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春野櫻
香衣霍地站起,轉身便往門口疾行。
看著地急於離去的身影,不知怎地,雷鎮藩突然一陣心驚焦急。
他不想讓她離開!雖然她的外表是毒狐狸,可在剛才那一瞬間,他真的在她眼底看見了香衣。
她是他的香衣嗎?若是,為何不與他相認?他要問個清楚!他起身追上。
香衣還來不及踏出書齋,已被他一把抓住。
若她是六絕門的毒狐狸,在突然被攫住時,應該會反射性的自衛,甚至是攻擊他,但她並沒有。
她只是驚慌失措的看著他,臉上滿是淚痕。
「香衣?」他忽地一震,難以置信的看著她。
她明明長得不一樣,為何他卻好似看見了他的香衣?此刻的他無法思考,更顧不了其它,一把將她攬進懷中,緊緊的抱住。
香衣太過驚嚇,當下無法做出任何反應。
他為什麼要抱她?她明明是莫渝的摸樣,而他也不知道她就是香衣,卻……
她渴盼著這一刻,渴盼著他的懷抱,可是思及他此對想抱著的是她,還是莫渝對,內心便一陣掙扎。
可是,她太想念他,不只捨不得拒絕他、推開他,甚至想像從前一樣,緊緊的抱住他……就那麼一下下。她這麼告訴自己。
於是,在感情壓過理智的瞬間,她也牢牢抱住了他。當那熟悉的感覺及溫度再度透過她的指尖及身體傳導到她的四肢百骸,她忍不住激動淚下,哭出聲音。
聽見她低位的聲音,雷鎮藩心頭一撼,立即捧起她的臉,低頭端視她。
見她眼神淒迷的凝望著他,唇片款張著,似乎有什麼話想說。
「你難道是……」他問一個他自覺極蠢的問題,「你是香衣?」
聞言,香衣陡然一震。還不行,她還不能承認。
「不,將軍誤會了。」她推開他,抹去眼淚,「我只是想起先夫,才會如此失態……民女告辭。」說罷,她頭也不回的旋身離去。
雷鎮藩呆站在門邊,看著像脫逃的兔子般急忙離去的她,激動的心情,一時還無法平復。
為什麼他會將她錯看成香衣?明明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怎會……
但剛才將她抱在懷裡時,那真實又熟悉的感覺……他真的迷惘了。
「雷鎮藩……」突然,慶禎從一旁晃了出來。「你真被狐仙迷了?她是毒狐狸耶,你居然還抱了她?」
慶禎不知已在那兒躲了多久,而他竟一直沒察覺到。
「慶禎,我感覺不到她的惡意。」
「你傻了?」他惱火了,「你不相信四皇兄的密探局嗎?宋遠驥說她是毒狐狸她就是毒狐狸,難不成你認為宋遠驥說謊!」
「不,宋大人沒說謊,她是毒狐狸莫渝,但是……」
慶禎更起秀眉,難以置信的瞪著他,「你相信她是毒狐狸還……哼!還說你不是被她迷住了。」
「慶顧,你不明白,我……」雷鎮藩不但沒生氣,唇角還浮起一抹笑意。
他一愣。「你笑什麼?」
「她也許是香衣。」
得到這個答案,慶禎更生氣,「她只是化名香衣,但是個冒牌貨!」
「不,剛才我在她眼裡彷彿見到了香衣……」
慶禎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眼神盯著他,「雷鎮藩,你……你真的瘋了!」
「你聽我說,」他激動的抓著他的肩磅,「我一直以為香衣已經死了,但她剛才卻提醒了我,她說香衣沒死,只是以另一種方式及形態活在人間。」
「呵。是啊,你的香衣搞不好變成一條狗或是一頭豬了。」語出嘲諷。
雷鎮藩回了句,「你想,若是香衣還魂在一個已死之人的身上呢?」
「借屍還魂?」越說越瞎,慶禎氣急敗壞的斥貴,「你在說什麼鄉野奇譚?要是四皇兄聽見你這番話,他會昏倒的。」
說著,他走進書齋,一眼便看見方几上的籃子。
「這是她帶來的?我敢說,這裡頭鐵定裝著不該有的東西。」
雷鎮藩微愕,「你是說……」
「她是擅長用毒的毒狐狸耶!你該不是想吃了她帶來的東西吧?」說罷,他抓著籃子就往外走。
「慶禎,你幹麼?」
「讓宋遠驥檢驗這些山菜,我一定要你認清她的真面目!」
雁來客棧。
「很抱歉,我套不出任何事來。」香衣假意歉疚及遺憾的向懷靜等人賠不是。
「不打緊,我早料到會是這樣。」懷靜笑說:「虎徹又不是尋常之物,雷鎮藩必然不會輕易透露口風,甚至示人。」
一旁的白焰剝著花生米,喀滋喀滋的嚼著,雖沒有說話,但臉上有一抹令人不解的笑意。
「莫渝,」這對司命說話了,「雷鎮藩對你可有任何疑心?」
香衣搖頭。鎮藩哥非但設對她起疑,還將她抱入懷中。
當時,他懷疑她是香衣,雖然她已換了另一個面貌,但他終於認出她了吧?
