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凌淑芬
「好吧,那你在南斯拉夫是怎麼『計劃性撤退』的?」開陽從善如流。「就我所知,最後一批人打定主意和你同歸於盡,已經埋伏在機場打算來個自殺攻擊,你就這麼大刺刺走進去?」
「不然呢?」
「我懂了。」開陽點頭。「你買下一架飛機載你出來?」
「我買下一間航空公司。」他轉向妹妹:「瑤光,你可以告訴主公他的名下多了一份產業。」
「好。」瑤光乖巧地道。
香娜越聽越不對勁。
「等一下,你買下一間航空公司?」
辛玉衡看著她,表情在問:怎樣?
「那是一個對你們來說很有敵意的環境,對吧?」她問。
「不能說友善。」他拿起咖啡啜一口。
「所以說你們短期之內大概也不會再去了?」
「世界上有更好的度假地點。」
「那請問你花那麼多錢,買一間航空公司,在一個你再也不會去的地方做什麼?」她質問。
「逃命?」開陽提供答案。
「我說過了,我和某人不一樣,我不逃命的。」辛玉衡對兄弟皺眉。
「那是因為你不知道逃命多有趣。」開陽想起來還回味無窮。
香娜一拍額頭,跌坐回沙發椅內。
「你們這些人脫離現實太久了!沒有人只是為了離開一個地方就買下一間航空公司。你們這群不只民間疾苦的傢伙,一定要多到外面走走才可以!」
三個人似乎覺得她的評論很好笑,高高低低的笑了起來。
「我還以為愛嘮叨是在像若妮這種當了媽的女人身上才會出現。」開陽樂不可支地道。
「我才不愛嘮叨!」她抗議。
「算了,女人天生都愛嘮叨。」開陽突然抱怨起來。
「怎麼?你最近又惹你家那隻母老虎生氣了?」玉衡聽出了點端倪。
「別開玩笑,我們家若妮最甜蜜可愛,哪裡像母老虎?」
「他目前移民書房兩天。」瑤光毫不給面子。
「他做了什麼好事?」玉衡感興趣地問。
「他帶他兒子去墨西哥出公差。」瑤光再度代答。
「謝謝,以後有事請詢問我的發言人,辛瑤光小姐。」開陽挖苦。
玉衡橫兄弟一眼。「我還以為會需要用到我們出動的時候,都是不太平靜的時候?」
「答對了。」瑤光遺憾點頭。
「哈哈哈哈,你活該!」換玉衡指著他鼻子大笑。
「那小子在娘胎裡我就灌內力給他,現在雖然才四,五歲,一般成年人只怕還不是他的對手,是那女人保護過度!」開陽咕噥抱怨。
香娜再度聽不下去。
「這跟保護過度無關,你怎麼可以帶未成年兒童出入危險場所?若我是你老婆,睡書房還算客氣的。」
「放心,她也沒多客氣。」開陽滿心滄然。「接下來要哄她回床上又要花好多力氣。」
不過為什麼他的表情看起來好像很享受那個過程的樣子?
「老婆對你應該不只是陪睡用的吧?」香娜點點手指。
「當然不是。」
「那你有沒有跟她說過?」
開陽困惑了兩秒鐘。「……她應該知道吧?」
「是嗎?」香娜拿起自己的咖啡杯,好整以暇地啜了一口。「我們女人是很需要聽見好話的。誰知道老公還愛不愛我們,或只是習慣我們溫暖的rou體。你要是天天跟她說我愛你,沒事多表白幾次,說不定早就從書房搬出來了。」
開陽越想越不對勁,突然掏出手機,快速地和他老婆說:「老婆,我要強烈聲明,我愛你。而且我娶你絕對不是因為你的rou體,而是因為你懷孕了——」
啪!那端惡狠狠地掛掉。
第7章(2)
「過分!」
「你怎麼可以那樣說?」瑤光和香娜兩個女人氣憤不已。
「你這個蠢蛋——」玉衡笑到快斷氣。
開陽大難臨頭地呆在那裡。
「呵,好熱鬧。」一聲輕笑。
香娜沒有聽到任何腳步聲,突然一把悠涼的嗓音就出現在身後。
那是一個女人。
很奇特的女人。
一襲月牙吧的長袍包住她的全身,輕薄的衣料勾勒出她清瘦的線條,一把直長的烏髮落在肩後,只以一個簡單的發圈箍了起來。那身肌膚白得幾乎與她身上的衣袍同色。
這個女人非常美麗,但懾人的並不是她的美麗。要論美,瑤光比她更美上幾分。
這女人身上有一種飄忽的氣息,彷彿你一靠近她就會聽見無數的私語,都是環繞在她的身旁,千百年來不肯散去的靈魂的囈語。
香娜下意識往辛玉衡的身後靠了一靠,他的手立刻環住她。
