與他多相處一刻,怕自己會崩潰,她勿忙落茉而逃。

    見她逃離,秦有菊心中五味雜陳。

    他的壽命僅剩半年,已喪失擁有她的資格,但,她的人生絕不能在他之後草草結束,他深愛她,為了她的將來,他願意放棄一切,而這一切,包括她!

    孫武陵身子終於痊癒,得知秋兒即將嫁給秦有菊為妾後,他自是憤恨不已,但畢竟家中的事不能丟著不管,只得心急如焚地回鄉,不過他也言明等家中事情一辦妥,立刻回來找她,即便冒著被殺頭的罪也要帶她私奔。

    秋兒自知命不長,就算抗旨不嫁三爺也不可能嫁給他,但為了讓他盡快離開秦府這是非之地,只好假意答應。

    孫武陵離去後,她站在秦府大門旁的燙漆金石獅子前發了一會呆,才慢吞吞地要回府裡,沒想到迎面遇上尋她而來的秦在松。

    「我說秋兒,你怎麼就這麼歹命跟了三弟,跟我多好,身強體健的,那才是女人的幸福。」一聽聖旨讓秋兒成了么弟的小妾,他就立即扼腕不己,也怨自己怎麼不早日下手,若他先拐上這丫頭,那她就不用嫁給老三了。

    秋兒尷尬得不知該說什麼,乾脆低頭假裝沒聽到,繞個路要避開他。

    秦在松哪肯罷休,硬將人檔下。「秋兒,你甘願嫁他嗎?若不,跟大爺說,大爺雖不才,但要進宮面聖還是有管道的,我向皇上拜託,讓你改嫁給我,省得公主與人事夫。」

    「不用大爺費心了,這事秋兒會看看辦。」她說。

    「你一個小丫頭能怎麼辦?那可是聖旨啊!老三也不知用什麼法子,竟能說動皇上讓你與公主共事一夫,不過話又說回來,老三真是交運,那公主雖然年幼,但可是個美人胚子,容貌身段比老二那發瘋的郡主娘子還美上幾分,就連你,也是個人見人愛的俏丫頭,為什

    麼我就偏沒那好運,十個妻妾裡沒一個及得上你們,老天太不公平,太沒天良了。」他越說越生氣,未了還怪起上天來。

    她簡直無言以對。「大爺若沒什麼吩咐,秋兒還有些事要辦,先進府去了。」

    實在不想與他多交談,她退一步從旁邊繞過。

    「啊,這不是大爺與秋兒姑娘嗎?」要進秦府的兩人老遠見到他們,立刻欣喜大喊。

    秋兒聞聲望去,來的正是錢莊的呂主事和負責茶行生意的趙主事。

    「兩位好。」她忙問候行禮。

    「你們來了。」秦在松只朝兩人點點頭,大爺的架子十足。

    兩人也不在意,朝他欠了身,就馬上轉向秋兒拱手道:「姑娘,恭喜了,你就要成為三爺的二夫人,咱們幾個主事聽了這事,都開心得不得了,你才是與三爺最般配的人,三爺有你是福氣,你可真是旺夫命格啊。」呂主事把她捧上天,直道這是天作之合。

    秋兒臉才剛紅起來,趙主事又接口道:「何只旺夫,三爺未來的子嗣能不能興旺還全指望她了。」他完全將也要進門的公主拋一邊去。

    她越聽臉越熱,正要制止他們再說下去,秦在松已先朝兩人瞪視過去。這兩人莫非是當他不存在吧,你一言我一語的,可沒一個想起他。

    「你們來有什麼事嗎?」他哼聲問,這兩個沒長眼的,明知他對秋兒也是頗在意,卻當著他的面恭賀她要嫁老三的事,太不給他面子了。

    瞧他不高興,兩人才忙轉過頭來。

    「咱們來見三爺的,不過就不知今兒個見不見得著。」呂主事笑著說。

    「老三近來籌婚忙碌,你們找我也一樣,我能處理的。」秦在松有意在秋兒面前表現。

    可怎知兩人聽了竟露出一副吃驚的樣子,好似他說了什麼嚇人的話,他不禁惱了。

    「老呂,別以為我平日不管事就什麼都不知,我問你,穆侯爺再次借貸的事解決了嗎?」他刻意提,想彰顯自己對錢莊的生意瞭若指掌,可這其實是某日與穆侯爺在妓院不期而遇,對方不滿的抱怨秦家錢莊對借貸的事百般推托,他才知曉的。

    似很訝異他關心這事,呂主事馬上道:「原來大爺也知道,不過這事早處理好了,沒問題的。」

    「處理好了?我聽人說那日例會時,老三壓根沒指示什麼,怎麼就處理了?」

    他訝然,事實上,他也是教穆侯爺給煩到不行,這才側面去瞭解一下怎麼回事,卻聽說這事棘手,那姓穆的借錢向來是有去無回,他再笨也知道賠錢的生意不能做,遂不過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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