「看來雷鎮藩終究也不過是個尋常的男人。」司命冷笑,「英雕難過美人關,這真是千古不變的道理。」
「司命師兄,」懷靜問道:「現在總可以讓莫渝師姊跟著我們一起到九泉去了吧?」
他沉吟片刻,用一種審視的眼神盯著香衣。
迎上他的視線,她暗暗倒抽一口氣,告訴自己,她得冷靜,絕不能讓他們察覺到一絲異樣。
「司命師兄,我很想回到六絕門,雖然我現在功力盡失,也忘了如何用毒,不過假以時日,我會記起來的……」她表現得誠懇且急切。
「不急。」他冷冷拒絕,「素浪已去九泉,待她回來我們再一起商量此事。」說罷,他看著懷靜,話鋒一轉,「懷靜,那籃山菜,你讓莫渝帶進去了吧?」
「嗯。」香衣微征的問:「懷靜,那籃山菜怎麼了嗎?」他神態自若的笑答,「那籃山菜足以側知雷鎮藩對你是信任,還是懷疑。」
書齋裡,雷鎮藩神情凝重的看著宋遠驥及慶禎拿到他眼前的那株山菜。
那山菜表面是綠色,葉面底下則呈現紫紅色,隱約還可聞到一股甜中帶辣的香氣。在各個種類都至少有十株以上的山菜裡,它是不受注意的一株。
「你說這是什麼?」他聲音微微一沉。
「血黑草。」宋遠驥解釋,「這是一種含有劇毒的毒草,只要誤食一葉,便可能致命。」
慶禎得意道:「你瞧,我說的設錯吧?」那女人果然歹毒。
「將軍,這毒草和在那籃山菜裡,是想魚目混珠,毒害將軍。」宋遠驥慎重表示,「將軍,六絕門必定是受璽王之命,欲取將軍性命。」
他沉默不語,逗自看著那株血黑草,若有所思。
第8章(2)
「雷鎮藩,你還在想什麼?難道你還是認為她是香衣還魂嗎?」
他沒回答慶禎的問題。
她真是毒狐狸?她的那些反應、她的眼淚、她說的那些話,全是在證騙他?
若是,那她真是個一流的戲子。但若不是,她又對他沒有任何的敵意及惡意,這株血黑草又為何和在山菜之中?
要不是慶禎機靈,將這山菜拿給宋遠驥等人檢查,也許他會將這些山菜吃了,到時他豈不是……想到這裡,再對照起她那幽怨悲傷的淚水,他內心一陣揪緊。
難道真是他糊塗了?一知道她叫香衣,一看見她的眼淚,一聽見她那些安慰他的話語,他就被迷惑了?
「將軍,你有何打算?」
他一直不表態,宋遠驥關心的問。
雷鎮藩沉吟片刻,「既然他們要我的命,我便順了他們吧。」
宋遠驥與慶禎互顱一眼,一對沒弄懂他的意思。
他眼底綻出銳芒,「放出消息,就說我中了不知名的毒,命在旦夕。」
慶禎一愣,「這消息要是傳到呀皇兄那兒,他會嚇壞的。」
「是啊,將軍。不如我讓密探局的弟兄回京享報此事。」宋遠驥提出建議。
「不行。」雷鎮藩駁回了,「為免橫生枝節、打草驚蛇,就連皇上都得先瞞著。」
「可是……」
「這事要傳到皇上那兒也非三天兩天之事。別說是六絕門跟璽王,就連兩萬鎮北軍知道我中毒命危,也會有人起異心……」
他這麼一說,宋遠驥便明白了。「將軍是想一石二鳥,既引出璽王跟六絕門這兩頭豺狼,又可側試營中軍士官忠貞與否?」
慶禎卻覺得不妥,「這太危險了吧?」
雷鎮藩氣定神閒的一笑,「行船走馬都有三分險,更何況是打仗。」
「你忘了你已經沒有虎徹了嗎?」慶禎生氣的提醒他。
目光一凝瞅著他,「沒了虎徹,我雷鎮藩就是個廢物、是只紙老虎?」
「這……」他頓對尷尬得說不出話來。
雷鎮藩的視線落在那株血黑草上頭,「我會讓他們知道,我這隻老虎的利牙還沒被拔去。」
鎮北軍,蟒營。
「什麼?」沈南天驚訝之餘,臉上已漾開得意的笑,「你說的是真的?」
「是方才龍營來報,千真萬確。」
「哈哈哈~」他毫不掩飾他的歡喜,「雷鎮藩也有今天。」
「據說他誤食的是一種名叫血黑草的毒草,這種毒草就算只吃下一葉,亦能奪人性命。」