「天機。」玉衡一點頭。
從天機出現的那一刻,每個人都不自覺地沉定下來,連浪子開陽都把跨在茶几上的腳放回地上。
「回來就好,我知道你這次定是有驚無險。」
天機足不沾地的滑了過來,瑤光很自然讓出自己的位子,改坐到開陽身邊。天機輕謝一聲,坐了下來。
「你的身體恢復了嗎?」天機轉向玉衡。
她的眼神也很特殊,好像既看著人,又不是在看著人。
「還好。」玉衡隨意地啜口咖啡,對對面的兄弟挑了下眉:「我才離開一陣子,這裡除了咖啡就沒有強一點的東西了?開陽,我對你真失望。」
「別怪我,瑤光命人把所有酒都收起來,說你完全恢復前不能喝。」開陽又恢復吊兒郎當的樣子。
玉衡受不了地搖搖頭。
嚴格說來香娜也講不出哪裡奇怪,從天機出現之後,她就是覺得場面似乎有了微妙的變化。
然後她發現,是其他幾人的神情不同了。她不知道他們兄弟姐妹的排行,因為這幾個人看起來年齡都差不多。她甚至不確定他們是親生兄妹。可是其他人會對彼此沒大沒小,對著天機時,就明顯有一種特別的尊重。
天機的年齡甚至看起來是最輕的,她想不通。
「楊克呢?」瑤光替她倒了一杯茶。
「我派他去跑個腿,過兩天就回來。」天機輕緩啟齒,拿起瑤光為她倒的茶啜一口。
香娜看著她的袍袖,她的手和白瓷茶杯,老母雞的天性忍不住發作。
「哈羅,你一定不常出去運動對不對?」
所有人同時頓住,連辛玉衡都莫測高深地盯住她。
香娜看每個人一眼。
「運動可以產生腦內啡,而且曬太陽對人體很重要。」她強調道。
「嗯。」辛玉衡敷衍地應了一聲。
「除了能合成維生素,陽光也能給人開朗的心情,你以為我為什麼整天活蹦亂跳,健康得不得了?就是因為我經常在戶外活動,每天只有出去跑步十五分鐘,你們馬上可以感受出不同。」
一陣安靜。
開陽突然「嗤」的一聲拍手大笑。
「說得好,說得好。」
受到鼓勵,她熱心地轉向天機:「你長得真漂亮,天天關在屋子裡多可惜?出去曬曬太陽,曬黑一點才健康。如果一開始不適應,可以先從事一些室內運動。我一個朋友在瑜伽教室打工,如果有需要的話,我可以幫你拿簡章,說不定還有員工優惠。」
玉衡聽不下去了,捏她腰眼一下。
「噢!」掐我幹嘛?她白他一眼。
「你怎麼就沒想到替我報名員工優惠?」他無奈地道。
「一個連咖啡渣都抱不動的人練什麼瑜伽?你應該去練健身吧?」
「咖啡渣都抱不動,噗哈哈哈哈——」開陽拍桌子狂笑。
他很吵。玉衡眼神不善。
天機輕笑一聲,放下杯子。
「你說得對,我確實少了點運動。」她親切地伸出手。「你是?」
玉衡正好傾身去拿另一邊的報紙,擋住了天機探過來的手。很擋路耶!香娜拍拍他,被他反手握住,抽不回去。
「她是玉衡的新房東,香娜。」瑤光笑道。
「兼我的救命恩人。」玉衡輕笑。
天機輕輕喔了一聲,手縮了回去。
「真的?」瑤光好笑地道。
「一次。」
「兩次。」
兩個人同時開口,她看玉衡一眼。
「第二次是哪一次?」她只記得有人要殺他們的那一次。
玉衡抓抓她頭髮,把她漂亮的卷髮弄得更亂,香娜抽回自己的手拍掉他的。
看他喝完自己的咖啡,改喝她的,她忍不住嘮叨:「咖啡不要喝那麼多,會上癮的。一天最適合的量是兩杯,你早上出門已經喝過一杯了,這是第三杯。」
「我說了,她是老母雞個性。」玉衡按著額頭,癱回椅子內。
「什麼老母雞?」她用手肘頂他。「……好吧,或許有一點!但你如果從青春期就開始照顧一個小小孩,你也會年紀輕輕就變成老母雞的。」
玉衡拉過她柔軟如綿的手把玩。
瑤光輕輕一笑,香娜被她笑得毛毛的,越想越不對勁,趕快解釋。
「我只是看不慣人家糟蹋自己的身體。你們知道美國每年光是付在醫療支出的錢有多驚人嗎?其中更有許多是我們納稅人的錢,如果每個人都懂得在生命中做出明智的抉擇,我們人人都可以過著一個健康自主的生活。」
「完了,開始傳道了。」玉衡申吟一聲,手捏捏眉心。某個女人氣得又想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